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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高二之后，学习任务更重，顾菁越发努力，她隐忍，也不怕吃苦。她不停地往自己的身上施压重力，她在心底给自己定下目标，不可跌出五名之外。
她从小的信念就是摆脱困境，涅槃重生，她知道，唯有靠自己，才能逆转乾坤。她不再认为，爸爸发财了，她就不用好好学习了，表姨那天跟她说的话，如今想起来触动很大。
爸爸妈妈自从国外回来，都没有回家的意思。除了每个月往她的卡里打钱，一个月一通电话，便再没有什么联系。顾菁每次去取钱时看到银行里越来越多的数字，心里有些惆怅，又有些伤感，总之复杂得很。
她的感情本就不多，亲情这块如今也越发淡了。
“菁菁，菁菁，给我洗一下球服好不好呀？我洗不干净。”对孟荻来说，学习永远是不必紧张的，他总是抽空去操场上撒欢，回来就给顾菁布置任务。
顾菁想着父母的事儿心情本来就不好，再加上生理期身体有些不舒服，就更没什么心思，朝他挥了挥手，“没空，宿舍楼下不是有干洗店么？”
“不要，那个阿姨随便扔到洗衣机里洗的，洗不干净的。”
顾菁摇头：“我今天不想洗衣服。”
“为什么？”孟荻在她的身边坐下来，他刚打完球，身上流着汗，头发也湿漉漉的，他腻在她的身边，抓着她的手不停地摇晃摇晃。
顾菁挥开他的手趴在桌子上，低声道：“你不要碰我，再碰我要吐了。”
孟荻以为顾菁嫌弃他身上的汗味，低头左嗅右嗅：“我好像没有那么大的味道吧。哎，小菁菁……”他摇得越发起劲，顾菁头疼欲裂，推开他就往厕所里跑。
孟荻昨天说天气热，给她买了个冰淇淋，没想到生理期提早了两天，也许是肚子受凉，从早上到现在她都没舒服过。
顾菁从厕所里出来，孟荻呆呆地看着她，把手里冰镇的水递了过去：“你脸色不太好看，要喝点水吗？”
顾菁皱了皱眉，用手捂住太阳穴，没有接冰水，转身就走。
“你替我跟老师请个假，我先回宿舍了。”
孟荻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瓦解，脸面几乎挂不住了。他张了张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难受得厉害。他极少见到顾菁这个样子，他刚才惹她了吗？孟荻愣了好一会儿，都想不明白。他坐不住，想去找顾菁也觉得拉不下脸。正巧在走廊上碰到跟吴晓晓说话的郑祥和，就把他给抓了过来：“祥和，我好像把顾菁给惹生气了，怎么办？”
郑祥和刚刚正和好不容易碰上一面的吴晓晓说八卦，谈性颇高，被孟荻抓了过来，眼睛还是半睁着的：“哄呗。”
“怎么哄？她脸色很难看，说话一点语气都没有，我刚刚连气儿都不敢喘。”
郑祥和伸了个懒腰，“女人嘛，高兴的时候就像是中了五百万大奖，不高兴的时候天天都是生理期，你一惹她就炸毛。你就随便哄，该怎么哄就怎么哄呗。”
“……”
“你不是鄙视我没女朋友吗？哈，我没女朋友也不知道女人是怎么样的，我帮不了你。”
“……”
孟荻倒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说她想吐……”
郑祥和表现得比他更夸张：“呀！你们那个了？”
“去你的。”孟荻拍了他一掌，“滚！”
郑祥和不敢胡扯：“哎哟，可能是吃不好了伤了肠胃，你不是说她脸色不好么，那就是生病了。你让她去医务室看看，给她倒杯开水就好了。”
孟荻懒得跟他废话，想起顾菁今日略显苍白的唇，突然就拔腿往女生宿舍里跑。他磨了好一会说是班主任派来的，才说服了宿管阿姨放他上楼，他风风火火地跑上去，用力地敲着顾菁宿舍的门。
顾菁在床上躺着才刚有了点睡意，听到外面砰砰砰的声响，她极不愿意睁开眼，可又忍受不住这个声音。
她慢慢地从上铺爬下来：“谁呀？”
孟荻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柔声问道：“哪儿不舒服，要不要陪你去医院。”
“都怨你！”顾菁用力甩开他的手，都说生病中的人是最脆弱的，先前还不待见孟荻，如今见到他，心里莫名一暖，有些委屈地想哭。
