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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下，淡淡道：“茗儿，替我拔了去！”

　　怎么能留有白发呢？

　　她可是倾宫祸妃！足当得了倾尽天下的祸水，怎么能留有白发？她还盼着自己能得离容祯长久的专宠呢，不能败在了泠妃手中。

　　茗儿不敢，语凝噎。

　　笑容仍是那般明媚，却抬起手来，自己对着铜镜，一根一根将那些发，连根拔去。

　　痛，固然是有，可是，再痛也及不上昨日的心痛。

　　抬起手时，却看到了手背那个咬痕，是顾青枫那日咬的，咬痕还在，人却不在。

　　青轩咬着唇，狠的把眼光抽离那咬痕处，抬眸望向铜镜，她笑嫣如花，眸子灿烂晶莹，炫得那铜镜里的阳光，都逊色了几分。

　　耶律哲说，顾青轩，你骨子里流着北方狼族的血。

　　她信了。

　　这样的狠心，不是以前顾青轩才有的，二十一世纪顾青轩也有。

　　白发都让她拔下，因着发多，所以，并不显形。

　　看着铜镜，还好，还是那般美，于是对茗儿道：“茗儿，帮我梳头，皇上要是回来看到我这懒状，又得说我了！”离容祯，对不起，轩儿怕是要负了你那一片痴心相待，我命本难长，但，会拉泠妃给枫儿陪葬的！

　　看着茗儿灵巧的手给自己绾上轻蝉髻时，笑始终在唇角，笑着看自己，还要笑着看泠妃。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哭了，再也不会。

　　雾散，梦醒，青轩终于看见真实。

　　顾青枫死的事，宫里并没有传开来，而青轩，也只是故作不知。不过是死了个宫婢而已，值得那么兴师动众的？

　　离容祯那天并没有回来。

　　当他回宫来时，青轩正倚着窗子数了相思叶，有片孤零零的叶子落下来，归了根。

　　原来，春天，叶也会落的。

　　看到离容祯往屋子里来，青轩唇角弯起一抹笑意，让茗儿去捡了那片落叶进来，而自己若无其事拿着书闲翻着，与那些深闺守夫君回来的女子无异。

　　熟悉的脚步声，还是如前一般落在心上，总为他心动。

　　不待他到身边，便扔下书，转身扑入他怀中，“你总算是回来了！”一语，柔柔，是相思，也是无所托。柔弱无力的娇躯，全交付于他，心方安。

　　青轩从来没有如此的主动，这一下子，倒让离容祯有些惊异了，抱紧着她，顾不得身上的疲倦。

　　“轩儿！”两日未见，为何她瘦了那么多？离容祯心疼起来，“这两日没有好好吃饭？”

　　青轩窝在他怀里，抬起头冲他笑了下，继而羞涩起来，“为君吃的相思苦啊！”语微低，极尽难为情，若是平常里，青轩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哦？”离容祯扬起俊眉，抱青轩坐在榻边，并没有说话，似是在深思什么。

　　并不意外，离容祯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若是平常人面前，他不会表露出半分，而青轩面前，他并不需要在这方面做戏。

　　“你在想什么？”

　　青轩素指轻划过离容祯的眉，她并不喜欢看他蹙眉。

　　离容祯抿薄唇，看青轩一眼，“朕在想，朕的轩儿向来不是这样，今日这样，目的为何？”瞳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青轩，仿佛要在她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青轩眼里笑起来，笑得很灿烂，就像御花园里正盛开着的桃花，“那皇上想出了是为了什么呢？”他若不是这样小心翼翼，怎么能走到今日？

　　“有两种，第一种，你是真的想朕了！”

　　离容祯却顿了下，又摇了头，瞳子深锁住青轩，“这一种，依朕对你的了解，是不可能的！”青轩就算是真想了，也不会说出来，更不会那样热情的扑过来，离容祯与青轩相处时长，对她的性情颇为了解。

