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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像是自己死了。
可没死,心还会痛,因为,感觉两行冰凉的泪缓缓自眼中滑落,她不想哭的,真不想哭。
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自小就这样告诉自己,总是笑着,笑着笑着就会过去。
“呵……呵……哈哈……呵……”不知何时,那个女子突然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就会过去?
“顾青轩,你这是做什么?”
楚天佑慌了,她又哭又笑的,这是要做什么?
“你要是想哭,你就哭,你不要这样!”从来女子,没有这般的,哭着笑,笑着哭。
可是,青轩没听着他的话,泪始终断不了,始终滚落,打湿了衣襟,可还疯了一般的滚,她笑着,用力的笑着,笑得喘不过气来,哭得连呼吸都忘了。
“顾青轩!”楚天佑喝了起来,怕她会这样疯了去,“你停下来好不好?若是知道你会这样,我就不该……”
可是,话如何能说下去?
笑着,哭着,他们眼中,自己也疯了吗?
清醒得很。
笑,是笑终于有一天,再也不用见到那个与自己曾有着一样容貌的顾青枫了,就可以忘了自己是穿越女子,就只记得,自己是耶律雪鸾!
哭,是为她的妹妹,哭的。
“顾青轩!”楚天佑用力摇着青轩,“你冷静点!”
蓦地,笑声停了下来。
她怔怔望着楚天佑,为什么会是他来告诉自己,顾青枫死去的消息呢?连离容祯都不在,他还在这里做什么?
离容祯刚走,泠妃就去寻顾青枫的麻烦,这不是明摆着要跟她做对了吗?
她,从未想过要跟她们争什么的。
可是,把自己逼起来,也不会那么好过的!
泪,咽下去,不让再落。
“她死了么?”声音还有些哭后的颤抖,但尽量平静,咬唇,指甲掐入掌心,她再一次问楚天佑。
楚天佑犹豫了一下,瞳子间闪过一丝不愿,还有后悔,不该向青轩说出来顾青枫死的消息。
终是点了头。
“是泠妃下的手?”青轩再问。
楚天佑这回点头毫不迟疑,几乎是她话落,他头点。楚天佑没有见到顾青轩再哭,也没有见到她再笑。
她只是点了头,站了起来,足还赤裸着,却毫不避讳让楚天佑这个陌生的男子看到,她走到窗前,这宫中,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连月,都像无数个冤魂。
不语,只凝起眸子看那天上的月,半牙,是个冤魂遍出的时候。
笑,亦随之在唇角弯起,眸子闪着的光,像是草原上饥饿的狼眼,散发着让人生惧的绿意森森。
顾青轩,从此再也不会哭,再也不会落泪。
目移向未央宫,泠妃,你只是我替身,我已容你存在,你却不自重!将来,你我陌路成敌,这都是你逼的!
汉霄苍茫,谁应了谁的劫?
月挂在相思树上,却并不让人留恋。
那一夜,楚天佑带了青轩出君仪后殿,与青轩一起把顾青枫埋在了宫中一处偏僻的地方。
青轩帮顾青枫换上了干净的衣衫,素色淡雅,很像当初她在楚州时见她第一眼那一件。青轩一直认为,只有这样的衣,才配得上顾青枫。
顾青枫面容恬静,乖巧,熟睡了一般,唇畔似还有些笑,甜甜的。
抚着顾青枫的脸,“枫儿,轩轩,你们都安息吧!这宫廷,太肮脏,你们不该进来!”顾青枫额头上的伤,已经痊愈。离容祯没有骗青轩,是有让莫上桑去给顾青枫治伤的。离容祯能做的,只有这些,他是帝王,说出来的话,不可能反悔,但答应了青轩,他也会做到。
可是,那些人口口声声说顾青枫咬了泠妃,若让离容祯知道,她也是非死不可的。因为,泠妃腹中的龙子,那么贵重。
一树繁花似锦,粉色花瓣落下,在顾青枫身上铺上了重重叠叠的锦被,像是,离去也是回去。
“枫儿,这儿很美,你就安睡在这儿吧!”青轩捧起冷土,洒向了顾青枫,一层,又一层。
洒去,掩了她的面容,再见,再也不见。覆盖着,看不见,就不会痛苦。
从此后,活在这世上的,只有耶律雪鸾这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容,再无顾青轩那清幽淡雅如莲的面容。
葬花,花葬,今日这三尺冷土,葬的是顾青枫,也是顾青轩。
繁花满地,月染这繁华,风似吹过,又飘落一层花瓣,零零碎碎。
从此,顾青轩不会再有泪。
楚天佑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青轩,认真看着,那样女子,不该入这宫庭。
可是,世上的事,总是不该的该了。
楚天佑送了顾青轩回君仪后殿,一切都恢复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的担心,并不会有的。
没有人知道楚少帅自君仪后殿带出了离夫人,楚天佑的本事,远在青轩的想像之外。
“谢谢你!”青轩早想对楚天佑说一句谢谢,这个宫里,她最不相信的人,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帮了她一把。
只是,这些温暖,并暖不了她的心。
楚天佑突然深深一声叹息,青轩从不知道那样无羁那样无惧的男子,也会叹息。她以为,楚天佑只会是那种敢怒敢骂的人,叹息这种伤春悲秋,与他无关。
“顾青轩,你……”却语怔。
青轩冷冷笑,“你放心,我不会寻死!我已经死过多回了,我不再怕死!”
不再怕死,那么,也将不再怕生不如死,更不会怕入宫。
她真的已经死过很多回了。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是不会死的。
楚天佑黯然点头,“你回去吧!我每次把你带出来,你都会回去的!”
“是!”她只要他带自己出来过一次,可后来,他又带了自己出来多次。可也正如他所言,带了出来,也会回去。
转身,回屋。
一袭蓝裳,不再婆娑,月光远比那秋日阳光要寒得多。
楚天佑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那个无人的屋子,门,轻一声响,已经关上。
“我纵是能带你出这君仪后殿,你也会回去!”
那日的话,竟这般狠。
“你不觉得这样,会很亏吗?”
“亏也得有得亏啊!”
这后宫,当真是个吃人的地狱!
离容祯果然如他所言,没有回来。
而青轩,没有离容祯,也要坚强。
茗儿眼圈红肿着走进来请青轩起床,却发现,她早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了。
“夫人……”昨日里,他们那般欺负夫人,茗儿想帮忙,却丝毫帮不上,他们是不敢打夫人的,可是茗儿,身上已经挨了几处伤。
她原以为,夫人身子不好,应该是现在还没起来的,以往,她和皇上在一起,总是喜欢赖床,往往都是皇上上了早朝回来,她还在床上睡着。
可是,今日里,似乎很早就起来了。
铜镜里泛着晕黄晕黄的光,温润,沉闷。
青轩看到镜子里的她笑了起来,唇弯弯的扬起,很好看,这副姿色,任是哪个男子看了都会动容。离容祯这么多年一直不肯放下,是有理由的。
她足有倾国容,却不知如何去利用。
而如今,该学着去利用。
茗儿哽咽不语,拿起月牙玉梳为青轩梳着三千烦恼丝,却忽的颤抖而语:“夫人,您的头发……”
发已斑白。
红颜悲的白发,也有她顾青轩。
青轩顺着茗儿颤抖着的手,看到那几缕白发,未老头先白,女子珍爱自己的头发,因为有人说那是女子第二张面容。可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