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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曾在除服时见过一次辛姑姑,据说这位辛姑姑从前在宫里就是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很得公主重用。
重新梳头洗漱,换了早先预备好的衣袍鞋袜和腰间玉饰,崔茂怀再走出来,便见不知何时过来的李妈妈正陪辛姑姑聊天,两人看到他出来,李妈妈的目光仍留在辛姑姑面上,辛姑姑则从头到脚将崔茂怀打量了一番,方笑道:
“咱们怀公子果真长大了!公主正等着您呢,这就去吧。”
说完,却是冲李妈妈一笑,率先走了出去。
崔茂怀心知这是辛姑姑给李妈妈教导他的时间。果然一路上,辛姑姑都走在两人四五步前,李妈妈则将嘱咐了十余次的话再细细叮嘱了一遍。
不外乎见了公主如何行礼,如何答话,若是侯爷在问什么该怎么答,不要害怕,记得说清楚云云……
又拐过一道圆门,前方一汪碧湖,湖岸绿柳高垂,花木成片。
正是侯府的花园。
花园西面,就是侯府后宅所在。
话随如此,因先代镇平候崔毅唯有一子崔弘,还尚了公主。公主嫁过来时将东面一路重新修葺建做了公主和驸马的住所,所以这边的后宅前几十年也就只住过镇平候的老妻夏氏一人。直到公主“战死”的长子崔茂睿获功赐婚,这处宅子才又有了新主人。
只是提及夏老夫人……
说实在的,在崔茂怀看来,崔茂怀母子的悲剧全因这位老夫人而起。只是老人已去世多年,过后愧疚也罢,怜惜也罢,到底真心关爱过崔茂怀。
当年公主年近四十生了龙凤胎,产后身体亏损的厉害,再无暇顾及崔茂怀这个“儿子”。老夫人便将四岁的崔茂怀接到她身边养着,去世前又将自己个的体己大部分留给了崔茂怀。到底还是不放心,临死拉着李妈妈的手让她多提点照顾着崔茂怀。
这其中夹杂的曲直对错至今已没多大的意义。然在少年崔茂怀的印象中,和老夫人同住的那处后宅,佛香中始终浸透着冷清……
崔茂怀心思盘转的空当,几人已绕湖到了公主居住的东面院落。
跨过一扇朱门,所见立时不同。
花木扶疏,流水山亭,分明已近秋日,却见牡丹芙蕖山水辉映,锦鲤拖尾游弋其间。整个园子苍翠花繁之色比起侯府判若两地。
不仅如此,两边氛围亦有不同。
一路行来,沿途往来婢女仆从分明也不少,却始终无一点儿多余声响。
婢女分等穿着不同色的衣裳,崔茂怀一行人经过,那些婢女仆从不论当时在做什么,有些立时低头立在一旁等他们过去,有的则笑着招呼一声辛姑姑,随即朝崔茂怀行礼喊一声怀公子。
崔茂怀便知能打招呼的怕是高等婢女,一般等级的就只能垂手默立在侧,待上面的人经过后继续之前的活计。
规矩肃然,分明一墙之隔,却似两个世界。
看来李妈妈说公主重规矩、喜静倒是真的,只是用李妈妈的原话解释:此乃“天家威严”。
从廊下再进一门,便至一处敞院。
崔茂怀正有心打量,就听有人从内院气喘吁吁的喊着什么乐,快下来,崔茂怀自是懵懂,心中正奇怪什么人敢在公主住处大声喊叫?就见辛姑姑已朝回廊上方望去。崔茂怀心下好奇,便也跟着走到廊檐下往上瞅。
哪想他刚抬头,一道黑影就从天掉落。
崔茂怀吓了一跳,定睛再看,原是一小孩从廊顶跳下,看着倒是没有受伤。只那孩子披头散发,穿的是件翻领窄袖胡袍,腰侧悬一把弯刀。此时依旧呈落地时弯腰屈蹲的姿势,一双眼却紧盯着崔茂怀的……手。
崔茂怀怔了怔,方从惊吓中反应过来,慢慢收回了平展外伸的双手……
那孩子见他收了手,也不等辛姑姑走近要说什么,立刻拔腿跑了。
直到那孩子的身影蹿出去好远,追赶他的两个婢女才急匆匆跑到。同样向他施了礼,得了辛姑姑指点方向又忙忙追去了。
这段小插曲也就这般告一段落,辛姑姑和李妈妈都没有向他提点或解释那孩子是谁的意思。崔茂怀忆着方才两个婢女的发音,似乎是……
须金勒?
