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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方老师做了许多好吃的，一早就将舒宜叫过来。

　　舒宜穿着之前买的那件大红色羊绒外套，头发高绾，露出白皙纤长的脖子。

　　她一来，歪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蒋阳就啧啧两声：“我就知道你，一定又是一身红。”

　　舒宜没接话，她里面穿什么好像也被猜着了。

　　方老师端着葱油鱼上桌，回头看了舒宜一眼：“这样打扮好看，果然恋……”

　　“那是自然。”蒋阳飞快地接过去，“我的眼光向来不错。”

　　“就是就是，大少爷的眼光是最棒的。”舒宜看了看他的腿：“你的腿伤好些没有？”

　　蒋阳满不在乎道：“小伤，好多了。”

　　舒宜见方老师和蒋叔叔还在厨房里忙着，不由得道：“方老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不用，我和你蒋叔叔都做好了，端上桌就能吃了。我们还多做了一些酱肘子、卤鸭掌，给你带回去。”

　　舒宜甜甜地向她道谢：“谢谢方老师。”

　　自从爸爸去世之后，她连家都没有了。之后的每一年，她都是在方老师家吃的团圆饭，饭桌上她还会收到方老师给她的压岁红包，今年也不例外。

　　舒宜开开心心地接下了，眉眼弯弯：“方老师，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年年都有压岁钱？”

　　“没结婚就都是孩子。”方老师也笑，“祝我们的小宜、阳阳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谢谢妈。”蒋阳冲着方老师咧咧嘴，又把手递到舒宜的面前，“我的呢？”

　　“少不了大少爷你的。”舒宜将早已准备好的压岁红包塞给他，“祝阳阳画技更上一层楼。”

　　蒋叔叔都看不过眼了，瞪了蒋阳一眼：“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人要压岁钱！”

　　蒋阳挑了挑眉梢，一脸“你们和我有代沟”的神色：“这是情感交流的一种方式，你不懂。”

　　方老师被逗乐了。

　　舒宜此刻站起来以饮料代酒：“这些年多谢方老师、蒋叔叔的照顾，这一杯敬你们，祝你们新年平安喜乐。”

　　方老师喝了一口饮料，笑眯眯地说道：“你那么懂事，又不用我们操什么心。到了明年换了别人照顾你，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方老师……”舒宜的脸莫名地红了。

　　蒋阳抬头看了舒宜一眼，她的眼眸里荡漾着一种他看不懂的东西，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

　　舒宜在这里吃完午饭和晚饭，方老师就让她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早点儿回去。

　　回去的时候，方老师将多做的那份食物让舒宜带回去。

　　蒋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兴致明显不高，一张脸紧紧地绷着，充满阴霾。舒宜要走了，他都没理她。

　　舒宜和方老师、蒋叔叔道别，又冲蒋阳挥了挥手：“阳阳，再见哦。”

　　蒋阳头都没抬，只是伸出手朝她挥了挥。

　　舒宜才回去没多久，手机突然嘀了一下。她一打开，发现蒋阳给她发了一个红包。她点击领取红包，上面显示“520”三个数字。

　　舒宜彻底怔住，这三个数字代表什么不言而喻。她总是自欺欺人地觉得她和蒋阳就是纯粹的姐弟情，即便之前多有猜测，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儿严重。

　　她的心绪紊乱，整个人都是混混沌沌的。最后一层纸即将被捅破，她不知道如何和蒋阳摊牌俩人之间的关系，只能若无其事地回了个“谢谢”的表情。

　　门铃声在此刻响起。她从猫眼里往外探，发现许慕白竟提着大袋小袋站在门口。

　　对于他的突然到来，舒宜只觉不可思议。她打开门，嗫嚅了一下：“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许慕白冲她抬了抬下巴：“你让一下，东西太重了。”

　　“哦。”舒宜往旁边让了让，这才发现许慕白带了一堆食材过来，她愣愣地看着他将食材一样一样地摆放在厨房里，不禁开口，“你要做吃的吗？”

　　“不然呢？”他清冷地开口，“我特地来陪你吃饭的。”

　　舒宜已经吃过晚饭了，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说。

　　“你不用陪你的父母吗？”

