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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白飞飞骤然听到这么句话，呼吸凝滞在胸腔，生疼。

　　她眨掉眼里过多的情绪和升上来的赤痛，尽可能平静的说：“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听不懂？”霍妩笑了下，声音轻轻飘到白飞飞耳边，有些刺人：“你如果还这么装傻下去，以后我们也不用再见面了。”

　　白飞飞双手骤然紧握住。

　　那一瞬间，她试图想将一切和盘托出。可话就要到嘴边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情。

　　那是她很小的时候。

　　她刚到书里来的时候，一切都还是未知的。她不知道这个世界和她所处的世界是否一样，只知道目标是霍妩，而那个时候，她身边还有一个名为‘0521’的系统陪伴。

　　有一次她只是突发奇想，想告诉霍妩，说她其实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个世界只是书中的一个世界，她是救世主。

　　那时她期待着霍妩的反应会是什么，可霍妩却连头也没抬……她根本听不到。

　　白飞飞那时候不信邪，又找了不同的人尝试。

　　江月眠，付晓晓，乃至孤儿院上下无数个孩子，最终她全都得到了统一的反应：谁都听不到和这些话题相关的字眼。

　　白飞飞双眼盈满了眼泪，尝试着开了口，“因为之前的那个白飞飞不是我，我十八岁以后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霍妩仍然反应淡淡的，只冷着脸看她。

　　白飞飞骤然丧气，哽咽着将一切苦果全都咽下。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了脸，看着霍妩说：“我就是想……”

　　霍妩静静等着她说。

　　白飞飞咬咬牙，忽然一把抓住了霍妩的手，把她的手往自己腰上带，“我就是想重新追你。阿妩，你信吗？这个世界上肯定有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也肯定有很多事情眼见不为实！你以前看到的肯定都不是真的我……”

　　霍妩皱着眉，看着白飞飞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白飞飞字句混乱，说的乱七八糟，到后面她似乎自己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一个劲儿抓着自己的手不愿意松开。

　　霍妩顿了顿，看着白飞飞的脸，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没了那些挥之不去的浓妆，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眼影和五颜六色的头发，以及各种夸张到滞销的口红，白飞飞此刻的模样干净到像是一株盛开着的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霍妩忽然说：“你走近点。”

　　白飞飞听话的凑她近了些。

　　霍妩低下头，靠近她，白飞飞骤然屏住呼吸，嗅到了她身上传来的香味，也能感受到她吐在自己身上的鼻息，引起了阵阵战栗。

　　霍妩拿开被白飞飞放在腰上的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又碰了碰她的鼻子，最后碰了她的耳朵。

　　之后霍妩说：“脸上没有打洞？”

　　白飞飞愣了片刻，才意识到霍妩说的是唇钉、鼻钉和耳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忙说道：“没有没有，一个都没有。”

　　“纹身也没有。”霍妩手指在白飞飞脖颈处流连了一瞬，伸手毫不费力的将她的身子扭过去：“背后呢？有吗？”

　　“也……没有。”白飞飞呼出一口气，脸上升起红晕来，说道：“你之前不是都看过了吗？”

　　霍妩不再作声，看着白飞飞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夏天里白飞飞一向喜欢穿裙子。各种各样的裙子。

　　还在高中时，她就喜欢到处旅游，拍各种各样的照片，生活中白飞飞绝对是一个大胆的姑娘，明艳到让人甚至生不出任何龌龊龃龉的思想来。

　　她可以大大方方穿着吊带长裙快乐的走在商场里，可以无拘无束的穿着时下最流行的不规则长衫游走在游乐场，也可以玩下身失踪的戏码和老师周旋半天，甚至哈哈大笑着撩开上衣下摆，告诉老师她只是穿了超短裤。

　　被训斥后，再乐呵着蹦蹦跳跳的回家换衣服。

　　霍妩又望向了白飞飞的背。

　　她今天穿的也是件长裙，纯白的质地，却在灯下将她莹润柔滑的背部衬托的像是在发光，腰间一根系带玄之又玄的系着，最终坠入深深的腰窝。

　　霍妩伸手碰了碰。

　　白飞飞缩了下，却又忍住了，没再动过。

　　霍妩食指只是戳了下，并没有别的念头。

　　她收回手，重新望向了不远处的喧嚣，说道：“我不碰你。转过来。”

　　白飞飞于是转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霍妩，又下意识望向了自己的背，小声说：“不好看吗？”

　　“……不是。”霍妩静了静，被白飞飞这么一句直白的问题激的差点忘了原来要说什么。

　　“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霍妩说。

　　白飞飞想了想自己刚才乱七八糟下都说了点什么，半天也没想太明白，只能心虚点头，咬牙道：“我很认真的！”

　　霍妩点点头，又说：“如果再骗我呢？”

　　“没有如果了，我保证！”白飞飞急的眼眶通红，像是肯定什么一样，再三说道：“这次没有任何意外能让我们分开了，就算我这次真的死了也不会了，阿妩，我肯定不会再骗你了。”

