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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一瞬,刹那离愁,一世孤寂飘泊。
悬崖边,那人仍在,沏一壶茶,等着。
遥遥似有脚步声传来,可这来的,是谁?
局败·无情崖
桃已尽,早过了那桃夭之时,果实也未见。
香尘暗陌,断缘疏路。
踏过那一地枯叶,方知,真已经到了这与世隔绝之地。
“为何来陌路山?”离容祉从未到过陌路山,但听离容祯曾说起过,离容祯与他一道来这陌路山,说是找夙云霓,这让他意外了。难道说,离容祯早见过了夙云霓?
走上山顶崖前时,步子骤然顿住。
“凤儿!”离容祉见得,崖边那个正往荷叶杯里倒茶的女子,正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凤儿。
手微颤,茶已经倒偏。
来的,是离容祉?笑起,凝在唇角,她对着他,总是笑,因为,一开始就注定了。
夙云霓看到的是离容祉,而青轩,看到隐在树后的那抹青衫。
离容祯只在他面前穿过一次青衫,可是,那一次,却是叫青轩真正的心里烙下了痕。
他来做什么?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没死?那样的精神,那样的无事,是不是这又是他的一个局?他又在利用自己?
青轩冷笑,离容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夕阳已经残照,这一日崖边风光真好。
“你不是说带我见夙云霓,为何是凤儿?”离容祉转身对离容祯问道,“为何是凤儿?”又一次的追问。
离容祯自树后缓步走出,意气风发,眉宇间笑意一片,只是不答话,浑似没见着青轩一般。
夙云霓听离容祉仍是那样唤自己为“凤儿”,心不禁一痛,他,终是还爱着自己吗?
可是,自己这身份,他如何会接受得了?他是来找夙云霓的!
离容祉见她坐在崖边,摇摇欲坠,急地朝前去,“凤儿,你回来,别坐那里!”
“你站住!”夙云霓喝道,不似那般淡然。
怔了下,离容祉有些不解,满眼疑惑。
“你不许过来!”夙云霓又再一次喝起来,“你不要对我那么好,我不值!”她是真不值,离容祉待她,从来都真心。当初,若是她想与离容祉一起逃离那个皇宫,说不定,离容祉真的会与她一道离开的。
那个时候,如果走了,该有多好。
总是,回不到从前。
“凤儿,那里危险!”
离容祉从来都是冷静自若的,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满脸急态,生怕一个不小心,那个女子就落了崖。
夙云霓腾的站起来,身后碎石不住的滚落下崖,听不见回声。
“不要!”离容祉急呼起来,“凤儿,不要!”他是哀求的,是恳切的。
“离容祉,你不是要来见夙云霓吗?”冷冷淡淡的声音是离容祯,这一时,他在看戏,仿佛,他与离容祉这一刻彼此灵魂调换,冷清离容祉成了痴情离容祯,而温柔离容祯,成了无情离容祉。
青轩心寒,许,这才是离容祯的真实面目吧!
从头到尾,他没看过自己一眼,只是冷眼看离容祉与夙云霓这一场。
夙云霓看了离容祯,认真的看了,“离容祉,不要叫我凤儿!”终于,吐出了这几个字,“我不叫凤儿!”
凤儿,凤儿,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登上女王之位起,就已经忘了。
她只是夙云霓。
“我叫夙云霓,南郡夙云霓!”缓慢,却认真,一字一字,幽幽吐出,没有半分的含糊。她要让他听得清清楚楚,我叫夙云霓,南郡夙云霓。
他听得清了,就不会对自己还那样痴情了。
南郡夙云霓曾做过的事,想来,大明祉亲王是知道的,那个女王,不是什么好人,为求自保,至亲可杀,至宠亦可诛。
离容祉应该是听清了,她说得那样清楚。
他也是知道,南郡夙云霓,臣子对其稍有逆言,便诛其满门。南郡夙云霓,宠男无数,宫变之时,为逃出紫宸宫,不惜将那些知道她秘密的宠男一一杀死。
昔日,亦与大明朝反目,挑起两国争战。
她说,她是夙云霓?她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女王夙云霓?
那样清澈的面容,那样熟悉的眉目,那样与世无争的女子,她竟是南郡夙云霓?离容祉退后几步,心神俱乱,却吼出:“不!你是凤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凤儿!”
离容祉瞳间闪过心疼,黯然,神伤。不管发生过什么,她都是凤儿,都是自己一直爱的凤儿。
夙云霓笑起,烟云早散去,“不是要拿我去跟南郡谈判吗?南郡百姓,恨我入骨,恨不得饮我血,食我肉,若是你们将我交了去,南郡自然归属大明!”看着离容祉,亦是看着离容祯,“我是该死,可我死,能成全得了你们这天下大业,也值了!”
笑浅浅,洗尽铅华,不染烟尘,“离容祯,你这样精明的人,早便知我会逃出,也知我会来陌路崖!若论帝王权谋,你当属得是天下无双!玉染弦不是你的对手,耶律哲也不是你的对手!你敢拿你心爱的女子来赌这一局,果然够胆!”语渐沉沉,无人能听,而青轩,却清晰入耳,“你拿你所爱来赌,我又如何愿意让你赌输呢?”
青轩心骤然跌落悬崖,千万年极寒一般,离容祯果真是拿自己当棋子?
一步一步,精巧布局,无情无义,连自己,都被利用上?
望着离容祯,那一眼,一瞬千万年。是惊愕,亦是悟了。怔怔伫立崖边,离容祯对她那番爱,也是棋!一个人,拿自己的爱,当棋!
离容祯眸子漠然而僵直的注视着青轩,这一回,没有回避,似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孤寂,还有些的抱歉与难过。
青轩宁可信自己眼所看的是假,离容祯最擅长,便是做戏!
他步子,似一挪,是朝她而来,瞳眸仍是那般深,仍是那般痛苦,可是,青轩却冲他扬唇一笑,甜美至极,是青轩惯有的那般明媚,转身阂眸,向那幽深的悬崖纵身一跃。
离容祯,她们都爱你,都舍不得让你输,可你的轩儿,却要让你输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