孟荻怔住，惊慌道：“啊，真的有了？”
顾菁莫名其妙，许久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她红着脸，吞吞吐吐：“我今天……嗯，你昨天非要喂我吃冰淇淋，我今天生理期……肚子疼……吐了之后稍微好一点，你刚才还要给我喝凉水。”
俊脸上泛起红晕，他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菁菁，真对不起，我不知道。”
“好了，你快些走吧。我喝了热水已经好多了，现在就想睡一觉。”
“可……”
“快走吧，等会宿管阿姨上来了就不好了。”顾菁不停地在催他，孟荻揽过她，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你要好好的，我放学后来找你。”
“行了行了，快走吧。”顾菁把他推出去，心中一片柔软，一句安慰的话，令她忘记了孟荻的粗枝大叶和少爷脾气。
她的情感缺失了一部分，孟荻替她慢慢补齐了。她从来不是无情之人，有人紧张有人疼爱，这种感觉，真好。
不知道睡了多久，顾菁被室友给推醒了：“菁菁，别睡了，否则晚上要睡不着。”
顾菁揉着眼睛坐起来：“啊，都放学了？”
“肚子还疼不疼？”室友把小桌子拿过来支在她的面前，然后端了一碗粥过来，“这个是孟荻跑到校外给你买的皮蛋瘦肉粥，他怕你没胃口。阿姨不放行，他上不来，就让我带给你。”
顾菁呆呆地望着面前这碗粥，想问点什么，却又问不出口：“他……”
“他现在回宿舍去了，让你安心休息，他给你请假。”
“谢谢，我舒服多了。”顾菁捧起面前的粥，轻轻嗅了嗅。她用勺子勺了一口喂入口中，香甜可口。
晚自修，当顾菁出现在教室时，孟荻的唇边漾开清俊的笑。教室中很是安静，孟荻倒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他偷偷地去牵顾菁的手，低声问她：“好些了吗？”
顾菁点了点头，想着白天自己莫名其妙地对孟荻发脾气，心中有了几分愧疚：“谢谢。”
孟荻趴在桌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用笔在纸上写道：“好像憔悴了好多，要用什么给你补补呢？”
顾菁也用笔写道：“下午布置了什么作业？”
“混蛋！”孟荻愤愤地看了她一眼，她心里怎么老想着作业呀。
孟荻好不容易就挨到了下课，趁着课间的时间，拉着顾菁去逛校园。顾菁不想走路，两人就随意找了个地方坐着。孟荻扯了扯顾菁：“我下午回去把衣服洗掉了。”
“废话，你难道还想累积着给我洗呀？”
孟荻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先前你说什么都怨我，我吓死了，还以为你怀孕了。”
“呸，去你的！”顾菁瞬间就打了个激灵，想起表姨说的十六岁怀孕的事，心有余悸。想着暑假里孟荻非缠着她一起睡午觉，也不怕热地把她死抱在怀里的场面，像是警告又像是认真地说：“孟荻，以后你可得离我远点，咱们之间可得清清白白的。”
“谁要跟你清清白白，你跟我早就不清白了，你给我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孟荻挑着眉，一脸无耻的样子，还很没正经地去扯她的衣服，“来来来，这几天你最好不要碰水，我给你洗衣服吧，把衣服脱掉。裤子我也给你洗，裤子也脱掉，脱吧脱吧脱吧……”
顾菁一把将他推开：“孟荻，你给我滚，滚滚滚滚滚！”
孟荻先前粗枝大叶，他觉得顾菁跟他是一样的，所以只是照顾她的吃喝问题。如今才明白过来，顾菁跟他差别是很大的，她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变得格外脆弱，这个时候冰淇淋再好吃，也不能吃，还要忌辛辣。这个时候她心情不好，不能惹她生气，更不能让她干活。于是在接下去的几天，孟荻天天跑校外给顾菁买红枣汤，小炒猪肝等补血的吃食。
顾菁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突然就懂得照顾人了呢？”
