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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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曾经拼尽全力保护过阿爹。”小幼崽很认真地说,“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方设法,成功保护了阿爹。”
“虽然我都不记得了。”
“不过这是阿爹告诉我的。”
小幼崽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阿爹说,幸亏有我,要不然他根本等不到我爹来。”
这是他特别自豪的一件事,尽管他没有丝毫的记忆,但他还是珍而重之的记在了心底。
“告诉我。”罗青看向燕洵,“为什么我到现在都动不了!”
听了小幼崽说的话,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双手捏住,让他窒息。
他感觉自己快死了。
“因为阿爹不让你动,你就不能动了。”小幼崽很理所当然地说。
“为什么!”罗青根本没听明白。
“没有为什么。”小幼崽依旧理所当然。
看着罗青脸都气青了,燕洵终于开口,“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你以后会明白的。罗保,你带回去,找几个人看着他,外面的活有很多,叫他多干点活。”
“多谢大人。”罗保简直是喜出望外,赶紧背着罗青回去。
村子边缘巨大的空地上,所有人都在忙碌。
有的在处理竹子,用石刀把竹子上面多余的小枝条处理掉,再划开一节一节的竹子制作竹筒,因为这需要比较巧的力道,所以干这些活的都是力气比较大的那些人。
力气稍微小一些的,像是老人孩子,就负责处理红薯。
把红薯表面的泥土清理干净,再用石刀切成片,拿去摆在空地上晾晒。
罗保背着罗青回来,左右看了看,决定让儿子去切红薯。
罗青躺在红薯堆前面,梗着脖子道:“你不用管我!我绝对不会干活!你根本不懂,只要杀了他,伯爵府就能收留我,到时候我就有机会得到足够多的金币……”
只要有了足够多的金币 ,就能买到很多粮食和布料,以后罗保也不会再继续留在村子里过苦日子。
只要去过外面,就会知道外面的好。
罗青几乎是怒吼出来,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刚好燕洵和小幼崽去看完红薯苗回来,小幼崽哒哒哒跑过去找狼石,准备跟他一起处理竹子。
结果大家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狼石,你过去看看他吧。”小幼崽很小声地说,“我听到我爹在削竹签,如果罗青再说一些过分的话,我爹会动手的。”
镜枫夜拿了一些做坏的竹筒,取了竹子,两三下便削好小小的竹签,等找机会在顶端镶嵌上骨头,就是燕洵使用的小箭了。
“少爷,你能跟我一起去吗?”狼石犹豫了一下说,“我感觉现在完全不认识他,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可他明明还是罗青,但我已经不想在追随他了……”
变成现在这样的罗青,已经让狼石完全没了追随的谷欠望。
“我们一起。”小幼崽立刻答应了。
“好。”狼石便快速走过去,‘砰’地一拳砸到罗青脸上,“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你总觉得什么都很简单,什么都很无聊,就算是很危险的林子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以前的狼石特别仰慕这么厉害的罗青,可现在他再回头想想,那时候的自己,或许只是渴望获得罗青那样的能力而已。
“大人比你厉害一万倍。你连大人的一个小手指头都比不上!”
“大人是贵族,你是吗?”
“大人带着我们去林子里,给予我们安全。”
狼石轻轻甩了甩手,轻蔑地看着罗青,“我现在觉得你一点都不聪明,也没有什么本事。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属于村子!”
他终于完全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我们走!”狼石招呼小幼崽。
“既然你以前就很强了,那为什么不挖红薯给你父亲呢?那样也能过上好日子啊。”小幼崽很不解地说,“而且红薯还能做成别的东西,到时候拿出去卖能赚很多铜币的。”
小幼崽飞快地追上狼石,跟他说话,“狼石,阿爹跟我说红薯可以做成好多好多东西,而且这几天就要尝试着研究了,晚上你来我家好不好,那些新做出来的东西说不定味道很古怪,需要品尝哦。”
“好。”狼石脸上露出笑容。
曾经压在心底,完全追赶不上的人,现在已经被他甩到身后。
狼石感觉浑身轻松,身上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他飞快地制作竹筒,毫不停歇。
等到天快黑了的时候,小幼崽跟狼石一起回木屋。
红薯最简单的处理办法就是煮熟,做成红薯干,这样能延长保存时间,再就是不用煮熟,直接切片晒干,这样保存的时间会更长。
但红薯不只是这些吃法而已,还能做成红薯粉条。
新鲜的红薯吃起来其实并不是特别甜,因为淀粉还没转化成糖,不过淀粉含量高,就刚好可以做粉条。
做红薯粉的步骤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就是人工提取纯度比较高的淀粉,最后一步需要烧热水,然后把流到热水里的淀粉液体烫一下,使之凝固。
这个步骤是镜枫夜做的。
燕洵站在旁边指挥,小幼崽和狼石就坐在旁边看。
眼睁睁看着液体淅淅沥沥的流进热水中,然后变成有些透明的圆条状的粉条。
做好的粉条需要进行晾晒,晾干之后能保存很久很久,基本上只要不招虫子,就能一直保存。
当天晚上,大家就吃上了红薯粉条和肉末烧的菜。
小幼崽对粉条十分好奇,还没开始吃饭就问了,“阿爹,红薯粉条是什么味道的?”
