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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长栖一直苦于没有可用之人,未曾想到,玉无望这样好心,既然已经为她谋划妥当。
“国师怕不是另有所图?”
在宫中被人处处算计,猛然来了这么个对她这样好的,她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看着她小小脸上满是狐疑,玉无望骇笑。
头一回这样不问得失,不计谋划地帮一个小妮子,她倒是怀疑他的用意了。可见这好人难为,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也不管风长栖如何怀疑,玉无望还是带着她出了宫门,他本就出入自由,这是风帝给他的权力,风长栖心里发闷,阿春也是一脸惶恐,目不斜视,呆呆地坐在一边,活像是个泥娃娃。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到水声。
玉无望一直眯着眼,不多时,他别过脸,看定风长栖。
“到了。”
到了?
这仿佛到了什么山林里头,只得一条逼仄的小路通衢,风长栖甚至都不知道方才他们是如何坐着马车来的。
一行四人穿过荆棘地方,没过一会儿就见着一个广阔无垠的大湖,湖水莹如碧玉,上头皆是四通八达的木桥,冗长繁多,纵横交错,这木桥底下的结构也纷繁复杂,只余下一根粗木维持平衡。
湖中央立着一个高屋,远远看时只当是个小木屋,这会子走近一看,这分明就是个大宅子。
圆顶,中央一圈都是空的。
开阳也不知是吼了一声什么话,只见得木桥轰轰然,竟然分水成路,直通湖心,湖底更是不断下陷,这才露出底下的水月洞天来。之间的一道偌大的铜门,许是里头的人听着动静,数名身着玄色铠甲的男人迅速鱼贯而出。一应地黑铁纱罩面,只余下一双眼睛,见那些人个个都手持擘张寸弩,腰上别着无环弯刀,看起来煞有介事。
风长栖喘息未定,又见当头一人,率领众人朝着玉无望俯身一拜,“供应公子。”
阿春缩着脖子,站在一边,目瞪口呆。
“这是?”风长栖很快就恢复如常,脸色也是淡淡的,朝着那些人看了半晌,木讷地转过身子看定玉无望,“风国兵士都是青色战袍,这?”
“玉家护卫。”
风长栖讪笑,这若是被风帝知晓,必定会将玉氏一族尽数流放。
这还是因为玉氏一族前人积德,因着护佑风国,劳苦功高,是以世世代代不论犯下多大的过错,都不必处以极刑。
“国师应当知晓,这有违风国律法。”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玉无望仿佛并不在意,带着风长栖走了进去。
里头一股子铁锈气味,乍闻起来有点像是血腥味,“这是兵器库。”
那人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多余的情绪,越往里走,越是亮堂。
这里头别有洞天,每五步就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周围散发着莹莹的光亮,脚下是宽大石阶,边缘遍布青苔,绿油油一片,看起来可喜可爱。
风长栖猛然站住,不肯再往里走。
“国师这是何意,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她浑身上下都竖起汗毛,特别是刚才拾级而下,她分明听到了女子嚎哭之声。
她心里止不住发寒,这玉无望莫不是要杀人灭口?只因为她手里还留有他赠与的香囊?
“你既拜我为师,我给你一件入我门族的薄礼,有何不可?”
风长栖讪笑,别过自己那张愈发不自然的面孔。
“用不着,那三千两纹银,我必定连本带利还给国师,你我二人的师徒缘分,到此为止。”
“迄今为止,你未曾唤过我一声师父。”
“时辰不早,我该回宫了。”
“今日我已经禀告皇上,你留宿玉府。”
什么?
风长栖双目圆睁,这玉无望好大的胆子。
“你胆敢欺君?”
