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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最前头的就是薛承武,一走到焦小六面前便伸出铁掌,狠狠一掌拍在他头上,怒吼道:“你这个蠢货!”
周围的人围拢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又是问又是斥责,焦小六摸着头,因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脸茫然地左右探看。
有人出声骂他:“你这小子是不是蠢,为何要大半夜到处乱跑?”
焦小六讪讪笑,道:“昨夜我们不是听到有鬼哭的声音嘛,我听着像是从竹林里传来的,便想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也不至于一夜不归。”
焦小六偷偷看身后,见徐不疑和南宫骛站在远处,并未走上前来,他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是否应该说出实情。
“问你呢!”
见徐不疑和南宫骛一直没有什么表示,焦小六抬起头,笑道:“结果好像是在林子里面睡着了,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夜。”
有人骂他道:“你也真是心大!”
另有人道:“那林子也实在诡异,明明看着不大,却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好在天亮了,不然只怕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出来。”
“一通忙活,那你找到那什么女鬼了吗?”
焦小六回过神来,叹气说:“哎,什么女鬼啊,其实就是几根竹子,裂了缝,风一吹,就跟吹哨子似的呜呜响,传远了就隐隐约约像在哭。”
“就为了这东西,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哼!”
焦小六连声道歉,道:“是小六的错,各位大哥饶了我这回吧。”
忽有人低声问:“我们费了那么大气力都没有找到你,怎么那两人一下就找到了?”
焦小六不敢将实情全盘托出,偷偷往徐不疑和南宫骛的方向看了看,解释说:“许是徐姑娘和南宫少侠熟悉走山路。”
这时候,高之演捋着胡须,从人群之中现出身来,道:“我就知道你定然会安然无恙的。昨夜薛兄弟来我这里,我为你起了一卦,卦象说你会逢凶化吉,这不是正应了此卦吗?”
周围的人见高之演来了,都捧起场道:“高天师不愧是高天师。”
趁着众人和高之演说话,薛承武将焦小六拉过去,低声问:“你可曾向徐姑娘道谢?”
焦小六摇摇头,说:“还来不及。”
一是来不及,二是他心中畏惧,一时不敢靠近过去。
薛承武便道:“你能回来多亏徐姑娘,快去道谢。”
正当此时,身后有人叫他:“小六,你这一路回来,可看到了谢三哥和老吴头?”
焦小六回头,一脸疑惑,问:“并不曾,发生了何事?”
四周突然安静,众人一时都不开口了。
“发生了何事?”焦小六追问。
“谢三哥和老吴头和我们一起上山去找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散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们以为只是普通走散,或许是中途走累了哪里歇歇脚了,是以并不心急。但焦小六一听,却是心惊胆战——难道说,那二人也和他去了一样的地方。
他是跟着徐不疑方能顺利返回,但那二人却不知能否走得回来了。
“这可怎么办?难道又要上山一趟?”
众人在这边议论纷纷,却是拿眼睛瞧着南宫骛和徐不疑的方向。
罗棠见状,知道只能自己出头,便站出来对那二人道:“不知道徐姑娘和南宫少侠可曾见到这二人?”
南宫骛道:“不曾。”
罗棠身后便有人道:“你们既然能带回小六,为何不把老吴头和谢三哥也带回来?”
这话就说得可笑了,南宫骛冷笑了一声:“我是他爹不成,还得管他什么时候回家?”