“几乎没有味道,需要烧成菜才会有别的味道。就像今天晚上吃肉末粉条,吃起来粉条口感润滑,沾了肉末的香味,跟猪蹄差不多的口感,不过要更软绵一些。”
等肉末粉条烧好,燕洵就把粉条碾碎了,用小勺子舀了送到小幼崽嘴里。
小幼崽‘嗷呜’一声咽下去,“肯定很好吃的!”
“狼石,你觉得粉条好吃吗?”小幼崽又转头问狼石。
狼石已经完全惊呆了。
他一直都以为煮红薯就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美味了,因为煮红薯很甜,口感还特别糯,所有人都喜欢吃红薯。
但是大家都知道,红薯如果跟肉一起煮的话,味道就会变得甜不甜,咸不咸,味道特别古怪。
只是谁又能想到,红薯还能做成粉条,而且粉条本身没有甜味,很适合跟肉一起煮,而且粉条沾满肉味之后,再加上那种很特别的口感,吃起来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好吃。
“我以为煮红薯甜甜的就很好吃了,没想到还有更好吃的吃法。”狼石感觉男爵大人简直就像是神一样,让红薯完全变了样子,变成了从未见过的粉条。
“以后还会有更多吃食。”燕洵笑眯眯道。
狼石若有所感,把这句话牢牢记住,等摸黑回家,见着狼青果然没睡,便赶紧说了这句话。
“大人果真是这么说?”狼青追问。
“还能有假?粉条我都吃到了,就是红薯做的,我都看到了。”狼石翻了个白眼,“反正我觉得粉条那么好吃还那么好保存的吃食,若是能拿出去卖,绝对值很多铜币。不过,咱们挖了那么多红薯,再多进几趟林子,到时候直接卖红薯,也能赚很多铜币。”
虽然那些全都是男爵大人的财产,但只有男爵大人富裕了,他们这些农奴才能跟着享福。
而且,先前大家都已经吃到肉了,这就是最好的开始!
狼青却不肯放过狼石,又追问了一些细节。
“罗青一回家就不能动了,我去看了他。”狼青低声道,“罗青说,大人在城中的名声并不好,跟伯爵大人的关系也十分不好。还有一些很不好的传闻……”
当时罗青说的是绘声绘色,但现在狼青却说不出口。
燕洵在城中的名声,可以说是臭名昭著,不但经常顶撞伯爵大人,跟伯爵大人的关系十分恶劣,而且还对比他小的继弟恶言相向,丝毫没有贵族的半点风度,甚至是传闻中,他还觊觎继母,平日里更是欺压仆从,动辄打骂绞杀,对待别人更是态度十分恶劣,城中的平民见了他从来都是绕道走,根本没有人敢靠近。
这样名声恶劣的男爵阁下,是被像老鼠一样撵回领地的。
而且以他传闻中的脾气,定然不肯好好经营领地,一定会折腾村子里的人。
罗青觉得他来刺杀男爵阁下,简直是为民除害,一举两得的正义之举!
“父亲!”狼石愤怒地看着狼青,“你觉得大人是那种人吗?他打过村里人吗?他抢过谁家的财产?村里也不是没有好看的哥儿,可大人看过一眼吗?”
“少爷跟我说过,有时候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们只有自己亲身感觉过的事情才能认定是真实。我只知道大人很好,少爷很好,镜大人很厉害,但从未随意伤害过任何人。”
“我们家能吃到肉,靠的不是罗青!是大人!”