孟荻回她：“什么都是一步步学得呀。要是一开始我就懂那么多，这不说明我实验了很多女性呀？”
“……”
“所以你看你多幸福呀，得到孟大少爷的垂怜！唯一哦，唯一哦！”
顾菁坐在教室里吃着孟荻给她买的点心，迎来同学暧昧的神色，低着头，挺不好意思：“孟荻，其实也没什么的，你有见过人家这么娇贵么？”
“人家那是没男朋友疼，嘿，我就要把你养得娇贵怎么了？”孟荻看着顾菁脸红红的样子，“我高兴，我乐意呀。”
“……”
“我要是不把你养好了，你以后肯定不给我洗衣服了。”
顾菁很是无语地瞪着他：“你就不能有点儿追求么？”
“你的追求就是我的追求，我的事儿就是你的事。”
顾菁再一次败给他了。
虽然孟荻老是吊儿郎当的，还经常闹腾她，可即便如此，顾菁也从没有想过要跟他分开，好像两个人走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那么走下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顾菁先前还排斥着回家，如今想来，妈妈打她的事，她就早就不计较了。如今她和孟荻确实在一块儿，在学校里也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幸好老师也睁一只闭一只眼。
“菁菁，你周末不回家吗？”
“没什么事，我就不回去了。”
“那周末我们一起去玩吧？”
“去哪儿玩？”顾菁还没有出声，反而是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后的郑祥和开了口。孟荻偶尔周末回去一趟，都是跟郑祥和一块，所以每次周五放学，郑祥和都会过来问孟荻一声，回家不回家。
孟荻朝郑祥和挥了挥手：“没你事儿，你来凑什么热闹。你回家吧，给我妈说就说我要在学校里认真学习。”
郑祥和搂住孟荻的肩膀：“你小子学习，太阳那是打西边出来。你们去哪儿，我也要去。”
孟荻半眯着眼睛斜了他一眼：“我跟你嫂子去玩儿就够了，才不要什么三人行。你要是有个伴，我倒可以考虑。”
郑祥和哼了一声：“你看不起我没伴，我有的！”
顾菁好奇地看向他：“是谁啊？”
孟荻急了，及时插了话：“我管你有伴没伴，反正比不上我的伴。不对，反正你不许跟着我！”
郑祥和用力地捶了孟荻的肩，愤愤离去：“我回去了，我要告诉阿姨真相！”
顾菁噗嗤一声笑出来：“孟荻你太坏了。”
“我才没说错，小菁菁是最好的。”孟荻说着看了看手表，“现在还不算晚，你回寝室收拾一下，我们应该能赶上最后一班车。”
“啊？”
“我们就去T市吧，T市很近呀，汽车两个小时就到了，去那儿爬爬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好的。我们从来没有出去玩过，天天待在学校里闷死了。”
孟荻典型的行动派，做事风风火火，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顾菁心思比较细腻，想得东西比较多，可孟荻根本不给她时间考虑，掐着她的手使劲摇晃：“动作快点，我们就只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顾菁还想说什么，孟荻低声道：“你那个前两天已经走啦，所以你现在很方便的是不是？”
顾菁呆住，自从那次之后，孟荻记着她月经的日子，比她还准。司扬在顾菁面色发红的时候走了过来敲了敲顾菁的桌子：“顾菁，今天轮到你值日。”
顾菁忙站了起来：“哦，对。”
这个学期司扬被选为一班的班长，他平日里虽不爱说话，班级里的事无巨细他都管理得有条不紊。孟荻和司扬向来不对盘，见他打断他们说话，不耐烦地瞪向他：“你怎么这么烦，今天是周五，大家都回家了，谁还管值日不值日的，打扫得再干净给谁看哪？”
司扬被问得哑口无言。
顾菁看不惯孟荻老这样让人难堪，拉了拉孟荻，低低地喂了一声。
“好了好了，你快回宿舍去，我在这里给你打扫。”孟荻是知道顾菁的性子，做事死板，不懂变通，轮到她的任务她不做完就不会安心。现在时间紧迫，他才不想让她磨磨唧唧的，就把顾菁给哄走了，“快点啊，二十分钟。”
