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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走过街头，金波城里人看他的眼神如同看过街老鼠、丧家之犬，
“就他就他，盛记老板盛宴，卖保险那个。”
“哦哟，长得一表人才的，怎么会想出那么恶毒的买卖啊？”
“呸，搞得人家骨肉相残、夫妻反目，死那么多人，真晦气，黑了心了做那等阴损买卖。”
“我以后可不敢去盛记铺子吃饭了，一想到给这种人赚银子我就来气，哪儿还吃得下饭啊。”
“就是，城里好饭馆儿那么多，作甚非要去他家吃。”
他充耳不闻，拐过巷子，回到自家小院儿，见院墙和门上面又被涂满了污秽之物，这10天来第8次了。
盛宴甩了个除尘诀，清理干净污秽，进门，关门。
看见盛霖正坐在小院的石桌边，还是那副看好戏的神态，他走过去，从袖里掏出两颗璀璨的黑色宝石，摆在酒壶旁边，
“还给你。”
盛霖并未动那两颗宝石，笑道：“我给了你，便是你的。”
盛宴道：“火锅店我卖了，你的厢房没了。”
说完他回到自己房间躺下，盖上被子准备好好哭一场。
这些天为了凑够保险的赔款，他四处找人接手铺子，铺面不值钱，值钱的是他那些配方，食品加工坊、食肆站、火锅店，如今也是好不容易，把铺子带食谱全都盘出去了，应该够他补上保险金额的窟窿，还有解除剩余合同所赔偿的费用。
盛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闭上眼，一具具白布盖头的尸体停在自己面前，一张张贪嗔痴狂的嘴脸在向自己讨要说法。
是他太过得意忘形，把这个世界想得太温柔了。
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冒出来，他紧紧咬住唇，不想哭出声音。
他没错，他一点也没错，错的是这个操蛋的世界！
盛霖闪入房内，见榻上那裹作一团的身影，心情很是愉悦：“怎么？自责了？你之前不是还说‘我没错！’的嘛？”
榻上的一团蠕动了一下，不作回答，只有细如蚊蚋的抽泣声。
这小鬼果然又哭鼻子了。
他上前揭开那层被子，果然哭红了眼。
“你又想干嘛？”盛宴大叫，让自己感到安全感的被子没了，他赶紧收起情绪，擦干净眼泪，不再流泪。
“……”面对那张双通红的眼，盛霖动了动唇，所有嘲讽和教训都说不出口来，他手一挥，把那床被子扔回给盛宴。
啧，小孩儿哭了要怎么哄来着？他想了想，闪身到火锅店对面的糖画摊子。
上次他观一稚童哭，稚童家长就让这摊主画了只兔子，那稚童拿到糖兔，一下就破涕为笑了。
盛霖扔了块金锭过去，只道：“画只兔子。”
摊主捡起金锭咬了咬，爱惜地擦干净口水，立马开画。
“啧，你这画得也太丑了！”见那摊主画了两笔，盛霖不由皱眉，
“起开，我来。”
他把那画得难看的兔子扫下去，执起糖勺，却瞬间心随念动，画出了一支栩栩如生的彼岸花，犹如风中摇曳。
用竹签把那只彼岸花固定，又用糖刀把它割起来，盛霖自己也有些意外，他居然会画糖画。
执起那支彼岸花，盛霖闪身回到盛宴的房间。
盛宴之前被打断了情绪发泄，心情更糟糕了，他想了想，起身，决定去厨房做点儿路菜。
路菜，路上吃的菜，经得住久放不坏。
盛宴到了厨房，拿出家里各种食材，开始调鼎。
做菜真的很有意思，他只要站在厨台前仿佛就成了号令天下的帝王，任何食材到他手上，都能乖乖臣服于他，他用各种香辛料和手法，逐一对它们进行调|教。
无味使其入，有味使其出，最终，它们互相配合，相互融合，相互成就，呈一道菜肴。
人心为什么不能这么简单易懂呢？盛宴捧着一盘菜吃，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吃完起身，准备把其余菜封在坛子里好带走，就见盛霖走过来。
“拿去。”盛霖把那支糖彼岸花递过去。
“……给我的？谢、谢谢。”盛宴惊喜地接过糖画，咬了一口，
“很好吃。”
盛霖低头看盛宴，有糖就笑了，果然是小孩儿。
他道：“你在收拾东西。怎么？终于打算走出这金波城了？”
“嗯，我现在在这金波城里名声不好嘛，不好做生意。”盛宴点了点头，继续打包锅碗瓢盆，
“我决定换个城市去发展，章华城、琼宇城、玉树国……三山十二州那么大，有好多地方可以选择呢。”
盛霖想对这小鬼说，跟他回幽冥吧，可是话到嘴边却住了口，幽冥，不是一群等待轮回的可怜鬼，就是一群和自己过不去的疯鬼，他自己都不爱久待在那鬼地方。
他默默地看着对方收拾，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哭完就笑，窗外阳光照下来，琥珀色眸子里全是潋滟。
……
盛宴为了把所有欠款还清，小宅子卖了，那些满身喜庆的绫罗成衣也换下拿去当了，换了些朴实的棉布衣。
最后清算，他居然还剩了些银两，于是索性换来一匹枣红色小肥马。
原本他是打算买那匹高瘦一点的小白马的，可是栆红色小肥马一见他便黏了上来，特别亲近他，索性他就买了这批特别能吃能睡的小肥马。