狼石很快平静下来,“罗青说的话,我不会相信。”
屋子里十分黑暗,只有月光照下来的光。
狼青看着成长许多的狼石,表情很是欣慰,他低声道:“我也不信,村子里没有人相信。”
所以,罗青很激动的想要说服大家跟他一起,杀了大人,一起去投奔伯爵大人,没有任何人同意。
并且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监视罗青。
罗青没能说服任何人,他的身体不能动,天刚亮就被带来处理红薯。
昨天晾晒的红薯已经收起来,今天要继续摆在空地上晾晒,要一一摆开不能有重叠,这活计虽然不累,但是很磨人。
竹筒已经制作的足够多,而玉米也快要到关键时期了。
玉米棒子慢慢地长出小小的玉米粒,随着玉米粒的长大,里面也不再干瘪,而是逐渐充满浆汁,等浆汁变得足够浓稠,就是最好的可以煮了吃的时候。
而这个时间会很短,很快玉米粒就会变硬,浆汁逐渐浓稠到变成固体,这时候就是收获的时候了。
而每年浆汁浓稠的时候,就会有虫子来袭。
燕洵和镜枫夜一起来玉米田里巡视。
这时候的玉米田是十分漂亮的,一个个巨大的玉米棒子长在上面,风一吹,玉米也就会发出沙沙沙的声响,玉米鲜甜可口,即便是不煮熟直接生吃,也很好吃。
地上的杂草中,偶尔也会有小虫子跳跃着跑过,还有一些小虫子藏在茂密的草丛中,发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
“镜大人。”燕洵压低声音,“我有预感,来的不会是普通虫子。”
“大人说得对。”
收获不会那么容易,否则红薯不会只有林子里有,而村子里那么些人却只能去林子里九死一生地碰运气,而种玉米又只能采取那种密密麻麻地种植方式。
一切都是为了有所收获,没有人会愚笨到一股让田地减产。
“挑选村里的好手,轮换值班,日夜不停。”燕洵很快打起精神,“开始修建仓库。”
这几次带着村子里的人进林子采集竹子和红薯,也不单单只是这样而已,燕洵和镜枫夜会分别观察每一个人,从中挑选一些人组成巡逻队,来保护玉米田。
有些手巧的人自然也会被单独挑选出来,开始修建仓库。
林子就在不远处,木料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好在这里的木料可以直接拿来用,不是那种需要处理一年到半年才能使用的木头。
狼石因为有两次进林子的经验,而且表现的很好,也被分配到巡逻队中。
“阿爹,我也想去巡逻,跟狼石一起。”小幼崽兴冲冲道。
他现在只跟狼石熟悉,跟村子里的其他人还不太熟悉。
但是这种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让小幼崽也忍不住想要参与其中。
“去吧。”燕洵拿了个小布包让小幼崽背在身上。
小幼崽欢快地跑来找狼石,跟他一起参与巡逻。
剩下的所有人都开始处理木料,修建仓库。
玉米田里的玉米几乎是每个时辰都有变化,浆汁变得越来越浓稠,虫子随时都会来袭。
小幼崽跟着队伍巡逻,他跟在队伍最后面,前面就是狼石。
“狼石,你知道吃玉米的虫子是什么样的吗?”小幼崽问。
“很黑很大,每年都会来,我们都要躲起来,不敢靠近。”狼石小声说,“一旦有人靠近玉米田,那种虫子就会咬人,只要我们不靠近玉米田,就是安全的。”
也因此没人能近距离的观察虫子的样子,只知道很黑很大很危险。
“虫子会飞吗?”小幼崽问。
不然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现在周围很远的地方都没有虫子,就算是更远处的林子里也没有虫子的痕迹,那么那些虫子是如何出现的呢?
“应该会飞吧,反正天上一大片一大片全都是。”狼石自己也都不能确定,只说了自己曾经远远看到过的景象,“天上黑黑的一大片,每次扑下来,玉米田里都会少很多玉米棒……”
所有人都只能等那些黑压压的虫子自己离开,这才能去田里看看还剩下多少玉米棒。
一般剩下的玉米棒都很少,再等玉米棒成熟掰下来晒干储存,这就几乎是一整年的口粮了。
以前村子里都是年长的长者聚集到一起,统一分配玉米。
“不需要交税吗?”小幼崽很好奇地问。
“阿爹说,一般农田的产出是要交税的,剩下的才完全属于自己。”
以前村子是伯爵大人的领地,应该按照伯爵府那边定的税来交税才对。
狼石的语气有些暗淡,“几年前有税官来,可是村子里剩下的粮食实在是太少太少了……税官也看不上那些粮食,当时只是骂了一顿村子,说粮税就先欠着,然后好几年都没再来。”
因为来了也收不上来粮食,而且如果逼得太紧的话,这个特别小的村子怕是要直接消失了,到时候伯爵府还会损失人口。
反正这村子很小,田地也少,收税也没多少,税官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这件事,这才让村子一直存活到现在。
“好难哦。”小幼崽摸了摸燕洵给的布口袋,从里面掏出红薯干,给狼石一个,又给队伍里的其他人,他自己倒是没吃,“我们今年一定能有大丰收的!”
“恩,一定!”狼石也大声说。
红薯干很香甜,他只舍得撕一点点放在嘴里品尝。
今年其实已经很好了,就算是没有玉米,大家也可以请大人帮忙,一起去林子里采集红薯,总归不会像以前那样只能缩在小小的村子里,听天由命。
“快要交班了。”前面的汉子看到别的巡逻队来了,便瞬间放松下来。
这代表他们今天的活计快要过去,可以回去休息了。
小幼崽忽然抬起爪子放在耳朵附近,“嘘。”
“有东西来了,密密麻麻,很多很多。”
“是来吃玉米的虫子。”
“快去通知我阿爹!”
小幼崽飞快地确定了自己听到的声音,便拔腿往仓库那边跑,他要去跟燕洵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