　　他低头看她，俊美的脸庞埋在阴影里：“我舍不得你一个人过年。”

　　窗外传来噼噼啪啪烟花爆竹的声音，可这句话还是真真切切地传入她的耳中。舒宜心头一暖，有着说不出的感动，眼睛瞬间就红了。

　　“还愣着做什么？”许慕白回头看了她一眼，将其中一袋水果和零食递给她：“把这个摆到客厅去，大过年的，总要和平时不一样。”

　　“嗯。”舒宜从他手里接过袋子，飞快地背过身将眼中的泪雾眨去。

　　很多年了，她习惯了孤单，习惯了没有人照顾，习惯了不和人倾诉，习惯了背负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负担。

　　过年也是如此，一个人也可以过。而如今有一个人与她说，他不舍得她一个人过年。

　　她将袋子里的水果和零食拿出来一一摆放好，忍不住回头去看，厨房昏黄的灯光下，有一个人正弯着腰为她忙碌着，他修长的身影逐渐在她眼中模糊。

　　许慕白的声音再度从厨房里传过来：“舒宜，鱼你想要怎么吃？

　　清蒸还是红烧？还是葱油？”

　　“怎么样都好。”舒宜走过去，将从方老师家拿回来的一些食物摆在桌上，“我从方老师那儿带了一些吃的回来，我们可以少做一点儿。”

　　“已经有几样菜了……嗯，那我再做五个菜吧，凑个十全十美。”

　　许慕白整理出一部分食材，将剩下的都放到冰箱里。

　　舒宜洗净手走到许慕白身边为他打下手，她垂着眼小声说：“许慕白，除夕夜你还亲自下厨，我挺不好意思的。”

　　许慕白的嘴角上扬：“不好意思什么，你知道我是另有所图。”

　　“呃……”

　　“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不知道这套理论在女人身上适不适用。”

　　舒宜眼角轻扬，系上围裙：“我帮你。”

　　“好。”

　　舒宜之前见识过他的厨艺，她有意去学他的厨艺，他却仿佛是故意支使她：“去切点儿葱末，不用切得太细。”

　　“哦。”

　　“来点儿姜，切成片。”

　　“好的。”

　　舒宜本来想偷师，最后被支使得团团转，她这边才刚切好葱，他又给她下达了下一个任务：“给我来两瓣蒜，拍碎。”

　　“好……”

　　没一会儿，她就忙得一脸汗。她看了看一旁的许慕白，他做菜的动作随意而潇洒，很有大厨的范儿。她吸了吸鼻子：“好香，你刚才那个酱汁……”

　　他看出她眼底的渴望：“你是想学？”

　　舒宜点点头：“嗯。”

　　“你完全没必要学。”许慕白薄唇轻启，侧脸帅气得一塌糊涂，“你拿下我，就等于拿下了我所有会做的菜。”

　　舒宜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又开始不安分地跳动起来，怦怦怦……他冲她眨眨眼：“如果太感动的话，就亲我一下。”

　　舒宜低下头，黑亮的长睫轻颤。

　　许慕白做好了五道菜，每一道菜都被他摆成了艺术品。他将菜一道一道地在桌上摆放好：“来，尝尝我的手艺。”

　　他拿下围裙，洗净了手，然后以优雅的姿势坐下来。

　　舒宜虽然已经在方老师家吃过了晚饭，看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又忍不住坐下来陪着他一起吃。

　　“好好吃。”舒宜实话实说，他的每一道菜都做得很用心，她仿佛尝出了其中的爱意。

　　“好吃就多吃一点儿，你太瘦了。”许慕白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不会啊。”舒宜将口中的食物吞咽下去，“我最近吃得脸都圆了。”

　　“是吗？”许慕白伸手捏住她的脸，滑腻的触感令他舍不得放手。

　　他认真道，“还是那么点儿肉。”

　　舒宜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伸手把他的手拍开。

　　许慕白收回手，嘴边带着得逞的笑。

　　舒宜一晚上吃了两顿晚餐，忍不住捂住肚子：“吃得好撑。”

　　许慕白伸手拉她起来，建议道：“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去江边看烟花？”

