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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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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都扮作小郎君的女郎常有,来人想必也是穿着男装的哪户的小娘子。

  只是戴着帷帽,却有些故意遮蔽的意图。

  道清因站在转角处,院落里的人瞧不见她,她却能一览无余。

  那着男装的女子对着谢瑜恭敬一揖,谢瑜面色虽无变化,但与谢瑜多日相处下来,她知晓越是这般,他此刻内心必然情绪起伏极大。

  脑海中像被什么微弱触动,她思索起一段话来。

  “谢瑜看着眼前的女子这般恳求的样子,他本来已经彻底遗弃的点点迟疑又翻腾而上,女子对着他郑重作揖,求着的,却是为救她的夫君。”

  “痛意像是一针一线顺着他的躯体朝里钻涌,他想走近几步扶起她,可却不知再以什么身份做出这个动作,眸色里的幽暗起起落落,无数堵在胸口的话想与程昭韫说,可直至最后,他只点了点头,简短到了声:‘好’”

  这段话是《昭韫旧事》的原文。

  方才太阳下晒太久,道清觉得嘴唇干裂,便稍稍抿了抿唇。

  见此景,她并无什么太大的感觉,本就是情理之中的剧情,这个世界已然按着它原有的逻辑向前,这便证明她的工作进度并未出错。

  除却这些,她反是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多余,可惜没寻到何时的时机给谢瑜道个歉。

  “娘子?”身侧的侍从小声开口。

  道清止住了他意图再询问,压成气声道:“过会你再端进去,不要说我来过,就说···就说是澹月拿来了。”

  她顺着原路返回,随手折了片挡了前路的枝叶,指腹摸索着枝叶纹理思索剧情进展。

  裴洵前往北线,在云州平邑处摸索到北线辎重未及时抵达的线索,但遭人做局诬陷,扣留在府衙处不得挣脱,晏应璋冒生死递消息,将裴洵所查的相关线索托人带至邺都。

  程昭韫闻讯,便先去寻自家父亲。

  程平简在朝中速来都持中立态度,胆小怕事,辎重一事事关三司使与献王,他便也只是避重就轻只草草上奏言裴洵在云州遭人陷害,丝毫不提北线相关。

  昭韫兄长程昭行如今在外为官,远水自救不了近火,何论程昭安还无官职在身,她百般无奈之下,想到了谢瑜。

  她心思剔透,观人甚准。

  虽知谢瑜在邺都不过一富贵闲人,可她却笃定谢瑜定有办法。

  昔日谢瑜赠其绿梅一枝,说若是有朝一日走投无路,拿绿梅来见,他定尽全力帮她。

  这才有了今日这番情境。

  原书剧情迅速发展,她踏着步子转进了自己的院落里,扫到还放置在矮几上的那“谷板”,抬手摸了摸制造精巧的小黄狗脑袋,又瞬息觉得无趣。

  东西即使做得再真,也不过是假的。

  她拂开手,又把衣袖理了上去,绾起裙裾,着澹月抹了把脸。

  冷水敷面,那灼热去多,接而又靠回了她的矮塌,信手拿了本书页翻动,也看不进什么字,盯着那墨色都在打转,不知不觉中,便昏昏欲睡了过去。

  模糊间,又不知是谁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想来澹月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流云一人,她便凭着仅剩下的清醒呓语一声:“谢谢流云姐姐了。”

  那风停了停,复又徐徐继续,轻缓围着道清打旋,像是生怕扰了她的清梦。

  ***

  天日越长,日温蒸腾,道清越发惫懒,偶尔信手练练字,意图全神贯注,心头才能清凉几分。

  “姑娘,琪生,琪生在门口,还有···还有文郎君。”澹月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扶着腰大喘着气道。

  道清的笔停在纸上一顿,墨色氤氲开,她移来笔墨,仰头问:“琪生?文愈?”

  她心下无来由地一紧:“是应琢怎么了吗?还是绾绾?”

  “我不知道,只说了很急,请姑娘快些出去见。”

  道清登时把笔往变搁置,疾步朝着端王府第外走去。

  才踏出府门,她便瞧见琪生眼睛泛着红,见着道清才眼底稍稍有了光,踉跄向前,对着道清几要跪下:“清姑娘。”

  这场景让道请想到了应琢被关在祠堂那日,琪生也是这般手足无措,她心里的不安更甚。

  一把扶住琪生,把视线投向了身侧的文愈。

  文愈从来亲和温润,今日难得也蹙眉,对着道清作揖:“晏娘子。”

  “究竟怎么了?”道清急急追问,“应琢还是绾绾?”

