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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克桥20

迁坟大队 朝邶 10676 2022-05-08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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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里陡然安静, 连呼吸声都变得十分轻微。

  向勇浑身僵硬得像石头,一动不敢动,好像只要不起身, 不将扑克牌捏进手里, 就不用参与游戏。

  陈岭看他死活不肯握手, 直接把扑克丢到了他腿上。

  “啊!”向勇大叫一声,反应过度的蹦起来,脑袋撞到上铺的床板, 疼得他眼泪花子都掉了出来。

  宿舍里曾经称兄道弟的人,再也不敢跟他近乎的勾肩搭背,放声谈笑,那两人就跟事先说好似的, 对向勇退避三舍。

  向勇对扑克牌避如瘟神,他快步走到门口, 用力将扑克牌丢进垃圾桶里。

  仿佛为了怕扑克牌长腿自己跑出来,他扯起垃圾袋迅速栓紧,马不停蹄地冲出宿舍楼, 丢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乌压压的全是黑色垃圾袋,向勇正准备走人, 忽然发现其中一个垃圾袋突然动了一下。

  随着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响起, 那只垃圾袋上渐渐呈现出一个人脸的轮廓, 人脸的嘴巴一闭一张,像是在呼吸,又像是在说话。

  向勇砰地一下合上盖子, 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闭了闭眼睛, 不断地告诉自己, “世界上没有鬼, 没有鬼,没有鬼。”

  用力再次将垃圾桶盖打开,塑料袋一个个紧巴巴的凑在一起,没有任何异状,刚刚那什么人脸,一定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向勇泄了气般,弓腰驼背地走回了宿舍。

  曾经闹哄哄的,充斥着玩闹的宿舍在今晚安静得过分,那两个所谓的好兄弟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排斥。

  他心里难受极了,从来不知道被人孤立是这种感觉。

  他去卫生间洗漱出来,抬眼看向对面上铺的插班生,陈岭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另人避之不及的扑克桥游戏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向勇皱了皱眉,走过去,两手抓着上铺的床沿,问:“喂,你不怕吗?”

  陈岭选择性耳聋。

  向勇抿了抿嘴,再次开口:“陈岭,刚刚对不起。”

  陈岭这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青年头发撒乱,卷翘的睫毛半垂下来,哈欠一打,眼角多了点水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吗?”

  陈岭想了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没准周原鑫只是看不过你们嘲笑新同学,并不是真的要对你怎么样呢?”

  “真,真的?”向勇因为这个可能性高兴得结巴起来,他着实松了口气,道了声谢谢安慰,一身轻松地回到自己床上。

  十点半一到,不用关灯,整栋宿舍楼统一断电。

  黑暗来临,向勇再次害怕起来,大热天的却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即便满头大汗也不肯露出胳膊和腿。

  迷迷糊糊间,他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被热醒了,强烈的睡意让短暂的忘记了睡前的恐惧,用力将压在身下的被子抽开。

  刺骨的凉意瞬间包裹住了他的手脚,刺激得他立刻睁开眼睛。

  床头不知何时多了道人影,那人笔挺的立在床前,垂着脑袋盯着他。

  向勇想要放声大叫,却无法出声,想要扑腾几下将上铺的人弄醒,却又无法动弹。

  那漆黑的人影突然动了,他弯下腰,将脸凑到向勇眼前,腥红的鼓出来的眼睛随时都会掉出眼眶。

  他没有做出伤害的行为,只是在将一张方块纸放到向勇的床头。

  向勇吓得心脏都要停了,浑身不可抑制的抽搐,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是阵阵尖锐鸣响。