顾菁走了之后，孟荻一点都没有要打扫的意思，边吹着口哨整理两个人的书包，他回头对脸色不佳的司扬道：“现在人都走光了，凭什么让顾菁一人打扫，你先前干嘛去了。你是班长，班里的事你多担待点，没关系吧？”
司扬刚想开口，孟荻戏谑道：“我跟菁菁要去外市玩，要赶车，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孟荻提着两个书包出门，走到一半还转回头朝他挥挥手：“再见。”
他急急忙忙地跑回去收拾了行李，下来时，正巧碰上顾菁，我都打扫好了，咱们快点走吧，这样六点多的时候可能就到了。”
除了暑假跟着爸爸游玩了几个国家，这是顾菁一次出远门，跟孟荻。
他们到达T市的时间与孟荻计算得差不多，此刻天色已经暗下去了，华灯初上。顾菁紧紧地抓着孟荻的手，有些担心：“你对这儿熟吗？”
“不熟。”孟荻摇了摇头，“一点都不熟，我们晚上就在大街上流浪好了。”
顾菁讶异地望着他：“啊？那你还非要出来，现在怎么办呀？”
孟荻见顾菁慌神，哈哈大笑，他把她的行李接过来，自然地搂住她：“不要怕，我们先去T大。”
他拉着顾菁的手去乘公交车，到了T大后，两人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吃了晚饭，随后找了家旅店住下来。
顾菁坐到床上来，松了一口气：“终于有地方住了。”
“对了，终于有个地方咱们俩能一起睡了。”孟荻很兴奋，把两人的行李搁在一边。
顾菁突然才醒悟过来，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孟荻嘿嘿笑，把刚买的橙子掏出来，朝着顾菁勾了勾手指头：“来，坐我身边来，哥哥喂你吃橙子。”
先前只想找一处住的地方，并没有想那么多。如今找到住处了，顾菁却为难于一张床铺。孟荻满不在乎地把橙子给她剥得干干净净喂到她的唇边：“干嘛？不想跟我睡你去睡地板呀。”
顾菁不乐意了：“你是男生，凭什么不是你去睡地板？”
“因为我很乐意跟你一起睡啊。”孟荻继续给她喂橙子，“你说这橙子多甜呀，跟我的心情一样甜。”
顾菁用力地咬着香甜多汁的橙子，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孟荻和顾菁此刻都没有再出去逛逛的闲情逸致，坐在床上看电视，一起分享先前买来的小吃。孟荻很无赖地靠在顾菁的身上，偶尔往她的嘴里塞些吃的，顾菁不住抱怨：“孟荻呀，你知道不知道你很重？”
孟荻耍赖：“不知道，靠着很舒服。要是肉多点就好了，软乎乎的更舒服了。”
他厚颜无耻地把自己的重量都压在顾菁的身上，双手不知何时缠在她的腰上，咕哝道：“小菁菁，我们洗洗睡吧，困了。”
顾菁忍无可忍，用力去掰他的手指，声音高了八度：“你要洗就去洗，不要在这儿唧唧歪歪！烦不烦人哪？”
孟荻离开顾菁去洗澡，走到浴室门口还转头，一双眼睛对着她眨呀眨，又纯又无辜：“我警告你，你不许偷看，你不许偷看，你不许偷看。”
顾菁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脾气再好的人，碰上孟荻都要发疯的。过了一会儿孟荻从浴室里跑出来了，顾菁看了他一眼，继续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孟荻，你去给我把衣服穿上，这样像什么样子？”
“我没拿衣服进去，你快点把被子掀开，我冻死了。”孟荻才不管顾菁的叫声，快速地爬进被子里，顾菁那是脑子秀逗了才相信他会冷，他向来不怕冷，更何况现在只是初秋。孟荻装得很像，爬床上之后，双臂紧紧地箍住她的腰身，身体不住地抖啊抖的，“小菁菁给我抱抱，我好冷。”
“喂，再装就不像了。再装……你给我去睡地板！”
顾菁洗完澡，又顺便帮孟荻把衣服洗了，此人懒惰，要是不给他洗，他绝对有本事带着脏衣服回去。顾菁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
孟荻露出头来：“把衣服脱了吧，咱们一起睡觉。”
