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蜂引蝶的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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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一双桃花眼里潋滟着水光,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谢瑾年心生怜惜, 懊恼地松开了手。
白皙的下巴上, 被他掐出了两道青紫指痕。
左边那道拇指指痕上,甚至还染着几许他方才自小娘子唇上抹来的胭脂。
朱红莫名刺目,青紫意外地扎心。
谢瑾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想要碰一碰那刺目扎心的青紫。
然而, 指尖尚未碰到,小娘子便瑟缩着躲了开去, 那娇怯怯的小模样竟是恨不得把自己嵌进车厢板里一般。
陌生的、从未有过的心疼油然而生, 谢瑾年抿了下唇, 把怂成了兔子的小娘子从车厢板上“抠”下来, 抱进怀里, 指尖轻轻抹去了青紫指痕上的胭脂:“抱歉。”
疼劲儿过去了, 病美人冰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抚在上面,反而有些痒。
静姝又躲了一下,却是结结实实地靠进了谢瑾年怀里。
背倚着结结实实的胸膛,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在静姝脸颊上染出一抹云霞。
静姝扭了扭身子, 腰却被病秧子箍得紧紧的, 心中又羞又恼, 直接翻了个白眼:“抱歉若是有用, 要捕快又有何用?”
“别乱动。”谢瑾年指尖戳戳静姝下颌上的印子, 含笑警告了一声,温声问,“可还疼?”
不疼了。
但是, 就病秧子掐她下巴那力道, 静姝笃定她下巴已经青了。
只要是占理,静姝便格外能气壮。
探身自桌上拿过半盏残茶,对着杯子看清了自己脸上的惨状,静姝心思一转,当即狠心咬了下舌尖,转过头,给谢瑾年了一个眼泪汪汪的侧脸:“疼。”
泪珠挂在小娘子长长的睫毛上,欲落未落的,着实惹人怜。
谢瑾年微微低头,削薄的唇轻碰了下静姝的眼尾,蹭走了长睫上仿若映着他“罪责”的泪珠:“抱歉。”
谢瑾年应该是真的在自责,否则以他那说一不二的性子,也不会一再道歉。
静姝眨了眨眼,心中揣摩着病美人“失控”的缘由,微微扬起下巴,斜睨谢瑾年:“空口白牙没什么意思,道歉还是需得有些诚意才好。”
谢瑾年莞尔。
他自小到大,也只哄过他妹妹慧姐儿一个,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哄他的小娘子。
此时,见静姝神色和缓下来,言语里有了笑意,谢瑾年暗自松了口气,轻抚着静姝下巴上的指痕,温声问:“娘子想要甚么诚意?”
想要的太多,只怕开口就得启动你的鬼畜开关。
心中揣测着谢瑾年因何失态,静姝听着沿街传来了叫卖糖葫芦的声音,笑道:“来两串糖葫芦罢!”想要的不能要,那便刷一波好感罢!
谢瑾年闻言一愣,旋即抱起静姝,喊了一声:“停车。”
*
朱雀大街是京师最为繁华的街道,沿街店铺林立,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宽敞的青石板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有相扶的老翁老妪,有相携的小夫妻,有垂髫小童成群结队的跑。
有未出阁的姑娘轻纱遮面买钗环,也有年轻公子三五成群进酒楼。
好不热闹。
静姝被谢瑾年抱下马车,自谢瑾年怀里抬起头,只一眼,满目繁华便把那难得的羞涩搅了个烟消云散。
亲眼见了古城闹市,方知于21世纪的影视城、仿古古城一条街不过尔尔。
不等谢瑾年松手,静姝便自他臂弯里跳到了地上。
对面便是香飘十里的酒楼,不远处正是扛着糖葫芦串子叫卖的汉子。
红彤彤的山楂果挂着脆脆的糖片,只看上一眼便觉唇齿生津。
静姝一理衣衫,便匆匆追上前去选了两串又大又红的。
果子吃进嘴里,酸酸甜甜,静姝美得眯起了眼,转头跟追上来的彩云说:“多买几串,你们也甜甜嘴儿。”
一串糖葫芦不值甚么,到底也是主子的心意。
彩云按着人头选好糖葫芦,几乎拔光了稻草棒子,静姝索性便包了圆,让那汉子好能早点回家陪老婆孩子。
彩云会了账,笑着说:“跟着姑娘就是好,总能偏得了好东西吃。”
彩云说的却是上一次的石板烤肉了。
经她这么一提,静姝却是又想起了她心心念念、尚未吃进肚里的水煮鱼,回头去找说要养一池子锦鲤给她吃的谢瑾年。
却见谢瑾年立在马车旁,脸色苍白如纸,人虚晃晃,仿佛一阵风便会把他吹走似的。
静姝遥遥地看着谢瑾年,微微蹙起了眉。
她着实有些想不通——方才还轻而易举便把她抱下了马车,怎么转眼就又成了美人灯一盏了。
转变如此随心,病秧子这一身病该不会真是装出来的吧?
然而,静姝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揣测。
无他,刘太医昨日为显摆医术,可是给这病秧子面诊过的,字字句句都是谢瑾年病入膏肓的意思,当不会有假。
更何况,谢瑾年他竟是又吐血了。
洁白的帕子上,星星点点的殷红,在落日余晖里显得格外的醒目。
无数被他的美姿容吸引了目光的小女子,无不面露忧色,甚至已经有胆子大的贵女已是朝着谢瑾年走了过去。
嚯!招蜂引蝶的祸水。
静姝用力咬下半颗山楂果,疾步走到谢瑾年身边,堪堪挡住了那凑上前的贵女:“怎么好端端地又咳血了?可是方才抱我下车累着了?有没有哪里难受?”
谢瑾年替静姝抹去了唇边的糖屑,澹然无波地瞥了一眼静姝身后,垂眼看着静姝轻笑:“无碍,老毛病了,缓一会儿就好。”
这一声笑,仿佛藏了无尽揶揄。
静姝不着痕迹地攥住谢瑾年的腕子,见脉象果然沉稳有力,不由抬眼白了谢瑾年一眼:“还能笑,看来是真无碍。”
谢瑾年以帕子掩着口鼻轻咳了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轻笑。
静姝晃晃手中一串半的糖葫芦,看着谢瑾年似笑非笑:“看来夫君迟迟不跟上来会账,是要赖掉你的诚意。”
谢瑾年莞尔,攥着静姝的手,咬走了半颗糖葫芦,泰然道:“本是夫妻,何须分你我,娘子会账,亦是我的诚意。”
静姝缩回手,瞪着谢瑾年把糖葫芦拿的远了些:“夫君倒还真是做得一手好买卖。”空手套白狼,玩的可真熟练!
谢瑾年也不恼,顺着静姝的话茬应了一句:“那是自然,不然如何能赚下那般家业养娘子?”
静姝把糖葫芦嚼得嘎嘣响,朝着谢瑾年伸出了手——先让我见识下你的资财,再说养我!
小夫妻两个,立在闹市街头,逗闷子逗得欢。
路过的老翁老妪、小夫妻见了纷纷会心一笑;未出阁的姑娘要么掩面偷瞄,要么羞怯怯绕走……
可偏有人便那么没眼色,非要惊扰人小夫妻之间的乐事。
谢瑾年才刚攥住她那只掌心朝天的手,静姝便听得一道杂着一丝沙哑的女声自她身后传来:“这等不贤无德的无盐女,公子何必委屈自己个儿对她处处纵容?小女子不才,也算小有姿色,薄有家财,公子若是有意,不如随我回府,我必定待公子体贴温柔,更会用心延请名医,替公子去了这恼人的顽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