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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陪阿清匆匆回来，也未曾带什么东西，伯父莫要见怪。”谢瑜语句清晰，言语里似有满心愧疚。

　　“世子客气了。”晏衢的面色转好了许多。

　　道清在一侧看着颇为惊奇，虽说她知晓谢瑜常来晏府与晏衢交流，但这古板的晏衢这般给谢瑜面子，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伯父，应琢他···”道清不想听他们客气寒暄，她一心挂念锁在祠堂的弟弟，急急又发话。

　　“清妹妹，父亲与你夫君在说话，你怎可插嘴再言语呢？”晏应琬蹙眉，语气里极其不悦。

　　“我··”道清被她突如其来的发难堵住话，但她顾不上反驳，只又耐着性子开口，“大姐姐，应琢自幼身子不好，上次打了几棍子便养了好些日子，这次若是再不看郎中，我怕他会受不住。”

　　晏应琬见着道清满脸担忧，微不可查地勾了唇，冷笑一声，声线也不自知地加重了质问的声调：“清妹妹现今话说得好听，若不是因为你煽风点火，小弟怎会如此？”

　　“什么？”道清不明。

　　“大姐姐，”道清身侧的谢瑜语气清淡开了口，他微侧过身，大半挡在道清身前，“尊称你一声姐姐，是按着家中常礼以待，只是瑜斗胆问姐姐一句，家礼与国礼，何为大？”

　　道清从未听到过谢瑜这般咄咄逼人，又这样直接端出他贵胄身份。

　　他虽说的轻松，却是将家记与国礼何为大，直接搬出来指责，藏着看不到的杀意。

　　应琬面色一白，宁安伯爵府最重国礼，她被这番指责，竟一时不知做何答。

　　“应琬。”晏衢呵斥一声，也算是给她台阶下，应琬退后几步，走至晏衢身后。

　　谢瑜便也不再继续，只又对着晏衢一作揖。

　　“伯父，我有几句话想与伯父说，不知可否方便？”谢瑜向前几步，道清的手里被他牵起了一个弧度，两人之间形成一个弯角，但谢瑜并无放开她的意思。

　　“自是可以。”晏衢看了眼道清，又对上谢瑜的眼睛，点了点头。

　　谢瑜这才转身松开道清的手，他把手指轻搭在道清的小臂间，作安抚状：“阿清，我来解决这件事。”

　　道清意图再言语，谢瑜已然随着晏衢向着里屋而去。

　　她追了几步，便被晏应琬扯住。

　　“大姐姐，你放开我。”道清试图甩开。

　　晏应琬冷哼一声：“你若现在不追上去，那这事还有办法解决。”

　　这般刻薄的话，从这张素来温婉的面容里吐出，格格不入。

　　“家中这些兄弟姐妹里，应琢速来最信你，若你当初劝阻他几分，让他安心读书，不要再去想什么从商之事，今日这般，便也不会发生。”晏应琬神情埋怨，松开了拉着道清的手。

　　“我并不觉得应琢行商有什么错。”道清直直对上晏应琬的眼睛，她从来都支持应琢自己的考量。

　　她总算明白晏应琬今日为何看她这般态度，不过是怨她将弟弟带入了歪路，连着把锅都甩到了她的头上。

　　心疼幼弟，能理解。

　　但道清，并不觉自己有错。

　　让应琢去做不想做之事，那才是真正毁了他。

　　“你···”晏应琬被道清蛮横的态度气到，伸手指着道清，半晌也未再说出一句话来。

　　“大姐姐，如果今日之事你要怨我，我也不想解释什么，现如今，我要先去请个郎中来备着，若伯父不放应琢出来，我便带人强行打开祠堂的门，把应琢带出来。”道清不想再与她争辩，她转身便要朝外奔去。

　　将行几步，后面女子的声音唤住了她：“不必了。”

　　“宝和堂的杜大夫我已经着人去请，马上便到了。”晏应琬语气不佳，也不看道清，目光落在一边的几案上，颇有些愤愤说完这句话。

　　道清一喜，她本还想怼回去的意图才松散几分，晏应琬大抵是怨她未曾相劝，可终究也是为了应琢好。

　　如今晏家在夺嫡之势中风雨飘摇，本就不堪一击，家人再唇齿相向，便是釜底抽薪。

　　“大姐姐思考周全。”道清对着晏应琬一揖，这一俯拜，出自真心。

　　晏应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望你那夫婿能劝动父亲。”

　　道清听毕，又往里屋张望，只能瞧见一株插着清荷的白瓷瓶，安安放在转角处，隔着屏风，也只能看到朦胧的人影，却听不见说些什么。

　　她有些担忧，不自知地咬住下唇，左右踱步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只觉得这时间度日如年。

　　“不行，我得爬进祠堂去看看应琢。”道清实在忍不住，意图再出门往祠堂奔。

　　复被晏应琬呵住：“那旁侧的窗牖，早就被父亲派人锁住了，你是绝对进不去的。”