  等眼前重新清明时,人影已经不见了。

  他翻身爬起来,从枕头下摸出手电筒一照,黑桃四又回来了。

  向勇瘫软地靠在墙上,劫后余生一般按住胸口,品尝着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幸运。

  当对方将脸凑上来的时候,他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张浮肿的,属于周原鑫的脸。

  向勇庆幸自己没有真正的欺负过周原鑫,否则刚刚肯定会被掐死,也后怕自己睡前对陈岭的充满恶意的言行,还好周原鑫没有因此迁怒他,否则刚刚肯定也会掐死。

  接下来的后半夜,他再没有睡着过。

  天一亮,他就迅速起床洗漱,殷勤的跑去食堂给陈岭买早餐,希望给周原鑫留下好印象,让他别再半夜来吓自己。

  等他回去的时候,陈岭正站在他的床头,手里拿着那张黑桃四。

  “你的扑克牌变了。”陈岭将扑克牌翻转到背面,上头用红色的血写着何家俊的名字。

  扑克牌上的腥臭味浓郁,让人心惊胆战,其余两个室友均是隔得远远的,想靠近看热闹又不敢。

  陈岭将扑克牌递给向勇:“这张牌变成了何家俊的。”

  向勇死死握着牌,高兴的眼眶都湿了,丝毫不嫌弃背面干涸的血迹。

  当天中午,他翻墙出去,将扑克牌送去了何家俊所在的医院。

  何家俊的父母都是大忙人,儿子从昏迷中醒过来后,便各自回公司处理工作去了,留下一位聘请的护工照顾。

  向勇到了以后,二话不说,放下扑克牌就走。

  何家俊一只打了石膏的手掉在胸前,跑步不方便,怎么也追不上人。

  护工怕他伤着自己,到时候遭雇主怪罪,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让他别追了。

  何家俊没想到自己离开学校竟然也逃不开周原鑫这个魔咒,心浮气躁,抬起左手将护工挥开:“滚!”

  护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体型瘦弱,被他这么一挥手,脚下往后踉跄,撞到了墙上,疼得嘶了一声。

  何家俊看也不看,阴沉着脸回到病房。

  他坐在床头,越想越气愤,拿起手机,给父亲的一个下属打了个电话。

  何家的产业迟早都要落到小少爷手里,那名下属接起电话十分谄媚,听完何家俊的吩咐,当即保证会好好完成任务。

  半小时后,有几个小混混从后墙翻进来,带着汽油桶和打火机来到周原鑫吊死的那棵树下。

  他们知道这地方吊死过人,还特意带来一束艾草。

  艾草有地之阳的别称,民间常用来驱鬼辟邪。小少爷不就是怕那吊死的同学找上自己吗,如今添上艾草一起烧,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活。

  刺鼻的汽油泼满了整个树干,打火机的盖子被其中一个混混的手指弹开,带着跳跃的火苗,被一起抛向浸泡了汽油的大树。

  轰然一声,火苗迅速窜遍整颗树身。

  剩余的汽油桶里还有大半汽油,携带起来不方便,几人索性将大树四周浇了个遍,来个双重保险。

  免得树还没烧完,火就被人给扑灭了。

  率先发现火势的是吴伟伟,他来这边巡逻,顺便想再瞅瞅周原鑫的死亡地点,却看到大片浓烟,空气中是树枝被烧得炸开的噼啪声。

  随着“着火啦”的呼喊声,值白班的所有保安都冲了出来,各个手里都提着灭火器。

  火势太大,灭火器的泡沫杯水车薪,根本灭不掉。

  好在消防车赶来的很快,高压水枪一出,火势立刻被压了下去,留下一棵被烧成焦炭的树,和一地漆黑坏死的小草。

  陈岭和其他同学一起被勒令留在教室里,没办法出去,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之前无法察觉的,浸入建筑的阴气变得明显,并且开始缓慢流动。

  他彻底坐不住了,举手说:“老师我肚子痛。”

  老师黑着脸,特想喷一句就你屎|尿多,被生生忍住了。

  陈岭离开后,其余学生也克制不住,没几个再有心思听课,纷纷伸长脖子看向浓烟冒起的地方。

  陈岭一路狂奔,抵达的时候正好看见吴伟伟在跟消防员说自己发现起火的经过。

  余光瞥见他陈哥过来,他加快语速,三两句说完后,来到陈岭面前,从兜里掏出已经烧得只剩一点根的艾草杆。

  陈岭闻了闻:“艾草?”