顾菁看着他，唇角抽搐：“我才不像你，那么不要脸，把自己脱得那么干净。”
孟荻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谁不要脸了，我去游泳那会儿，你天天盯着我看我都没跟你要保护费呢，现在你给我看回来，快点。”
“你、休、想。”
孟荻其实也是挺郁闷的，顾菁怎么这么古板呢，他的坏心思还没有萌芽就被顾菁扼杀在摇篮中。顾菁穿得整整齐齐地睡在他身边，临睡前还警告他：“别做什么小动作，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你睡觉还穿着衣服，不难受啊？”
“不难受，你离我远点，我热死了！”
孟荻叹气：“放心吧，哥哥我还没发育好……真的。”
次日清晨，顾菁只觉得透不过气，终于醒来。孟荻睡得香甜，整个人像八爪鱼，双手双脚都腻在她的身上，顾菁气红了脸，忍不住骂：“混蛋。”
孟荻撇了撇嘴，昏昏沉沉地蹭蹭她：“别闹，再睡会儿。”
顾菁坐在床头，瞪着他。孟荻把头往里缩了缩，执意地抓着她的手，片刻又睡过去了，露出半边好看的侧脸。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又黑又硬，像刺猬，也像他的脾气。他睡觉的时候像个孩子，一脸无辜，让人舍不得去打扰他。
顾菁靠在床头，用遥控器开了电视，无声。这种感觉她并不排斥，一觉醒来，她喜欢的人就睡在旁边，顾菁的唇角慢慢勾起，绽放温和的笑容。
电视右上方呈现出八点钟的字样。孟荻悠悠转醒，睡眼朦胧，还是很不清醒的样子：“你醒了，几点了呀？”
“八点。”顾菁回他。
“啊！”孟荻很懊恼地坐起来，摇晃着顾菁，不停抱怨，“你为什么不叫我呀，都说了我们今天要早起去玩儿的。”
顾菁哭笑不得，斜着眼睛看他：“谁一大早让我不要闹的？”
孟荻看了她半晌，靠近，用力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发出极大的声响：“嘿嘿，我以为你不想让我抱。”
顾菁无语地扁扁嘴：“我去洗把脸，等会儿我们下楼吃饭，然后，去玩。”
顾菁先前以为孟荻对这儿有些熟，毕竟他知道来大学附近找旅馆。后来才知道他也是初来乍到，能摸到这儿来只是巧合。
顾菁和孟荻相视一眼：“那怎么办？”
孟荻笑得贼贼的：“我只是想跟你一起睡觉。”
“我……”
“在我们自己那儿，你肯定不会同意啊，所以我们就离得远一些。”
顾菁想自己果真是摸不透孟荻的性格，花了两张车费，宾馆住宿费，跑那么老远的路，只是为了一起睡一觉。想想自己也是，没有想清楚，就跟着他出来瞎跑。顾菁恨不得掐死孟荻：“你真无聊。”
“我也是上次听地理老师说，她是这儿毕业的，这儿的环境很好，物价又便宜，所以我想跟你一块来啊。反正旅游胜地什么的，也就那个样，我们就在周围逛逛公园，吃点好吃的小吃就好了，免得跑远了不知道怎么回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也只有这样了。反正明天也要回去了，要是再去远一点的地方明天都回不去了，我还有很多作业没写。”
孟荻满脸黑线：“你先不要想这个。”
他拉着顾菁的手摇晃，抬头望着蓝天：“真不想回去。回去就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拉你的手。”
“……”
“真希望快快长大，到时候我们天天睡一块儿也没人管。”
“真不知道你的脑袋想得是什么，一天到晚想这种东西，要是放在学习上，成绩不知道会高多少！”
孟荻留恋两天独处的时光，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两人腻在一起同吃同住同睡，不必分开。他可以大胆地牵她的手站在阳光下，一起去逛逛T的校园，期间还去过T大的学生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一张票2元钱。
顾菁倒是不热衷这种无所事事的时光，与她来说，不做点题不翻点书，时间都是虚度的。周末过得总是比平日里快，周日的早晨，吃了早餐，乘上最早的那班汽车返校。
