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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急也,潇潇雨;风定也,潇潇雨。
甄志锡一早就得了密报,只说是惊云司的人正在暗中查办他的夙雾馆。心里焦灼十分,又不敢在面上显露分毫,只能如此哑忍。
又从宫里得了消息,只说是风长栖已经一连数日宿在惊云司,想来是有什么大动。他到底是朝中大员,自然知晓其中厉害,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不好生防范,还不知会被惊云司的人如何拿捏。
铜环半启,朱箔低垂。
他满怀心事地进了家门,里头隐隐传来啜泣之声。甄志锡心里烦满,寻声而去。
甄紫曦正在长亭里头坐着,满脸是泪,见着自家阿爹来了,这才奔上前,“阿爹,日后女儿不能到惊云司当值了。”
原先时候甄志锡还指望甄紫曦利用在惊云司的职务之便,能帮衬自己几分, 可是谁成想,现如今竟会闹得如此狼狈。
“这是?”
甄紫曦将这前前后后的话都说了一通,眉眼之间也带着几分狠厉神色。她未曾想到风长栖会做的这样决绝,到底是一国公主,又深得风帝喜爱,做事张狂些也算不得什么异事。
可甄紫曦可惜的是玉无望,在惊云司里头跟玉无望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是现如今被赶了出来,日后再见可就难了。
她自幼被娇宠惯了的,不论想要什么,甄志锡都会尽力满足,是以这才受不住半点磋磨。
甄志锡脸色突变,长叹一声。
“阿爹让你去惊云司,乃是为着让你进去打探消息的,你!”
甄紫曦抿了抿唇,一副委屈模样,“紫曦喜欢国师,阿爹不也是知道的么?阿爹怎能怪罪女儿?”
“惊云司正在查办阿爹,你也是知道的。”甄志锡又想到了曦妩说的那些话,狠了狠心,“莫不如依着曦贵妃的话?”
“不!”甄紫曦双眼发直,往后退了几步,“阿爹,女儿不愿进宫。”
甄志锡看着周遭花木萧疏,屋宇整洁,心里悲悯更甚。只要一想到这些日后许是都要变成旁人的,自然十分难过,“有些事一旦是被查出来,紫曦,不论是你是我,都是逃不掉的。”
甄紫曦唇角微抿,自然知晓这不是一句玩话,心里砰砰直跳,却死死地不肯松口。
如此又过了三两日,外头风声更紧了些。夙雾馆那头纵使是白日里也有不少惊云司的人晃荡。甄志锡惊魂未定,刚想回府,就撞到了一个小厮。
原是孙岩破乔装打扮出了宫门,见着甄志锡阴测测地笑了两声,“我们主儿知道相爷现如今有一桩难事,这里有脱身之法,倒是不知相爷可愿闻其详?”
甄志锡固然知晓曦贵妃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儿,但是惦念着自身前程,还是应了。
二人一同前往晨香坊的耀京第一楼,点了一个雅间,二人面对面坐着。若是在寻常时候,甄志锡是不愿跟阉人一处吃喝的,可是现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能卑躬屈膝。
“我们主儿说了,只要甄小姐愿意进宫,这一回必定能叫相爷安稳度过。日后相爷的买卖依旧可以照做不误,这发财的门路若是断了,岂不可惜么?”孙岩破低低地笑了两声,咂了一口酒水。
甄志锡眉头紧蹙,这并非易事。且不说甄紫曦乃是他的独女,单说那丫头的性子,若是进了宫,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如何能将自家女儿往死路上头逼迫。
殊不知此时此刻对面邀月楼上,正有两双沉沉如水的眼睛看着他们。
风长栖仰头饮尽杯盏之中的花酿酒,双眼微眯,看着对面窗口露出的两张阴森狡黠面孔,忽而笑了。
“师父,我们还是算错了一步,”风长栖冷笑更甚,“曦贵妃当真是不是个吃素的,甄志锡已经是个没活路的了,竟然还来拉拢。”
玉无望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曦贵妃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精明,依着她的城府,不会不知道甄志锡是个不中用的,她的目的,应当是甄家小姐。”
甄紫曦?
风长栖微微一愣,想到那人对玉无望的百般示好,登时就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脸迷茫,愈发觉着奇怪,自己是个坦荡性子,何曾有过这样的阴鸷之心?况且还是对着一个女子。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再看时,甄志锡跟孙岩破仿佛已经谈妥了,若是个不知事的,指不定还会以为他们二人是好弟兄。
“曦贵妃想让甄紫曦进宫,好帮衬一二。”玉无望一早就看穿了这些,并不觉着有几多稀奇。
甄紫曦胜在年轻,性子懦弱,对于曦贵妃而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傀儡。一旦是借她之手出掉了洺影,在后廷依旧是她独尊。只是由此可见,曦贵妃果然是急了,依着她以前的性子,如何会送女子到风帝跟前?
