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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风长栖走到云甯殿的时候,屋里已经上了灯,只是也不知怎的,许是这天儿一日热似一日,总觉着头顶顶着一个雾蒙蒙的大罩子,整个屋子都是阴沉沉的,只余下一些隐隐的光亮。
风长栖只能看到横卧在软榻上的花珑的小小面孔,但是依旧瞧不见她这会儿的神情,仿佛是在想着什么。洺影固然是被废了,还被贬斥冷宫,可是依着花珑对风帝的了解,好容易才找到一个跟白欢那样相似的替代品,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弃的。况且当初白欢就是那样凄楚地死在了冷宫,前车之鉴,风帝是受不住的。
这回想来也不过就是小惩已戒。
“阿娘?”风长栖轻轻地唤了一声,绕过那扇偌大的雕花屏风,慢慢地走到了花珑跟前,“阿娘可是身子不适?”
花珑见是风长栖回来了,也不知有几多欢喜,忙不迭地摆了摆手。
“没有,一切都好。怎的回来的这样早?我还以为你得再过两三日才回宫呢。”
风长栖想到自己在席泞州所见所闻,心里登时就涌起了一股子恶心,几乎呕吐出来。
“哪里都没有咱们耀京城好,看到了,听到了,自然也就回来了。洺影果然是席泞州娼家女子,阿娘,她以前也是个苦出身,现在又这样折磨跟她一样穷苦出身的女子,这是因为什么缘故?”
花珑哪里知道这些?摇了摇头。
“她被废了,你可知晓?”
“现如今后廷都传遍了,宫女太监一个个都那样欢天喜地,我就算是想不知道也很难了。只怕是假的吧?依着父皇的脾性,断然不会因为一件旧衣裳,就将她打入冷宫。”
花珑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小手。
“不论真假,现如今明面上看起来那人仿佛是倒台了。”花珑冷笑更甚,“旧衣裳?那也要看是谁的旧衣裳,若是我的、曦贵妃的,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是那是先皇后的旧物,皇上素日里就不准旁人触碰,可是那人好死不死竟然穿上了先皇后的长裳跳舞。”
风长栖听着这些细枝末节,总觉得花珑对此事是抱着嘲讽的姿态。
是嘲讽风帝?亦或是洺影?风长栖不想深究。
“若是真的自然是好,也算是给汍澜报仇了。”风长栖挨着花珑坐着,见她手里依旧拿着一个小荷包。
青色做底,上头绣着一片雾蒙蒙的天。
这荷包已经拿在手里许多时候了,也不知是出于何种缘故,一直未曾做好,拆了绣,绣了拆,缝缝补补,没个结果。
“宫里这样盼望的宫人不在少数,皇上那日在次兰苑的确是动了老大的气,连带着太后都惊动了。”花珑言语之中分外平静,根本就没看出半点欢喜的模样,“听闻她被拖进冷宫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
花珑提及此事都觉着毛骨悚然,一时之间说不出半句多余的话来。
洺影给人的感觉本就是阴测测的,永远都想象不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越是这样,就越是叫人担心。
他们云甯殿倒是未曾有半点动作,听闻玉坤宫这一连几日都笙歌不绝,看得出来,洺影倒台,对于曦妩来说,是人间喜事。
“只是打进冷宫而已,长栖,咱们不就是从冷宫里头走出来的么?只要不死,就变数无断。”
“她若是不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着吃苦受罪呢。”风长栖冷哼一声,眉眼之间的狠厉浸染在这样灰暗的烛光里头,映的她的一张面孔,跟白欢几乎一模一样。
她越是长成,就越是隐瞒不住出处。但凡是心思细些的,如何看不出风长栖跟白欢生的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风长栖气质空灵清澈,清丽无双,白欢更为英气,艳绝天下。
这母女二人,都是世难其二的美人,倒也叫人艳羡。
既然白欢临终托孤,她就不能看着风长栖犯傻,惹恼了风帝,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不能轻举妄动,长栖,听阿娘一句,嗯?”花珑一脸担忧,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纵使是再怎么厌恶洺影,也不该你去动手,明白?”
风长栖这会儿才算是听明白了,花珑这是在等着曦妩出手。
可是现在曦贵妃的所作所为都收敛了不少,若是放在以前,她还能有所指望,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却是不成了。
因为洺影之事,风长栖第二天一早就赶忙到了惊云司,玉无望仿佛是刚想出门,见着风长栖微微一顿。
“正想去接你,如何自己来了?”
