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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我随哥哥还有叔伯兄弟们一起去墓地祭祖,天气不好,农历一脚泥巴还有一脸炮灰。
村里有一些耕地,早些年,至亲去世,会将他们的棺木放在耕地里深埋成坟,也有一些是藏在树林里。
秋天一到,不少村民都喜欢到树林里,用竹耙扒拉松树掉落在地上的叶子,用大大柴篓背回家做烧饭的柴火。
有些村民给自家祖宗的祖坟不仅修了碑,还修了水泥圈和祭祀用的水泥毯。
不过,大多数是年久失修的,有些碑倒了,有些无碑的坟塌掉了,被岁月打磨的宛如平地。
在我印象中,最可怕的是有些土坟旁边还有很深很深的洞……
小时候看多了鬼片,以为是诈尸或者是有鬼魂之类的……后来,我爸告诉我,这是一种偷吃死人尸体的动物所为,具体是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
只是着实佩服那些敢去深林里扒拉柴火的村民们,这万一要是不小心掉进哪个坑里,不得吓个半死?
不过,也有可能只有胆小的我会这么想吧。
也有可能都只是我的心理作用。
暑假在家的时候,村里的姑娘们邀我去树林深处的河里洗衣服,盛夏的天气,树叶缝隙里透出的阳光,还有满树枝的蝉鸣,本该是热闹非凡的景象。
可一但走穿过这片树林的小路,总能感觉到一片莫名凉意。
一个人走的时候,更是安静到心慌。
不过此时此刻,在众哥哥姐姐还有伯伯们陪同下,走在这葬了不少人的树林里,我的心里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过世很久的爷爷奶奶是葬在我家屋后五百米远点田地里,祭祖是从他们开始。
爸爸哥哥抗着香烛炮竹,二伯伯抗着一筐祭祖用的祭品,还有几个堂哥堂姐,一大家子整个上午跋山涉水祭祖。
整个树林陆续也有几声炮仗响,各家祭各家祖先。
先少冥纸和香烛,放完炮,众人一齐跪下磕头。
软乎乎的泥巴挺潮湿的,穿着好几层棉裤棉,脏兮兮的水都能渗到里衣里。
鞋子走了几段路,也有些湿了,脚丫子和膝盖都感觉黏糊糊的,不舒服。
碰见碑文模糊的老坟,年长的大伯、二伯、三伯还有老爸几个人,总会在我们小辈几个人面前讨论研究一番,聊深了,总会聊到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总的来说,那个时候的人都不怎么长寿,还有四五十岁就白了头发的,还有的生在大跃进时期,生生饿死的……都是一群苦命的老祖宗们。
咱们村不大,方圆十里大的地方,算上农田还有菜地一起。
今天的天空灰蒙蒙的,空气里是不是传来炮仗的闷响,烦闷的很。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把“老祖宗”们祭祀完毕。
回到家,饿得前胸贴后背,幸好老妈已做好了午饭。
一大家子吃完午饭,便开始贴春联。
今年买的春联是: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横批:吉星高照。
老妈拿出一碗面粉,兑水,放在锅里煮熟,这样制作好的面糊最适合糊春联了。
比买来的胶水还管用。
老爸搬来大木梯,我端着胶水举高高,老妈扶梯,老哥拿着春联递给我爸。
老爸拿小刷子沾面糊,在墙上将要贴春联的位置抹上一层,再仔细拿好春联,小心翼翼地摁在墙上。
面糊没有那么容易风干,一不小心贴歪或者贴皱了,还能轻轻地扣起来,重新贴。
贴好一边之后,再拿一把干净的毛刷,在春联表面仔细地捋一遍,上联便“服服帖帖”又老老实实的粘在墙上了。
贴春联这件事,最急不得。
一贴就是要管一年,只有贴好了,才不会那么轻易地被风刮掉。
而且,春联是纸做的,沾上面糊之后,容易浸湿,稍微用力过么猛,容易撕烂掉,这春联就废掉了。
贴的时候,需要多人协作,上面的捏着边角,下面的人拉开靠墙,中间还需要一个,帮忙牵着对联的腰部,这样贴出来的才平整好看。
糊好一边之后,老爸慢慢地爬下来,挪动梯子,要贴横幅了。
他叫我把横幅摊在地上,把反面糊满面糊之后,再叫老哥递给他。
我在地上扒拉着面糊,仔细地在春联背后涂上均匀的一层面糊,笑着给凌明:“哥,给。”
老哥把横幅递给老爸,老爸举着横幅,问道:“这样正吗?”
老妈说道:“不行不行,你往右边来一点,不居中。”
老爸举着横幅整体往右挪了一点,但是有点倾斜。
我着急地说道:“爸爸,那个你左手要微微举高一点,这个横幅有点歪。”
老爸看了我一眼,调了一下左手,凌明激动地说道:“好好好,就这样,正好,老爸,别乱动了,糊上就好啦。”
老爸听完,将横幅摁在墙上,开心的说道:“好了,咱家的‘吉星高照’可算是贴好了,举的我胳膊酸死了。丫头哇,你知道为啥每年都要贴春联吗?”
我笑着说道:“嗯?应该有两个原因。”
我哥转头看了我一眼,饶有兴致地问道:“哪两个原因啊?”