　　霍妩伸出一只手，慢慢捏住了白飞飞细长的颈子。

　　她没有用力，白飞飞也能感受到。甚至她的脖子处在霍妩掌心时，她第一感受到的不是不适，而是开心。

　　从前霍妩就很喜欢摸她的脖子，也没什么目的。有时候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她枕在霍妩的胳膊上时，霍妩也喜欢这么饶着，然后用手捏她的下巴。

　　霍妩果然用拇指和食指在捏着白飞飞下巴上的软肉玩。

　　她一边捏，一边确认什么似的说道：“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白飞飞被她捏的两眼冒水光，声音颤抖着说：“你问。”

　　“你当初离开我，到底是因为什么？”霍妩垂眸，看向白飞飞的脸，表情是淡然的，又像是有别的什么情绪。

　　白飞飞不敢拿这种问题开玩笑，抓住了她的双手，认认真真说：“真的是因为我以为得了绝症……大夫说我最多活不过三个月，我爸妈带着我去了国外，断断续续的一直治疗……”

　　白飞飞将最后的记忆倾盆道出，说：“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似乎是误诊了。我那段时间的记忆很不好，每天都昏昏沉沉的，要吃很多药，也要打很多针……”

　　手中传来的阵阵脉动告诉霍妩，眼前这个人没有撒谎。

　　她说的是真的。

　　可她说的话又这么荒诞，这么离奇，怎么可能像是真的呢？

　　霍妩收回手。

　　白飞飞吞咽了两下，嗓子痒的难受，想喝水。

　　她顺手擦掉眼角被霍妩弄出来的眼泪，抽抽鼻子说：“那你现在信我了吗？”

　　霍妩没回答她信或是不信，只看了眼自己的手，又说道：“那天你和我做的时候，是第一次吗？”

　　白飞飞脸一红，眼前重新被那天旖旎的情景取代，闷声说：“你不是……都试过了吗？”

　　霍妩眼神瞟了好几次白飞飞的脸，唇抿了几下，最终缓缓憋出一个字：“嗯。”

　　嗯？

　　嗯？？

　　嗯？？！

　　这一个字儿听着可不像是什么好意思啊？

　　白飞飞一个情急，生怕原主先前乱搞的名头再被按到自己身上，直接扑到了霍妩身上，搂着她的腰，仰着脸就说：“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三辈子加起来都是第一次！人和心都是你的那种第一次！”

　　有头发蹭到白飞飞脸上，有点痒痒。白飞飞不想松开霍妩，下意识用下巴蹭蹭，等她意识到是蹭到了什么的时候，眼睛已经看到了霍妩解到胸前的领口下的风光了。

　　她吞吞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霍妩却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双眸直直盯着她，带着股逗弄哄骗的意味说：“行了，我信了。”

　　白飞飞根本不敢去深思她到底是真的信了，还是假的信了。

　　可有恨才有爱，霍妩恨她，不信她，怀疑她，也比不理她好。

　　白飞飞脸上露出抹笑来，“回家吗？梦梦姐是不是还要送你回片场？”

　　“嗯。”霍妩点头。

　　白飞飞跟在她后面蹦蹦跳跳往回走，期间看了她的手很多次，想牵，又不太敢。

　　一直到了家门前，发现嵇梦已经把车开出来了。白飞飞这才望向霍妩，发现她一路上拿着手机，原来是在和嵇梦商量离开的事情。

　　一股说不上来的失望笼罩住她，白飞飞强笑了下，上前两步，主动朝嵇梦打了个招呼，说道：“梦梦姐下周见！”

　　嵇梦开车前看过行程，知道白飞飞下周要参加试镜。虽然角色是给了她，可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一遭，才能让制片和投资那边说不出话来。

　　她点点头，笑着说：“下周见。”

　　霍妩上了车，从窗帘缝隙中盯着白飞飞看。

　　她知道白飞飞一直在试图往自己这边瞅，甚至人都已经趴在了车窗上，可她没有回应。

　　嵇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驱车启动。

　　一直到小区门口，嵇梦看了眼后视镜，开口破了冰，说道：“说开了？”

　　霍妩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嵇梦一愣，旋即笑了：“不知道算是几个意思？当着白飞飞那小姑娘的面儿有什么不好说开的？你当着导演直接骂制片的时候也没见你说不开啊？”

　　霍妩重新闭上眼，将自己滑下去，心烦意乱的皱着眉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嵇梦耸肩，比划了个投降的手势，随后登记出门。

　　出门前，她看了眼，有一辆挺眼熟的车开进去，是先前送白飞飞去公司的车。

　　她多留意了两眼，又重新想起白飞飞家里那快要长到脚踝的草坪，和她今天呈上桌的一桌子饭，叹了口气说：“小姑娘不容易。没多大事儿就抬手放过她吧，既然不忍心，你也就别硬装铁石心肠了。”

　　霍妩面无表情：“就你话多。”

　　嵇梦轻笑一声，知道这是成了。

　　她哼哼两声，往后喊：“放个歌儿听啊？路长着呢，夜路可不好走。”

　　霍妩带上眼罩，“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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