崔茂怀知道那孩子是谁了。
和他一样,又是这府里的一笔烂帐!
不过有这孩子在,想来这原身的大哥、现任镇平候崔茂睿今日必不在公主这边了。
果然,进到公主所居的三进院落,刚到门口,一宫装女子迎出来。
“公主吩咐了,怀公子来了不必通传,直接进去便是了。”
崔茂怀点点头就要跟去,李妈妈却上前一步拦住了他。先是替他理了理衣袍配饰,又打眼色要他记得之前的嘱咐,微微摇头暗示他侯爷不在里面。
崔茂怀不禁觉得好笑。这李妈妈当着公主人的面这么明示暗示真的不要紧吗?只是转念再想到崔茂怀原本寡言怯弱的性子,又不禁为李妈妈这一番操劳苦心感动。
整理提点完毕,崔茂怀终在李妈妈的目光中进了门。
崔茂怀这会儿倒不断在心底提醒着自己是谁,如同记忆里的少年一样,进门只往前走了两步便跪下磕头,口中道:
“儿给母亲请安,母亲一向安好?”
“好。起来,坐下说话。”
这是一道并不苍老也难说年轻的声音。语速不疾不徐,音调不高不低。仿佛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用标尺量过才吐露出来,偏偏自然连贯,让人印象颇深。
崔茂怀依言起身,随即由辛姑姑引着到一旁榻上坐下。待坐定,婢女上了茶点,他方抬头看向此间崔茂怀名义上的母亲,兴阳长公主。
算起来这位公主如今已年过五十,但此时所见,不过四十许。身材微腴,穿一袭绛紫宝花纹襦裙,帔帛垂地。再观其面容,端丽雍容,头梳高髻,簪一朵半开牡丹,两侧各一支固定头发的金钗,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饰。却仍令人觉得贵气堂皇,和少年模糊的印象,崔茂怀前世电视所见的公主皆不同……
这大约就是爷爷说的气质使然吧。
崔茂怀望向公主的时候,公主也正看着他。等崔茂怀回神意识到少年不会这么直视公主匆忙想低头的的时候,就听上首的公主问道:
“听闻你前些日子得了风寒,刚好些,又着了梦魇,近日如何了?”
“谢母亲挂念,都已痊愈。”崔茂怀忙学着少年语调回答。
风寒自是真的,可梦魇什么的,只有崔茂怀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根本是他刚到此地处处不快,于是趁晚上没人撒气发火,哪知传到外面,一个个都暗道是他不想被赶出府,故意装疯呢。
这会儿被公主特意问起,崔茂怀不知公主到底是真关心还是另有他意,但他本就是想出去的,回说痊愈总没错吧。
“嗯。”
上首传来一声轻应,随即道:“既如此,今日让你来,想必你也知晓是为了什么?”
“是。”崔茂怀颔首。
“既是你父亲临死留的话,那就这么办吧。他没提家产,想来是记着老太太留给你的那份。按说有庄子田地就饿不死,可我到底养了你一场,你也叫我一声母亲,没道理让你这么出门。便将延善坊的铺子连带后面的院子给了你罢。至少回盛安有个落脚的地方……”
公主话音方落,就有婢女托着个雕漆匣子过来,轻放在崔茂怀一侧矮桌上。
崔茂怀赶紧照着李妈妈教的,起身行礼道:“谢母亲厚赠。”
“可想好带哪些人出府?”
崔茂怀尚未坐下,听到公主接下来一问不由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