　　道清哑然，脚步方要落至门槛外，又收了回来。

　　上次她侥幸寻到了那处，未曾料到这次伯父围得这般结实，倒真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正堂外的那株高木上蝉鸣更甚，扰得人心乱。

　　日头倾斜，光色转暖长，也不知到底是过了多久。

　　直至道清看到谢瑜黛蓝衣角露出一隅，她急匆匆奔了上去，一把攥住谢瑜衣袖问道：“如何？”

　　谢瑜低头，视线落至她扯着他衣衫的交接处，复又抬头看她；“伯父同意小弟学商了。”

　　他语气平淡，像是说着什么最寻常的结果。

　　道清却长长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才安安放下，她飞速甩开方还紧攥住衣袖的手指，转身朝着祠堂奔去。

　　即也看不到少年琥珀色瞳仁里从几分憧憬至微微暗淡的神色。

　　谢瑜怎么劝动晏衢的过程道清不想知道，她只要这结果满意，应琢可以放出来了，得快些寻郎中治伤。

　　应琢是被琪生与几个小厮从祠堂里强抬着出来，看到道清的时候，应琢苍白的脸色强扯了笑意，似是宽慰道清。

　　眼底的蕴热不止，道清却生生强忍在眼眶里，也对着应琢回了个笑，大抵这笑容也是僵硬又难看。

　　她跟在他们后面，从人影的缝隙间，她看到应琢的后背衣衫破烂，栌黄的衣衫有些濡湿，带着殷红的血色。

　　脸上有什么湿了一下，道清迅速抬手抹去，生怕被他人看出端倪。

　　直至脱衣，上药，煎药·····

　　道清全然陪在应琢身边，难得的是，她的这位弟弟今日也是从未有过的听话。

　　除了褪去衣衫时，皮肉与衣服黏在一处极难扯下，他才稍稍蹙了眉，除却这些，偶然间目光对上道清时，少年面上都勉强扯了笑意。

　　因脸色苍白，连带着笑都泛着乏力。

　　道清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后背的血肉模糊，只盯着少年的眼睛，也对着他回以笑意，偶尔还说几句永矾楼又出了什么新的吃食，要带他一起去的期许。

　　直至郎中归去，晏家仆众皆散尽，应琢才扯住道清，压下声音，恳求道：“姐姐，今日的事情，不要与绾绾说。”

　　道清肃容点了点头，示意他尽可放心。

　　绾绾烧着的事情，她自也不会与应琢言明。

　　方才应琢从祠堂被放出来，她便着琪生跟着文愈去见绾绾，琪生回来传了消息，绾绾已经安心服药，如今也睡下了。

　　待又与应琢讲了几句，少年起了困意，道清便也灭了烛火，着琪生好生看着他，她拢了拢衣衫出了屋门，想去寻点水擦面。

　　应琢小院并无古木，多为矮短灌木，四墙却是有许多藤蔓，如今也生得极好，苍翠生机。

　　只是到了夜里，都糊成了一团阴影。

　　小庭中站着一人，正仰头瞧着月色，听闻脚步，他转过头来，仿佛是因为道清的身影，他眼底的光色似才缓缓亮了起来。

　　清辉如雪，积素广庭，如玉君子。

　　“世子？”道清有些讶异。

　　忙碌了一下午，一心都挂在应琢身上，这便彻底把谢瑜忘在了脑后，也不知他是不是早早就等在这庭院里。

　　“小弟睡下了？”谢瑜有些刻意压低声音，听起来像是为不扰朦胧月色。

　　“嗯。”道清点头，想到今日应琢能出祠堂，幸亏有谢瑜，可她连句谢意都无，便面露几分歉疚道，“今日多亏世子。”

　　谢瑜倒是了然笑了起来，于月华间，越显清隽温润：“即是你的小弟，便也是我的。”

　　“何况，我有私心。”他直白坦露，这样的神色让道清猝不及防。

　　一下午忙碌，她来不及思索许多，待此刻静下来，诸多疑虑涌上心头。

　　她未曾料到今日谢瑜会帮她，也不知道谢瑜究竟与晏衢说了些什么，甚至更不明白他为何要等在这院落中久久不离去。

　　但所有情绪交织一处，她也懒得分明。

　　归根到最后，终究还是要感激他，他的私心，无非就是逢场作戏，以后她更配合点就是了。

　　少年眸色如水，低着头还看着身前的少女，无限憧憬从月华间缓缓散开，清冷的琥珀色瞳仁里，如今翻涌的是无限期望；

　　可少女却神色浅淡，像是与之处在不同的天地里，神情都带着几分俯视的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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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瑜的私心是什么咩？肯定不是道清理解的那样啦，在前几章就有伏笔，他心里嫉妒阿清与弟弟相处融洽，彼此信任，所以知晓弟弟喜欢从商但家里不是很同意，就天天跑去与伯父做思想工作，让弟弟接触接触账簿什么的，然后伯父防线渐松，所以这次他又可以三言两语让伯父同意，行商就要经常四处走，没机会每天待在邺都，这样他可以让阿清有很多时间与他处了。所以说，他布局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