　　“看烟花？”每年过年，她都是坐在家里看春晚，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即便是在方老师家也是如此。

　　“走吧。”许慕白取来她的外套替她披上，又给她拿了围巾，“多穿一点儿，外面冷。”

　　“好。”她的心情愉悦，好像很期待去江边看烟花。

　　外面真的很冷，寒风猎猎，俩人倚在栏杆边上，江边湿气重，显得更冷。许慕白紧了紧她的围巾，动手将她的帽子翻开来盖住她的脸：“这样应该暖和一点儿。”

　　舒宜点点头。

　　对岸烟花齐放，随着欢快的声音，一簇簇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璀璨了整个漆黑的天空。

　　江边站了许多人，年轻的男女彼此依靠着，脸上带着兴奋欢愉的笑容。

　　“好漂亮。”舒宜情不自禁地说道。

　　“嗯。”

　　良辰美景不可辜负，旁边的一对年轻男女拥吻在一起，随后又有几对情侣效仿，吻得难解难分。

　　被拥吻的情侣们围绕，舒宜一时觉得有点儿尴尬，她刚想说点儿什么，许慕白已经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她抬起头来看他，他黑亮幽深的眼眸中只有她的影子。

　　舒宜呼吸一滞，想要躲开这种近距离的亲密，却见他低下头来，小声说道：“把眼睛闭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被他密密实实地拥在怀中。她的面前一暗，他柔软的唇已经飞快地攫住她的唇。

　　她愣在原地，他的呼吸缠绕上她的，突如其来的侵略和占有令她错愕、呆滞。恍惚之间，他的唇舌已经抵住了她的，来势汹汹的吻化作极致的缠绵。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头脑里一片空白，手足无措。

　　他的吻似是某种酒酿，芳香又醉人。他咬住她的唇，又一个烟花在耳边炸开来，她听到他呢喃的声音：“舒宜，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像巧克力一样融化了，全是黏糊糊的甜。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心是冰冷的，没有阳光照耀，而此刻她突然发现心尖上开出了一朵灿烂的花，芬芳怡人。

　　她不知道这个吻经历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去的。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腿也有些软，脑海里全是江边的烟花和他近在咫尺紧闭的双眸。

　　回去的路上，他握着她的手塞到他的大衣口袋中，他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许慕白将她送到家门口，伸手将她脖子上的围巾紧了紧，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含着浅浅的笑：“舒宜，新年快乐。”

　　她垂头，喃喃道：“新年快乐。”

　　她迈着软绵绵的脚步往小区里面走，才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看他。

　　他还站在原地，清冷的脸庞上带着笑意，眸光幽深藏着痴迷。

　　他这样看着她，她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跳动起来。她微咬下唇，回到他的身边，不太确定地询问：“许慕白，你真的喜欢我吗？”

　　许慕白一把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让她的头贴近他的心脏，温柔地看着她说：“你听见了吗？”

　　舒宜傻傻地说着：“它跳得很快。”

　　他轻眨了一下眼睛，挺直的鼻梁下，薄唇一张一合：“嗯，因为你，它感觉到了幸福。”

　　舒宜靠在他的胸怀里，双手绕过他的腰部在他身后交握，紧紧地将他抱住。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脸部悄然发烫，她想或许这就是情不自禁。

　　许慕白清俊的脸庞上，笑容一点点地扩开，他也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不让她走。

　　“我从未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道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舒宜轻声说道，“但是这一刻，我贪恋这份温暖，我想这应该就是喜欢了。”

　　许慕白低头亲吻她的发丝，脸上一片灿烂，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舒宜，我很高兴。”

　　舒宜和许慕白告别之后，才走上楼梯，拐弯处就出现了一个黑影，是蒋阳。他帅气的脸上带着浓浓的阴鸷，双眼暗沉。

　　他拦在舒宜的面前，双手紧紧地握成拳：“为什么？”

　　舒宜看到蒋阳出现在这里，满脸不可思议，因为他的脚还没完全好：“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家里过年吗？”

　　蒋阳的眼眸中全是痛苦的神色，声音压抑着一丝哽咽：“为什么你就不能等等我？”