  “昨日,应琢与伯父说他要离开邺都跟着商队去走一趟到大理国的路程,晏伯父一气之下,动了家法,足足几十棍,把应琢关进了祠堂,让他闭门思过。”文愈停了话,俊秀眉宇越发肃容。

  “绾绾听闻了此事,便闹着要去晏家看应琢,好不容易劝下她,昨夜起了烧,今日迷糊着,说不见应琢出来绝不吃药,可我没办法救应琢,如今也只有来求晏娘子你了。”

  道清只觉得思绪一白,几十棍,之前才几棍子应琢便养了许久,这几十棍又该是怎样的皮开肉绽。

  如今晏家因晏应璋与裴洵一处,自是得罪了计相与献王。

  晏衢在朝中被献王一派处处针对,可晏家又并非倒向汝王,夹杂在两难之地,左右不是,只能处处多家小心。

  晏家处境艰难,晏衢也跟着心情不悦,连带着秦氏几日前又去了雒阳陪应璟,偏应琢撞到这枪口上,家中无人劝阻,晏衢想必是越发来气,要好好训训这个小儿子。

  而那绾绾又是个痴情女儿,跟着也烧了起来,自顾自地拿着自己命数开玩笑。

  道清的身体有些不自知地颤抖,她从未有这般慌乱。

  不自知地退了几步,扯住了身侧的澹月嘴里只念着:“澹月,回晏府。”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不不,去备马车,快些,去。”

  澹月飞速点头,就要朝着府邸里奔,未有几步,道清听到澹月讶异声:“世子?”

  道清回头,见谢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他那件黛蓝衣袍隐在阴影里,琥珀色眼眸没有日光折射便透着深不见底的幽暗,唯独他神色无甚变化,只是见道清回头,他才向前走了几步,拉住道清的手,宽慰道:“阿清你先别急,我陪你去。”

  道清心中焦急,并没有心情陪他演夫妻情深的戏码,只试图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劳烦你。”

  她视线错过他,对着澹月焦急喊:“澹月,快去备马车。”

  谢瑜握得很紧,并未给她抽离手的机会,反之力气用得更大了些。

  阿七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牵来一匹毛色极好的枣红马。

  道清见马匹眸子一亮。

  骑马去自是更快,她方要翻身上马,谢瑜抢先一步。

  只觉得眼前一晃,自己已经被他带至了马上,他一夹马肚,那马匹便扬蹄飞奔起来。

  她被他牢牢固在怀里,衣衫随着带起的疾风向后飞扬,卷起落在青石板上的久有人拜访的尘土。

  他贴得她极紧,甚至能听到彼此胸口的有力心跳,这个姿势,也颇有些次曾相识。

  但道清今日没那个闲情雅致,她一心只有快些见着应琢。

  待至晏府前,谢瑜意图抱她下来,她身子微躲开他伸出的手,顺着马匹侧溜了下来,落地脚步踉跄,也顾不上便朝庭里奔去。

  才奔至正堂,见到正坐在堂中用饭的晏衢,道清对着晏衢一揖事意礼貌,遂又匆匆问道:“伯父,应琢他···”

  “清妹妹,先让父亲用完饭。”身侧有女子言语。

  道清这才注意到,晏衢身边站着的是,是晏应琬。

  她仍着烟紫色罗群,鬓边簪一朵紫绢花,眉目温婉,只是看着道清的神色里,带着几分呼之欲出的不悦。

  “大姐姐。”道清硬着头皮对着晏应琬补上礼节。

  “清妹妹如今虽说嫁到了端王府,终究还是咱们府邸里长大的,可不能丢了自家的礼数。”晏应琬这句话说语气透着些讽意。

  这话里藏着话,道清还是听明白了几分。

  她与晏应琬相处时间极少,也不知自己在哪里惹了这大姐姐不快,拐着调子说她不知礼数。

  她也懒得辩驳猜想,见晏衢吃得慢条斯理,她心下着急,又急匆匆开了口:“伯父,应琢身体自幼不好,怕是受不住那棍子,不如先给他寻了郎中,再教训不迟。”

  晏衢放下筷子,侍从递上碗盏伺候他漱口,待擦了手,一切事毕,他才仰头看道清。

  但那目光未曾静止多久,晏衢已然起身,整了整衣衫,对着道清身后作揖:“见过世子。”

  连带着晏应琬也放下了身段作揖行礼。

  道清知晓想必是谢瑜进了屋,但她不想猜测他今日的心思,反继续道;“恳求伯父,先给应琢寻个郎中看看。”

  “阿清。”道清的掌心被另一只手握住,温热传递,她懒得发心思再应,却也甩不开谢瑜,折腾了几下便也作罢。

  “伯父客气了,自家人,我才是晚辈。”谢瑜抬手,他虽这番言语,可却理直气壮地受了晏家父女的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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