风长栖低声笑了笑,“又不是个不知事的奶娃娃,能自己来,自己是自己来了。”她耸了耸肩,欢喜十分,“师父,你这料事如神的好本领,何时能教教我?”
此言一出,玉无望就彻底知道那后廷发生了什么。
“洺影当真被废。”风长栖对玉无望已经十分崇拜,“师父当真厉害,算得这样精准。”
“长栖,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嗯?”风长栖一脸莫名,“为何?”
“她一旦是从冷宫被放出来,便是无上荣宠,皇上再也不会叫她吃苦受罪,纵使是这样,你也觉着好么?”
风长栖不吭声。
她想到了自家阿娘,当初自家阿娘不也是被打入冷宫?一连数十载,可是就算是到死,都未曾等到风帝的赦免令。区区一个洺影,如何就能叫风帝那样眷顾?
风长栖按捺不住,“指不定又是什么计谋,师父,咱们去找风知竹,问个清楚明白也是好的。”
玉无望见她气势冲冲,心知是拦不住的,点了点头,等到日中时分,他们二人才上了马车,一路到了风知竹的别苑。
这个去处还是当初开阳偷偷跟在风知竹后头才发现的,只是狡兔三窟,风知竹倒不常到此处来歇脚。
围墙高耸,甫一进门,便见着一间带有柩窗的正屋,像是这样的柩窗,在风国并不十分常见。玉无望眉头轻蹙,风长栖瞧见了,心知玉无望这也是发现了些许异样,是以并不吭声,只静静地走了进去。
从大门走到后头的中门要穿过一个冗长的庭院,不算十分宽敞,甚至于可以算得上是十分逼仄,若是在寻常的宅院里头,这院子只能算得上是个长廊,但是旁边又有许多藤蔓花儿朵儿的,只是光线十分微弱,这会儿站在院子里头,也实在想象不出,外头乃是正午时分。
回廊很长,又十分曲折,跟往常见着的模样更是大不相同。
风长栖看着周遭掩映的各种花树,啧啧出声。
风知竹倒是个知道享受的主儿,这样的好去处都能被他找到,当真是了不得。
想她在耀京城待了这么些年,就从不知晓耀京城中还有遮掩的好地方。
“这地方布置的虽说有些奇怪,却也十分别致。”风长栖笑着转过身子,未曾想到玉无望一脸深沉,脸色极差。
“师父?”
“长栖,你可知这是哪里的布置风格?”
风长栖摇了摇头,有生之年自己所见过的东西实在是有限,对于这样的屋宇建设布置,更是个门外汉,她哪里能知道许多?
“不知。”
“是孟丽国。”玉无望沉沉地开口,脸上的表情更加肃穆,“孟丽国人都喜欢利用阴翳,喜欢模糊的光感,这一点跟风国乃是背道而驰的。”
风长栖猛然想到当初自己跟阿娘住在冷宫之时,白欢就将屋子布置的十分晦暗。虽说采光不大好,却带着一股子神秘的美感。
这会儿听到玉无望这么一说,她登时就想起来了。
“可是这是风知竹的宅院。”风长栖歪着脑袋,一脸狐疑。
师徒二人的脸色渐渐变得一致,都是一种惊恐且难以置信的神色。
耀京城,宝华坊,里南街别苑。
风元礽坐在窗口,一边看着水渠之中往来的画船,一边笑着看定对面的风知竹。
“你心里有数自然是好的,我倒是信你,只是洺影本就是个浪荡子,你是管不住她的。”风元礽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差,“她现在一门心思逼你现身,你若是不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咱们苦心孤诣谋划了这么久,可不要毁在一个女子手中。”
风知竹知道风元礽这是有些忌惮,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我心里有数。”
“有数?”风元礽骇笑连连,“一早就同你说过,像是洺影那样的娼家女不好利用,你偏不信。”
“到底是迷上了风帝这么些时日,倒也值得了。”
“你当风帝是什么人?”风元礽忽而笑了,“知竹,他是个老狐狸了,面上如何如何那都是给别人看的,纵使是到了今时今日,我都看不穿他。”
到底是人间帝王,若是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又算得上什么英雄人物?这倒也可以理解,风知竹耸了耸肩,一连吃了三五杯酒水。
“等天黑些再去也不迟,现在在这样的青天白日里头,岂不是给他们活捉我的机会么?”风知竹哈哈大笑,并不见半点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