　　舒宜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低着头，眼眸被长睫覆盖住：“那么多年，已经那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再等等我？你要的家，你要的温暖，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在努力为你实现。”他的声音变了调，还在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舒宜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蒋阳像一只暴怒的小兽，他踉跄着朝她靠过来，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轰的一下击中舒宜的脑袋，她的耳朵在嗡嗡作响。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样直白的话出自蒋阳之口。

　　他俯视着她，双眸中出现盛怒的情绪，脸部线条在黑暗中显得明朗。

　　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已经悄然长大，变成了眼前这个男人。

　　舒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柔声道：“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异性有所渴望很正常，不过对象不应该是我。

　　我们相处的时间太长，你将这种亲情会错意也是有的。你或许还没有接触过其他女孩子，所以才会对我……”

　　“日久生情？”蒋阳眉头紧蹙，“日久生情也罢，一见如故也罢。

　　我对你的喜欢不是错觉，不是臆想，只是很纯粹的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那样。”

　　舒宜面色苍白：“可我只是把你当弟弟！”

　　这种提醒如此残忍，将他残存的那一丝幻想统统击碎。蒋阳脸上的表情痛苦，低吼出声：“我从未将你当过姐姐，什么弟弟姐姐，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舒宜听着他的话，握紧双拳。他每一次都反抗着弟弟姐姐的称呼，她只以为他是害羞，却没想到他是真的抗拒。

　　她低垂下眼睛，缓缓说道：“你看我比你大四岁，我上高三你才上初二，三岁就已经是一个代沟了，这个年纪的我对你而言已经是个老女人了。”

　　“四岁算什么？”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伯母比我伯父大了八岁，你上次不也说还好吗？”

　　舒宜一时语塞。还记得大学那会儿，舒宜第一次见到蒋阳的伯父和伯母。他的伯父是个风趣儒雅的男人，伯母是个气质优雅的女人。

　　她当时听蒋阳说他的伯母快五十岁了，不由得叹道：“你的伯母看起来好年轻啊。”

　　蒋阳当时碰了碰她，问道：“你说他们登对吗？”

　　舒宜点了点头：“当然很登对啊。”

　　蒋阳停顿了一下：“忘记说了，我的伯母比我的伯父大八岁。”

　　“啥？”舒宜当时很吃惊，视线在他们的脸上徘徊了良久，对蒋阳说道：“那也还好。”

　　“女人的寿命比男人长，所以女人大一点儿也挺好，俩人正好可以白头偕老。”

　　她点点头：“是啊是啊。”

　　此刻的舒宜有点儿蒙，如果她知道当时那句话是个伏笔，那她肯定一句话也不多说。

　　“年龄算什么，四岁算什么，伯母比我伯父大八岁，他们的生活照样幸福。只要你愿意，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可我不愿意……”

　　舒宜试图说服他，可是蒋阳不给她这个机会，他飞快地说下去：“明年我们就可以登记结婚。”

　　舒宜的呼吸一滞：“阳阳，你冷静一点儿。”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再过一年我就毕业。

　　这些年我拼命画画，积攒了足够的钱，就是为了给你一个家！等我毕业我就买房，房子里的一切都会由我亲手设计成你喜欢的样子。以后房子里有你，有我，有我们的孩子。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一切吗，我统统都可以给你！”

　　舒宜的心骤然紧缩，忍不住呵斥了一声：“蒋阳！”

　　他不松手，只是紧紧地逼视她：“觉得不可置信是吗？我也是。

　　可是喜欢上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

　　一字一句敲击在她的心头，她的手微微蜷缩起来，眼眶里有泪雾涌现：“阳阳，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他粗着声音，声音变了调，“你知道蒋陌为什么不跟你相亲吗？因为我的阻挠。我答应给他画两幅春宫图贿赂他。”

　　“……”

　　“画的过程中我脑子里都是你，全都是对你的旖念，怎么办？”

　　蒋阳满脸自嘲，“我想爱你想得快疯了！”

　　舒宜的脑海里闪过那幅香艳的图画，回想起菜菜说过的话。

　　“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很难受。”

　　舒宜的脑子里很混乱，她低声道：“阳阳，你先回去好不好？”