除了小肥马，他还配了一架素色帷帐的马车，他自己把马车车厢里改造布置一番，整理出睡觉的休息区域、堆积生活物品的区域，还给车厢盖上装了抽拉的遮雨棚，打算给小肥马在野外用。
收拾好心情，就架着马车出城了。
一出城，盛霖就闪身出现，坐在车厢前另一侧，问道：“你打算去哪儿？”
不知道为什么，此情此景，让他非常雀跃，甚至有些心潮澎湃，就像内心祈盼已久的什么到来了。
可这天下他哪儿没去过？哪儿不都一样。盛霖又皱皱眉头，矜持地坐正，随即又觉得这样坐似乎太过，便又放松往背后帷帐上一靠。
“唔，我打算去玉树国看看。”盛宴回看一眼盛霖，然后向往地笑了笑，
“听说书先生说，那里风景特别好，有天下美景之一‘岐梨连瀑’。”
“哦，那地儿啊。”盛霖不由嗤笑，
“瀑布下面便是幽冥的‘常规’入口，鬼门关。”
盛宴道：“真的吗？那我可以去看看吗？”
盛霖止笑，道：“你不会想去看的。”
盛宴见盛霖表情不太好，于是转移了话题，
“那‘岐梨连瀑’你一定见过好多回了吧？”
其实现在相处日子久了，他也不怕对方了，大概是性格已经磨合了吧。
盛霖道：“要等清明的时候，那梨树开花，才有‘岐梨连瀑’的景象看。”
“这样啊，我还以为一直都有的呢。”盛宴眨眨眼，有些懊恼道，
“说书先生也没说清楚这些。”
“说书的为了糊口，尽会说些听客爱听的，有时候难免夸张化、扭曲化。”盛霖摇了摇头，
“你想知道这天下的奇闻异事，我去找几本游记给你读来消遣。”
说完盛霖便闪身不见，过一会儿回来，手上多了几本书，递给盛宴。
“谢谢大佬！”盛宴接过书，高兴地露出一对虎牙。
他低头翻看书皮封面，有《翠微真人游记》、《妙音仙君记山水》等等，把书名看过一遍，又随意翻了翻内容后，便把书放到车厢里，准备晚上歇息的时候再细细品读。
接着盛宴一边驾车，一边又思维跳跃起来，异想天开道：“我以后要不办个杂志社好了，每月出一期刊物，专门细细介绍某个地点的美景美食。”
“真是玩物丧志。”盛霖不以为然，
“你为什么不想想怎么变强？”
盛宴道：“我已经有很努力修炼了啊。”
盛霖道：“……你那样也叫努力？我要是你这么弱，我恨不得夜以继日拼命修炼。”
“当调鼎师本来就没什么有用的攻击手段，你还不想想办法，在修为上压制别人！”
盛宴挠挠头：“夜以继日地修炼，那还有什么生活乐趣？”
盛霖冷笑，反问道：“生活乐趣？命都不能自己掌控，还谈什么生活乐趣？”
盛宴小声辩驳：“那也还是要对生活本身有爱啊，不然还活个什么……”
盛霖道：“又顶嘴？”
盛宴摇头：“没，我什么都没说。”
两人就这么一路聊着，让小肥马在道上慢悠悠地走着。
盛宴心情越来越好，他一点儿都没了因为生意失败而灰溜溜流窜出金波城的难受，也没有那种“赶”路的紧迫感，反倒像是和友人一起出门散心、郊游。
他舍不得苛待小肥马让它累着，由着它慢慢赶路，反正盛霖这个债主不着急催着他赶紧还钱，他也就放缓了心，随意着来。
其实之前盛霖也没催过他快还钱的，是他自己急着跟人撇清关系。
现在嘛，他好还像挺喜欢身边有盛霖的，盛霖虽然阴阳怪气、阴晴不定、极难相处……但好歹也是个朋友吧，可以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赶路。
也挺不错。
有时候他甚至有种盛霖其实和他一样的感觉，盛霖也是孑然一身，毕竟过年过节，也没见这人去与谁团聚。
不过想来这些都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盛霖这样的强者，可能并不需要同伴。
“盯着我作甚？”盛霖注意到盛宴在观察自己，背不由直了直，心道难道这小鬼终于发现对他的情谊了？
盛宴道：“大佬，我要是永远都还不完你钱，怎么办？”
盛霖道：“那便永远还不完呗。”
其实他想说那岂不是更好，这样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啊，他倒是差点儿忘了，万福鼎本就是他妻子的，还让妻子还钱予他，似乎好像，有点儿太过分了？
“不过你可不许偷懒，还是要好好努力赚钱还我，知道吗？”盛霖立马补充道。
他一点儿也不介意更过分！谁让这人欠他的呢，凭什么可以不记得他了？他虽然现在也失忆了，但是好歹百年前都还在苦苦等这人呢。
“知道了。”盛宴眨眨眼，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既然说永远还不完都行，他可真的不会那么拼命了。
都已经是修真者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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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算是仙侠世界，我也要让我家崽子们一起房车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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