我说:“一个原因是过年的习俗,贴春联是迎春接福的象征。”
我妈笑着问道:“那另一个呢?”
我笑着说道:“这另一个嘛……嘿嘿……听说是‘年’这个怪兽会给人带来厄运,而它腊月三十才出洞,幸好它害怕爆竹和春联,这春联哪,就是吓走年兽的。”
老爸满意地看了我一眼:“看来,这书没有白读,不用我教你都知道了。”
我撅着嘴:“我这可不是上课学的呀,这是我看电视剧《福禄寿》里讲的,那个里面就是这么说的。”
老妈催促道:“快别闲聊了,贴完春联还要煮年夜饭呢。再拖下去,春晚都快要开始了。”
老爸下梯,挪完梯子,和贴上联差不多,我们几个人同心协力,一鼓作气,熟练的贴好了下联。
贴完春联,老哥就钻进客厅,抱着瓜子盒,拿起遥控,打开电视机,边磕瓜子边看电视去了。
农村里都这样,都觉得男孩子是干大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洗衣服,也不用做饭,除了学习,另外农忙的时候帮忙割割稻子……
大部分时间,凌明的小日子过的比我滋润多了。
不过,幸好,我有一个堪称“暖男”的老爸,烧的一手好菜不说,平时家务活,能帮我妈做的,从来不含糊。
在我看来,不是那种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爷才是爷们,像我爸这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中国二十一世纪的“暖男”才是真爷们。
相较之下,我觉得我姑姑就没有我妈妈幸福。这么多年,洗衣做饭都是她的,姑父除了赚钱,有空的时候,土灶烧把火这种事都不太愿意干。
从小到大,我跟着我妈洗衣做饭一起、扫地叠衣服、织毛衣以及干其他家务活,凌明就不用做。
虽然是,我家“重男轻女”的思想并不严重,但处在农村这种大环境里面,我的童年实在是比凌明的“充实”太多。
当然,他也不全是真的那种大“少爷”,干不动的力气活,他也是没有办法推辞的。
农村的孩子,没有哪一个没有扛着锄头下过地的,更没有那一个抓着秧苗插过田。
每年秋收农忙的时候,我也开始明白,为什么过去的几十年里,大家都想生儿子。
因为真的缺少劳动力,像抗稻子,轧谷子,堆草堆,耙地松土……这些力气活都是体力活,男生做起来比女生轻松的多。
幸好我不是家里的长女,这样,我才不用抗着锄头耙地。
我做的都是在耙好的地里洒菜种子,这地都是爸爸妈妈或者哥哥耙好的。
我家厨房不小,也有二十平米左右。
但煮起年夜饭来,三个人挤在里面,屋里热气腾腾,加上满地的菜……倒显得有些拥挤了。
我想帮老妈切菜,我妈心疼我,怕切到手,就不让我做了。
她吩咐我把地上的大蒜剥了,还有香菇用热水泡好,就叫我去看电视就好,说有她和老爸足够了。
我去客厅给他们两个人抓了一把沙糖桔,放在热气腾腾的早上,剥好皮,递了一个给正在劈柴的老爸:“老爸,可甜了,你尝尝。”
老爸满手都是灰,张开嘴,接住我给的橘子,一边咬着一边说道:“嗯,这橘子是不错,赶紧剥一个给你老妈尝尝。”
我又剥了一个,塞到正在切菜的老妈嘴里,老妈“吧唧吧唧”地吃着橘子,一边冲我说道:“乖,去玩耍吧,别在厨房添乱了。”
我笑嘻嘻的说:“嘿嘿,好的。得令,这就退下。”
来到客厅,凌明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八仙过海》呢。
我惊讶道:“哇塞,这一到过年,老电视剧就都出来了呀。”
我哥磕着瓜子,说道:“我都翻了一遍了,没有什么好看的。要不去放烟花?”
我激动地说道:“好呀好呀。”
站在门口的沙坑边,两个人拿着长筒手握的烟花,点着。
“呲……”
火引烧完了,一阵炮鸣响起,“啾~”,一道火星花炮桶里发射出去,我拿着花炮柄的右手心都感受到了一股震颤。
“啪~”
小小的火星升到空中,绽放出一朵美丽的烟花……
一根烟花有十响左右,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放了五六根,天都黑了。
村里有人家已经陆陆续续地开了年夜饭,一瞬间,花炮火通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一阵阵的响起来。
每家每户都在自家院里放那种大型的烟花,我和凌明爬上二楼,站在阳台上欣赏这场烟花盛艳。
“孩子们,开饭啦,快来帮忙端菜,吃年夜饭啦。”
老妈在楼上喊到。
我叫醒在房间里睡觉的外公,拉着他一起下楼吃年夜饭。
我们两个下楼帮忙摆好碗筷,老爸叫老哥帮忙抗花炮,老爸点起鞭炮,又燃起花炮,我们家的花炮终于“咻”的一声充上了天际,加入到了这场“烟花”大赛之中……
五个人站在门口欣赏花炮,放完炮,调到中央一套看春晚。
吃饭前,老爸老妈还有外公每个人都准备了两份压岁钱,我和我哥开心地接过压岁钱……
这等了一年的沉甸甸的压岁钱,嘿嘿,过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