　　他双目赤红，呼吸急促：“他有什么好？”

　　“他对我好。”

　　“我也对你好啊，我会千倍百倍地对你好。”他的声音弱下来，“舒宜，我哪里不好，我改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发脾气，再也不会支使你做任何事，好不好？”

　　“不是……”

　　那个骄傲的男孩子这样低声下气地求她，舒宜很心疼。她的身体渐渐滑落，她捂着自己满是泪水的脸蹲在地上。

　　“阳阳，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舒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知道俩人最后是怎么分开的，也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回来的。她只记得俩人无声对峙，彼此脸上都是晶莹一片。

　　想起这么多年来俩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舒宜眼中的泪水没有断过。

　　她没有什么亲人，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她珍惜每一份感情，善待周围的每一个人。如果她知道有一天，蒋阳会对她产生这种想法，那么一开始她就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她喜欢蒋阳，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疼爱着，她喜欢他的明媚张扬，喜欢他骄傲的小性子，他的长相、才华都是她的骄傲。

　　她不希望自己给予他这份不开心，她多么希望他永远都是那个快快乐乐的小太阳。

　　她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方老师给她打电话，让她过去一起吃中饭。

　　舒宜找了个借口拒绝了。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应该怎么样面对蒋阳，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方老师。最敬爱的方老师，如果知道她的儿子喜欢上了自己，会怎样呢？

　　舒宜抬手捂在自己的脸上。

　　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没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声响了起来。

　　她起床，透过猫眼往外看，便看到许慕白站在门口。

　　她想也没想就打开了门，俩人大眼对小眼地看了一小会儿，舒宜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未曾梳洗过，整个人都是乱糟糟的，头发是蓬乱的。

　　她暗叹自己没睡好，怎么连脑子都坏掉了。

　　“你坐会儿。”她匆匆留下一句就要往里面走，却被许慕白从身后抱住。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呆萌的模样，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舒宜，你傻乎乎的样子好可爱。”

　　“可爱你个头。”舒宜挣脱了他的怀抱，落荒而逃。

　　舒宜进了卫生间，飞快地收拾了自己。出来的时候，发现许慕白已经替她做好了早餐，一杯热牛奶，一份煎蛋，还有一份他给她带过来的春卷。

　　“谢谢。”舒宜坐在桌边开始吃起来。

　　“你怎么起得这么晚？”许慕白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抚上她的眼睛，微挑眉头：“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是因为我吗？”

　　他的手碰得舒宜有点儿痒，她吞下口中的食物，回他：“才……才不是。”

　　说完，她的脸又红了，似乎她在他面前就会变成一个小结巴。

　　他撑着下巴看着她垂头脸红的样子：“我不是在做梦。”

　　舒宜不解地问：“什么？”

　　“我是来确认的。”他眨了一下眼，“昨晚的一切太美好，我担心都是我的幻想。”

　　舒宜放下手中的筷子，坐直了身体。她举起双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一本正经道：“许慕白，梦醒啦，梦醒啦，快点儿醒过来。”

　　许慕白顿时被她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他伸手将她的两只手都握在手里：“舒宜，你以后最好不要在我面前犯傻……”

　　“那样就不喜欢我了吗？”舒宜满脸无辜，黑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不是，是忍不住想欺负你。”他微眯起眼睛，加重了“欺负”

　　两个字。

　　舒宜刚喝了牛奶，唇上沾了一圈白色的奶渍。她见他盯着她的嘴巴看，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许慕白看着她的动作，瞳孔微缩。

　　他突然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目光深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没舔干净。”

　　“哦。”舒宜有些不好意思，刚要伸手去拿纸巾，许慕白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堵住她的唇。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舔她濡湿的唇。在她还在呆愣的时候，舌头长驱直入，吸吮着她口中的奶香味。

　　他们拥吻在一起，晨曦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的身上。俩人的影子在地上交缠在一起，如此美好。

　　“舒宜，不要逃避……”许慕白的身体前倾，将舒宜的身体桎梏在椅子和自己当中。

　　他轻柔地吻着她的脸颊、耳朵，呼吸暖暖地吹过她的耳畔。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并不像往日里那样冷冷清清，像清风徐来，静静地在她耳旁拂过。