“甄紫曦同我父皇相差三十余岁布置,如何能……”风长栖不肯再说。
玉无望看着她眉眼之间染上了倦怠之意,轻声道:“咱们先缓个几日,若是能说服春蜜秋璇当个人证,大有裨益。”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依着玉无望的意思,好似是要让整个甄家倾覆,也好震慑整个朝廷。日后若是再来这样的腌臜买卖之前,总得多了几分顾虑。
甄志锡这些年日子过得太好,掉进了蜜罐里头就很难出来。一旦是涉及割舍问题,也不知有多艰难。顾虑丛生,辗转反侧,难以自持。到头来还是要央求自家女儿割舍一二。
只是甄紫曦只是个桃花面的小女子,自然比不得风长栖那般风度超群,庄妍靓雅。跟公里的诸位娘娘相比,除了年纪轻些,就没了几多好处。好在现如今曦妩同他们交好,为了扭转乾坤,也只能如此了。
进宫的那一日,甄紫曦哭了又哭。念及自己十分中意的玉无望,这心里更是悲凉欲死。
“阿爹,我不愿去。”甄紫曦满脸是泪,“皇上固然十分英勇,可是到底大了女儿三十岁啊。”
只是她又想到现如今自家阿爹面临的困局,愈发煎熬。
“阿爹也不愿你去,只是再过数日,咱们甄家可就要完了。可若是你帮衬着熹贵妃,也许还有一条活路。”
这不过就是一场交易。
依着曦妩的话说,用她一个人的一辈子换取甄家的一世风平,十分值当。甄志锡做的事儿,对于官家来说,许是十分稀罕,可是对曦妩而言,不过就是敛财最常用的手段罢了,算不得什么稀奇。
以前的惊云司对那些达官贵胄多少有些忌惮,现如今移交给了风长栖跟玉无望,他们二人哪里有半点畏惧。
甄志锡将甄紫曦那张可怜见儿的面孔看了又看,两眼通红,轻轻地拍了拍甄紫曦的小手,“一旦是进了宫,日后的一切,可都要靠你自己了,紫曦,阿爹对不住你。”
甄紫曦听了这样的话,哪里有不哭的道理,却也知道这一步必须走,如若不然,日后甄家没落,她也一样没有半点活路。
原本甄志锡以为,自家女儿进宫,必定能受到青眼厚待,谁成想,自进宫那日,就没了半点风声。
云甯殿。
花珑身子好了许多,固然是前些时候有些羸弱,可是现如今修整了不少,又同往常一样,鬓发如云。看起来明眸善睐,又因她现如今不争不吵,风帝对她颇有些刮目相看,只说她花能解语。
她听闻甄家小姐擅长画兰,腰肢清细,诗词歌赋无所不通,这才想着去会会她。到底是跟风长栖差不多的年纪,花珑对此人并无半点恶意。反是觉着她十分可怜,就这么被送进宫中,风帝对她又是不闻不问,只担了一个昭容的名号。
还未走到甄紫曦的熙宁宫,就见着玉坤宫的人浩浩荡荡地正往这头走。
花珑见着,也不想跟那人争锋,只想着相互安好地走过去。
曦妩一看到是玉坤宫的人,如何安娜得住?一早停了肩舆,走到花珑跟前,“现如今都知道宫里来了一个新人,只是未曾想到,连妹妹你也来拉拢?”
花珑骇笑连连。
“曦贵妃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喜欢将旁人想成什么样的,我何用拉拢一个小小的昭容?不过就是看着甄昭容年纪跟昭公主一般大小,在宫里举目无亲,着实可怜罢了。”
见她眉眼之间溢出一抹悲凉来,曦妩冷笑更甚。
“当初妹妹这般年纪,不也进了宫?”她微微一顿,伸出自己新得的护甲在日光底下佯装看了半晌,“那时候还是妹妹拼死拼活非要进来的,可见进宫乃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啊,妹妹这会儿怎么反倒同情起甄昭容来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想到这些旧事,花珑就忍不住伤心动气,这会儿更是气血上涌,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冷哼一声。
“甄昭容到底为何进宫,曦贵妃当真以为这后廷中人全都不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曦贵妃,这宫里的日子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