南宫骛这话说得那人面色一青。
有人回头问高之演,道:“高天师,不如你再为谢三哥和老吴头起一卦吧。”
高之演高深莫测地说:“只怕不行,我这谶卜之术与那些游方道士不同,至少七日才能进行一次,且需焚香斋戒,静心入定,方能窥得天音。若是心不诚,人不静,不但谶卜无果,弄不好还会触怒天道,遭到反噬。”
高之演指望不上,一下众人都有些急躁。
他们倒不至于察觉不到此事的奇异之处,也知道徐不疑和南宫骛定然是有真本事的。然而一路过来,南宫骛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徐不疑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惹得这里的人都厌了,舍不下脸去求他们。
虽说是他们带着焦小六回来了,这些人也并不上前致谢,只想将这件事敷衍过去。
可偏偏又有其他人出了事。
徐不疑并不怕被人盯着,便就让他们看着,她自准备要回房去收拾行装了。
罗棠被逼无奈,只得再站出来道:“徐姑娘,还麻烦你能再高抬贵手,指点指点我等。”
徐不疑这才抬起眼睛,道:“我说过了,只有一次。”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了一愣。
徐不疑确实说过这话,但当时她的语气极为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和。
或许在他们看来,徐不疑那样不轻不重的一句话,顶多就是妇人的抱怨,怎么能称得上是正经的宣告。
她若是真的打算只出手一次,当时就应该说得郑重些大声些,她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不是故意惹人误会吗。
那人群中间有个大胡子的中年人站出来,看来是想当个和事佬,道:“徐姑娘,大家都是一路同行,何必如此斤斤计较,你只是举手之劳,却能帮人一个大忙,说不定还是救人一命。”
徐不疑心中自然知道,不是“说不定”,而是若她不出手,这两人几乎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天色已明,想要再找到那个缝隙只能等再次出现同样的星象,或许是三年,或许是五年,或许更久,到那之时,失踪的两人早已被困死。
徐不疑不喜欢做无用功,而且也不喜欢违背自己说过的话。
她连拒绝的话都懒得说第二次,看了他们一眼,便要转身离开。
焦小六还罢了,这其余的许多人都和那谢三哥和老吴头是相熟的,见徐不疑如此冷漠,急道:“怎么说也是同为陆家办事,也是一条道上的朋友了,让你帮这样一个小忙竟然也不肯吗?”
“谢三哥老吴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这旅途少了他们二人,以后若是遇上了麻烦解决不了,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不过是之前有一些小小龃龉,就这般放不下?”
还有人咕哝道:“果然是女人,心眼跟针尖一样。”
这群男人群情愤慨,唾沫横飞。
南宫骛一直斜睨着这群人,淡淡地笑着,只当看一场好戏。
听他们话说得越来越难听,抬眼看了一圈,说:“既然你们所说的那二人如此厉害,想必也有办法自己下山,为何要来求我们?”
那胡子大汉道:“谢三哥他们二人虽说武功高强,可毕竟不懂这些魑魅魍魉之事。”
南宫骛冷笑一声,说:“魑魅魍魉什么的,你们这里不是有个行家吗?他的纸傀玩得极好,为何不让他出手?”
此话一出,周围便是一静。
高之演的脸色也是一变,他强装镇定,说:“南宫少侠在说什么呢?”
南宫骛将剑一提,径直走向高之演,脚边碰到了一块干柴,他看也不看,一脚踢飞出去。
见他气势汹汹,这群人都不由往后一退。
——虽说他们人多,但面对南宫骛如此凶恶的样子,却仍是不由心中发怯。
南宫骛盯着高之演,道:“当我是傻子吗?我不说,不表示我不知道,如今我没有把你们一群人一起丢进马粪堆里面,已经是给了陆平川面子了。”
一时没有人出声。
半响,罗棠才站出来道:“还请南宫少侠见谅,此事大公子毫不知情,大公子极为信重南宫少侠,只是人在江湖,大家都只信真功夫,若是不在事先让他们见识见识南宫少侠的本事,怕是他们不会服气,所以才想出了此招,并非是有意暗算南宫少侠……”
南宫骛抬手,止住他继续往下说,道:“我懒得听你废话,现在所出的种种事端,都是你们自找出来的,与我又有何关系。我不来找你们算账,你们就该窃喜了,还敢在我面前如此嚣张,是当我忘了怎么拔剑吗。”
说时,右手拇指轻轻一挑,手中剑发出了一声锐利的出鞘鸣声。
这一声一出,周围的人又是一退。
却见面前寒光闪了一闪,在许多人还未看清之时,南宫骛极快地拔剑,又收了剑。
在南宫骛转身之际,高之演方才感到头顶一冷,不由连退数步。
他头上道冠被剑气劈散,束发的发簪断为两段,此时他一动,那花白的碎发便飘落一地。
那断他发髻的剑气又锐又快,转瞬即退,他与身边之人竟是无一人看清。
高之演手握断发,怒视而去,却只见到南宫骛嚣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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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驿站之时,徐不疑难得地说了好听的话:“这一剑很好。”
南宫骛虽年轻,但剑招之中已有几分锐利的剑意,这是极为难得的。
南宫骛看着徐不疑,似笑非笑,道:“能得到你的一句赞赏,可真让人受宠若惊。”他看了看手中的剑,笑一声,又道,“毕竟是天下第一的沧溟剑宗的弟子,眼光定然是不错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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