　　青轩扬起唇，“那第二种呢？”心突然有些慌乱，她赌的离容祯，会赌对了吗？发现，突然像个赌徒，要么输，要么赢，要么生，要么死，而且，只有一局。

　　可离容祯并没说第二种，只是温温笑道：“朕从来不会让任何人能利用得了朕！”

　　“是吗？”青轩微笑，很勉强。

　　“从来都只是朕在下棋，拿别人当棋子，朕要他生就生，死就死！”离容祯继续道，瞳子若有似无的扫过青轩的手，似有些颤，又微微一笑，更低的声音道，“第二种，就是你想从朕这里得到些什么，或是，你在谋划着什么！”

　　锐利如鹰隼的瞳子陡然攫住青轩眸深处，那些疲倦，似乎只是浮在他表面上的灰尘，一扫而光。

　　有些人，天生帝王之材，表面看起来温润无害，却不知，暗里藏了多少看不破的心机。就如离容祯。

　　一句话，就能道破，让你无处遁形。

　　青轩怔忡，她还太嫩了，她根本就不是离容祯的对手。

　　早年的离容祯可能会被顾青轩的美色所吸引，被沉迷下去，而如今，经过了风云诡谲，变幻万千的朝堂之事，他还会是当初那个不懂情的男子吗？

　　青轩有些喘不过气来，是离容祯身上帝王之气压迫的，脸色微微变，强装笑，“那么就只有第二种了，如果是第二种呢？”

　　赌的，惟一的赌注，只有离容祯对她的情。

　　若是这也输了，青轩一无所有。

　　她还要去为顾青枫报仇，若是没有离容祯的爱，拿什么当武器？

　　她，输不起。

　　离容祯神情是青轩看不破的，高深莫测，幽黑的瞳子，只容许你陷进去，却探究不得半分。

　　呼吸顿住，离容祯越是久久不开口，青轩越是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他收回了对她的爱，或是，他不肯为她如此信任，那么，与泠妃，她不必去斗，她就会输。

　　论计谋，她只有小心机，不像楚嬛那样，就算是死了，也能谋划一局好棋；若权势，她在这后宫之中，无名无份，人人称她一声“离夫人”，也不过是看她受了宠罢。若是，连离容祯，都向于泠妃，她又该如何？

　　“你是第二种？”久久的，离容祯缓缓启唇道，幽深的瞳子还是锁住青轩，亦如一道利刃，射向青轩，任她无处躲藏！

　　青轩唇试着扬起来，黛眉试着弯起，“我若是呢？”若是那第二种，如他所说的，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或是在谋划什么。他是一代帝王，野心勃勃的帝王，怎么会容得别人算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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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离容祯敛起好看的眉，薄唇幽幽，欲吐出几字……

　　“夫人！”却是茗儿笑着推门而入，手里正拿着那捡来的相思落叶。

　　叶形状，如心。叶，还是绿的，生机却早无。

　　茗儿推门进来，看到离容祯与青轩僵持着时，脸色骤然变了，她好像不应该进来。

　　茗儿似乎来得很不是时候。

　　茗儿有些木讷，想转身，却不意撞上离容祯深不见底的瞳子，手里拿着的相思叶，一时不知该往哪儿放才好。

　　青轩与离容祯刚刚那番话，已经暗里身子都汗透了，是冷汗，当看到茗儿进来时，忙笑着走过去，“茗儿，捡回来了？”说着，接过茗儿手中的相思叶，给她示了眼色，让她退下去。

　　茗儿识趣，转身掩门而去。

　　青轩将那相思叶放在桌上，提起笔来，饮饱墨水，想写几个什么话才好。

　　离容祯对青轩这番举动，有些不解，走了过来，好奇的道：“不过一片落叶，院里相思树上多得事。捡回来当宝贝似的做什么？”俯身在青轩耳边，等着她的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