孟荻跟顾菁一起回校时，却意外地在校门口碰上了孟荻的妈妈，顾菁稍稍拉开自己与孟荻的距离，因为惊慌，唇上的颜色也失了几分，她低低地叫了一声：“张老师。”
张老师笑容和蔼，点了点头，笑容并不达眼底，顾菁不敢与她对视，与旁边的孟荻道：“我先进去了。”
她匆匆离去，苍白着脸，她分明看到了张老师眼中的不悦。顾菁的心七上八下，现在九点多一点，张老师看到她和孟荻一同从外边回来，孟荻的手里还提着两个人的行李，不知会做何感想。顾菁越想心里越乱，似有利爪挠着她的心窝，她只盼望自己的衣服被埋在最下面没有被看到，这种感觉，比小时候偷吃弟弟的饼干被妈妈抓住还难堪得多。
顾菁坐在教室里做作业，过了好一会儿孟荻才来，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他把袋子放到桌上：“我妈说天气转凉，给我送了衣服，零食，哈，她还给我做了鸭掌，吃不吃？”
孟荻拿了只鸭掌递到她的面前，顾菁只是摇了摇头，她的脑海里都是张老师的脸，对着她的时候神色淡淡，心里又是自责又是愧疚，哪儿还有心思吃东西。
孟荻见顾菁不吃，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在她旁边吃得香甜。顾菁看了他一眼，竟有些生气，她因为他懊恼，可他却没有半分的影响，或者说什么事都对他产生不了影响。
“很好吃的，来吃一个。”孟荻见顾菁看他，笑嘻嘻地要给她喂鸭掌，顾菁正了脸色，“孟荻，你妈妈有没有说些什么？”
“她能说些什么？她就让我好好穿衣服，好好学习呗，反正有你监督着，我过得很好。”
“我不是跟你说这个……”顾菁有些无语，叹了一口气。
孟荻抓了抓脑袋，“对了，咱们得回宿舍一趟吧，昨晚洗得衣服还没有干透，再拿回去晒会儿太阳好了。中午去食堂吃还是去外面吃呢？”
顾菁：“……”
孟荻的母亲给顾菁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她第一次觉得如果跟孟荻走下去，将来势必要面对张老师，她曾经有听同学说过，张老师为了孟荻，补习班从来不收女生。她先前并没有当回事，如今想起来，张老师的笑意倒显得越发意味深长。
她想，张老师对她的印象不好。从妈妈扇自己耳光开始，她突然觉得自卑，那种一直隐藏在心底自卑再度滋生漫长。
顾菁和孟荻的恋情看似低调，关注的人还是很多，各种各样的视线都有。顾菁厌倦这样的视线，特别是班主任，只要她的成绩或是孟荻的成绩出了半点差错，铁定找她谈话。为了能够少与班主任谈话，顾菁半步都不敢走错，自己努力学习的同时还要逼着孟荻学习。
孟荻总说：“小菁菁呀小菁菁，你为什么这么拼命。这样多不快乐？”
顾菁问他：“什么叫做快乐？”
孟荻嘿嘿一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天下哪儿有那么幸福的事，孟荻你争气一点，就算是为了我。”
“好。”
孟荻玩性太重，顾菁总是需要对他面命耳提。她其实不想对他说教，三天不到他就忘得一干二净，顾菁略略泄气，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交了一个男朋友，而是养了一个顽劣不堪的儿子，太亏了。
孟荻开窍，也聪明，在几次比较重要的考试里都呈现了完美的问卷。他属于败不馁，胜必骄的主。考试成绩一上来，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一直在顾菁的旁边唠叨：“都说了我很厉害吧，你偏不信……”
顾菁头疼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你也跟其他同学比比，比如我。”
她本来想说司扬，但是怕孟荻吃醋，就没敢提。孟荻不满：“哎哟，你那么认真学习，能拯救人类，改变世界啦？”
顾菁觉得，跟孟荻说教，是这辈子都无望的事儿，这家伙总是让人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