　　舒宜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喘着气。

　　结束了刚才的吻，她的心扑腾扑腾跳得热烈，那些伤感的、无奈的事仿佛都远去了。她想时间总会抚平一切伤痕，蒋阳总有一天会明白，他会找到与他契合的那个人。

　　“舒宜？”许慕白柔声唤她的名字。

　　她不好意思地抬头，声音软糯糯的：“什么？”

　　“快点儿喝你的牛奶，要凉了。”

　　她细声细气地回答：“不喝了。”

　　“要不要我喂你？”

　　舒宜的心中一个激灵，想起电视中男主角要给女主角喂东西的场面，她记得好像是用嘴喂的吧？

　　她端起牛奶飞快地喝下去。因为喝得急，还呛到了，面色通红一片。

　　许慕白温柔地拍着她的背，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他伸出手来轻柔地拭去她唇边的奶渍，还极暧昧地揉了揉她柔软粉嫩的唇瓣，眸子渐渐微暗：“你刚才在想些什么？”

　　舒宜并不承认：“我什么都没有想……”

　　他的气息逼近，声音里带着无限魅惑：“你撒谎。”

　　舒宜尴尬地站起来，有些慌乱道：“我去洗衣服啦。”

　　她是爱情中的新手，在感情中她生涩而懵懂。她不知道别的男女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但是此刻她被戏弄得想要逃跑。

　　舒宜到阳台上洗衣服，许慕白也跟了上去。他坐在阳台的摇椅上，随手拿了一本杂志翻看。他刚想和她说点儿什么，一抬头，正好瞧见了她手中的小裤裤，上面有一只小鸭子。

　　他觉得很好笑：“小黄鸭吗，跟你挺配的，一样呆呆的。”

　　舒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忙将手中拿着的内裤塞回水中。她回头瞪了一眼在椅子上优哉游哉摇晃着的许慕白：“许慕白，请你尊重一下我的隐私好吗？”

　　“你的隐私？”许慕白笑得很暧昧，“迟早会成为我的隐私。”

　　舒宜顿时有一种把他拍飞的冲动。等一会儿她还要把她的内衣裤都挂在阳台上，他坐在这里，她连衣服都不敢洗了。她闭了闭眼，说：“许慕白，请你进去好吗？快点儿！”

　　他知道她害羞，没有为难她，放下杂志，乖乖地进去了：“好啊。”

　　舒宜洗完衣服进屋，发现许慕白正坐在沙发上看一部电影。他见她进来，冲她招招手：“过来，一起看。”

　　舒宜坐得离他有点儿远，他强势地将她往自己怀里揽。

　　舒宜抿着唇：“你干吗对我动手动脚？”

　　许慕白挑挑眉，对动手动脚这个四个字表示很不认可，他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理所当然地说道：“抱着暖和啊。”

　　她反抗：“不冷。”

　　“在我面前不必逞强，我牺牲自己的热量给你取暖，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呃……”舒宜叹气。她以前总觉得他清冷淡漠，熟识之后才发现他偶尔也有孩子气的一面，有时还让人恨得牙痒痒。

　　舒宜刚开始还僵着身子，后来也就随意地靠在他的身上。许慕白为了让她靠得舒服，拿了一个枕头垫在自己的腿上。

　　舒宜昨晚没睡好，精神并不好，刚开始还看着电视和许慕白讲几句话，渐渐地，声音轻下来，然后就睡着了。

　　许慕白一动不动地坐着，轻手轻脚地拿了条薄被盖在她的身上。

　　他垂眸看着她安详的睡颜，感到内心安宁。

　　电视里放什么他一点儿都看不进去，他的眼里只有她，他时不时伸手轻轻地刮过她的睫毛，拂过她轻柔的发丝，抚摸她细腻的脸颊。

　　他没有告诉她，昨晚他也没有睡好。朦朦胧胧中，他总觉得这是一场梦。

　　这一刻，她真真实实地枕着他，他才觉得真实。

　　从前她不记得他，他所有的喜欢都是心酸。而现在，年少时的梦突然成了真，一切情爱的等待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