“嗯。”玉无望笑了笑,应了一声,义无反顾地往前走。风长栖再怎么不情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穿过那条冗长夹道,竟然到了一个竹林之中,复行数十步,又见得一个别致精巧的竹苑。外头三三两两穿红戴翠的丫头,见着来人,纷纷俯身行礼,唤着玉无望“公子”。
风长栖见着竹苑外头的立着一块不起眼的小石碑,上头用的是隶书所刻,只得三字:栖凰岭。
这名号实在是熟悉,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来。
“进来吃茶。”玉无望见她那张小小面孔,神思缥缈,笑笑,穿过花圃,长驱直入。
到底是人生地不熟,风长栖拉着阿春,紧随其后。
里头所用的摆设都是用于青竹,看起来骨结分外明显,但是这里头布置的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看着叫人心里舒坦难名。
他们二人相对而坐,三五个丫头拂开珠帘缓缓走来,手里端着茶水点心。
茶具都是碧玉制成,窝在手里莹润生温。
风长栖规规矩矩坐在一边,也不客气,轻咂了一口茶水。也不知是什么茶,入口回甘。
玉无望见她一双眼睛顾盼沈飞,灵动清丽,心中一动。
“白起钱庄少了一个掌柜,是也不是?”他这才缓缓说出他带着风长栖来栖凰岭的真正目的。
“嗯。”风长栖应了一声,“前些时日元卅找了几个,我瞧着都不是本分的主儿。”
“带上来吧。”
开阳应了一声,匆匆去,匆匆回。
身后跟着来的那人,身子修长,面色阴冷,大有不胜之状。行动处,轻飘飘的,半点声音都无。这看起来未免也太过文弱了,若是在钱庄做买卖的时候遇到什么恶煞,岂不是要被人给欺负死?
“蓀苨见过公子,见过主子。”
这句“主子”倒是把风长栖叫的云里雾里,谁是他主子?
这可是他们二人头一回见面。
“日后蓀苨就是白亓钱庄的掌柜,如何?”
风长栖讪讪一笑。
“国师说笑了,这位公子看起来实在是羸弱,若是预兆什么恶霸,那可如何是好?”
开阳一听,忍俊不禁。
也就只有风长栖把蓀苨当成是文弱书生,殊不知这小子力能扛鼎,最是厉害不过。且不说一个恶霸,纵使是十个百个,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放心,”玉无望轻飘飘地落下这么一句话来,“日后这竹苑就是你的,这几个丫头也是你的。”
风长栖赶忙摇头。
“实在是贵重,长栖愧不敢当。况且这里七弯八拐,我也不识路,离城中也远得很,从白亓钱庄往这里来,累杀人。”
“白亓钱庄就在凤凰岭背后,走山道,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到了。”
风长栖这会儿是彻底被惊到了。
“怎么会?”
“嗯。”玉无望也不多说,冷淡的可怕。
她也不再多问,这耀京城内地势错综复杂,东西南北纵横交错数千条陆路,这还不算,诸坊之间更千万有水陆渠道,是以住在耀京,车马通行常有,船舫之属更是数不胜数。城墙之间又有无数夹墙巷道,板桥石桥相互勾连,如此这般,相互彼此勾连成网,四通八达。
至于这山道,也不知有多少,栖凰岭虽然稀罕,却也远不过耀京城去,白亓钱庄在这山后头,风长栖此时此刻也信了。
只是这样好的去处,玉无望不自己留着,给她作甚?
莫不是其中有诈?
“无有计谋,”玉无望优哉游哉的抿了一口清茶,“姑且收下,日后大有裨益。”
风长栖一口茶几乎把自己给呛着,怎会如此?
自己想什么他也知道,这男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她并非什么懦弱之人,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听他一连串的话,也觉得心里发麻。
“有一事,我实在是不明白。”
“但说无妨。”玉无望面无表情,放下手中杯盏,看定风长栖。
“我既拜你为师,那你能否教我你的本事。”
“嗯?”
玉无望倒是来了兴致,看着她小小玉手,扒拉着一块暗青色帕子,不禁有些好笑。
“有话直说。”
“这看透人心的本事,我实在是好奇的很。国师教我可好?”
若是能看透那后宫女子的心思,也就不必每日惶恐担忧。
玉无望听了,骇笑。
“我也没有看透人心的本事。”玉无望说的乃是实话,不过就是比寻常人看的通透些罢了。作为玉氏一族的传人,若是连这点本领也无,谈何辅佐帝王?
风长栖一听,倍感失望。
“我如今拜你为师,你能教我什么?”她想了想,眸光暗闪,“倒是不如,教我一些武功如何?我见你功夫厉害。”
“好。”玉无望应了一声,应了一声。
在栖凰岭了逗留半晌,他们果然穿过山道到了白亓钱庄,元卅是个好的,将她当初交代的事情,办得十成十的好。风长栖看的心里欢喜,刚准备进去,就被玉无望给拦了下来。
“嗯?”风长栖一脸狐疑,“怎么?”
“这里被人盯上了。”
怎么会?
风长栖愈发觉着诡异,毕竟她什么都做的不显山不露水,难不成这么快就被曦妩发现端倪?
不多时,就见着一个人影从白亓钱庄里头飞了出来。
“不好,那是元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