  想起身边的大狗,他回头一看,虽然没表现出太多的惧怕,但也十分不耐的原地打转,明显对他手里的东西意见很大。

  吴伟伟点点头,“我到的时候,这艾草已经快烧完了,那火堆里还有不少呢,老大一束。”

  陈岭的脸色微沉,忍不住要骂脏话,“真他妈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学校里的事情就在学校解决,免得伤及无辜,吓到胆小的市民。

  现在好了,九阴之地被这把混了艾草的火给破了!

  吴伟伟并不知道九阴之地的事,被他陈哥难看的脸色搞懵了,他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荣莘中学是至阴之地,阴气纯净,可以滋养其中魂魄,让他们保有生前理智的同时,也能将他们给困住。现在,这地方被至阳的艾草火烧出一个缺口,范小舟和周原鑫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

  外面的阴气不如这里的纯净,其中夹杂着的戾气和邪气会对鬼魂产生不好的影响,勾起他们内心深处的暴戾,加剧仇恨。

  看了眼正哭丧着脸对消防员说话的金校长,陈岭拉上吴伟伟转身就跑。

  两人翻进隔离带轻巧地踏入沉舟楼,天花板上方的监控还在运行。

  吴伟伟有点担心,伸手拽了陈岭一把,指了指正在转动的摄像头。

  陈岭打了个响指,一直隐形的德牧出现在吴伟伟的眼前,它睁着圆圆的眼睛望了眼陈岭,歪着脑袋不明白主人的意思。

  “像昨天那样,去监控室好好玩一圈。”

  德牧收到指令高兴得简直要疯了,一溜烟跑没了影。

  沉舟楼内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诡异,不再平静的九阴地气在空气中流转着。两人一路直奔上楼,除了胳膊上被冷空气激出的鸡皮疙瘩,没有发现异常。

  可以到六楼,眼前的走廊,脚下的地板,全都变得扭曲。

  一张又一张充斥着惊恐的脸出从四周凸显出来,每张脸都张着嘴在大声的叫喊,哭声灌入人的耳朵,尖锐的嘶叫着。

  巨大的浓烈的鬼气由走廊的另一头扑来。

  陈岭身上就几张符,没几下就用得精光。正发愁怎么应对,德牧突然从楼道里出来,嘴里叼着一个双肩背包。

  等青年接过包,它张嘴将其中的监控内存卡的吐了出来。

  吴伟伟惊呆了,“它还认识内存卡呢,什么奇特品种。”

  陈岭别有深意的看了德牧一眼,弯下腰,伸手点了点它的鼻子:“你什么品种?”

  德牧:“嗷呜。”

  陈岭:“说。”

  德牧:“嗷呜。”

  陈岭扭头看向吴伟伟,“瞧见了吗,品种叫嗷呜。”他摸了摸德牧的脑袋,捏着一只它竖起的毛茸茸的耳朵,“以后你就叫嗷呜好不好。”

  德牧咧嘴吐着舌头,看来对名字很满意。

  被符纸暂抵挡住的鬼气挣动得更加厉害了,符纸组成的小小的壁垒已经裂开了一条缝。

  陈岭迅速从包里拿出伸缩棍,毫不犹豫的将棍子与棍柄折断,藏在里头的红缨穗立刻滑落出来,垂落到地上。

  吴伟伟也没闲着,他激动地将随身携带,就等着派上用场的墨斗线网拿了出来,用力一抖,黑色的线网展开,带着浑厚阳气等待捕捉猎物。

  被强制拘|禁了八年的鬼气非比寻常,陈岭的咒鞭与一条黑色的烟雾纠缠在一起。

  他紧了紧手里鞭柄,回头对吴伟伟说:“从我包里拿一张驱邪符,点燃了往前走,火越大,说明阴气越浓。烧到极致时你走到哪儿,哪儿就应该是尸体的位置。”

  吴伟伟急忙将他陈哥的包提起来,一边走一边掏东西。

  陈岭画的驱邪符笔锋遒劲,上手就能感觉都一股令人心惊的罡煞之炁,随着被火点燃,周围的空气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鬼气感知到吴伟伟的意图,突然撤开,陈岭猝不及防差点摔一跤。

  “范小舟!”陈岭大喊一声范小舟的名字,烟雾状的鬼气骤然凝结,颜色浓黑,四周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腐坏的恶臭。

  陈岭本就不打算伤害范小舟,他喘了口气,言辞恳切:“我不是来阻止你去报仇的,但我希望你能先冷静一点。金校长怀疑有人知道了你尸体的位置,他做贼心虚,迟早会将这件事告诉陶志勇,等到他们一起来查看的时候,你再下手也不迟。”

  范小舟眼睛里一片黑色,苍白的脸上毫无波动,很显然,她并不相信青年的话。

  她谁都不信。

  只信当年一颗真心错付,只信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狼心狗肺之人,只信人间没有正义,否则她的冤屈为什么至今没有洗涮!

  情绪激动之下,她张开了嘴,嘴里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发出的声音刺耳难听,如同指甲从黑板上用力刮过。

  陈岭看向拿着符纸四处寻找到吴伟伟:“快点!”

  范小舟回头,惨白的手指上长出尖利的红色指甲,她朝吴伟伟冲过去,泛着寒光和血气的指尖当空一划,吴伟伟后背的衣服上多出几条口子。

  听见近在咫尺的撕裂声,吴伟伟回头,反手摸向后背,心里一阵后怕。

  他抬头,看见陈岭手里的咒鞭卷住了女鬼的腰,牵制住了她对自己的攻击。

  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的从背上的口子钻进去,侵蚀着后背的皮肤,吴伟伟打了个寒颤,目光移回到手里的符纸上。

  火苗比之前大些,不停跳跃的火舌已经将符纸吞没了快一半。

  吴伟伟转身就跑,越是往前,火苗窜的越高,眼看着符纸就要烧没了,火势突然转弱。

  他后退一步,火势立刻蹿高。

  这是走过了吧?

  吴伟伟不敢再大步奔跑,他放下了步伐,一点点的后退,再后退,连番测试后确定,尸体应该在窗口旁边的墙壁里!

  范小舟力大无比,腥红的眼睛里渐渐涌出血泪,眼角附近暴露出黑色的筋脉,空无一物的口腔里爆发出凄厉的叫声。

  陈岭的手和胳膊被勒出一条条的红痕,扎稳的下盘渐渐不敌对方的力量,被拖着在地上小幅度的移动起来。

  德牧见势不对,猛地扑上去,咬住青年的裤脚往后拖。

  原本已经趋于劣势的陈岭,瞬间和范小舟拉成平局。

  趁着红衣厉鬼被钳制的功夫,他咬破手指,当空结印,嘴唇翕动,清晰地咒法从唇齿间流露出来。

  随着咒语结束,陈岭的在虚空中点了四下,作为符箓的收尾。

  空气中毫无反应,并没有出现任何类似符箓的东西,直到黄神越章印也被沾上中指血迹,落在了符箓下方。

  淡金色的符箓跃然于空气中,若隐若现,随时都会散掉。

  陈岭将符咒打了出去,若同一张密实的网,将范小舟严密的裹在其中。

  指尖灼热,带着湿漉漉的触感。

  低头一看,是德牧伸着舌头,正津津有味的舔舐他的手指。

  陈岭没工夫去辨别它的眼神有什么不对,自己的道行到底是低了些,无法将精血结出的符箓维持太久。

  他收起咒鞭缠在腰上,冲着吴伟伟喊道:“去前面取消防斧,快!”

  楼道两头各有一个消防箱,箱子里有水枪,灭火器、消防锤和一把消防斧。

  陈岭拿起箱子侧面的破窗锤,用力一砸,消防箱的玻璃立刻崩裂成了蜘蛛网。

  哗啦一声,他手肘蓄力猛地撞破了玻璃,皮肤擦过尖锐的玻璃取出消防斧。

  精血画出的镇一切邪祟符渐渐开始不稳,陈岭跑到尸体的藏匿点,铆足了劲儿,提起斧头用力往上墙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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