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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厕所,厕所!
齐杨冲到厕所的时候胃里本来就一阵搅动的翻腾,再闻到厕所的特有味道,直接就在洗手池里吐了。
他捏住校服领子,汗水在手心。
等终于平静下来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一瓶矿泉水碰了碰他的手指。
“谢……”谢还没说完整,抬头看见的一张脸就让他差点摔一跤。
“哟,这么紧张?”陈向涛叼着烟轻笑了一下,低着头看着弯腰的他,一把打开水龙头,水声占据整个厕所。
齐杨缓慢的站起身,脸上的惊讶没消下去,就看着陈向涛。
陈向涛将烟夹在指尖,吐出一口白烟:“也就只有抽烟的时候你有几分精神气。”齐杨接了一口水,漱口。
早上就只喝了一杯豆浆,吃了俩包子,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我回教室了。”说着齐杨拿着水就要丢进一边的垃圾桶。
陈向涛走近他:“留着吧,你说你一会儿难得跑小卖部,哎那俱乐部你真没兴趣?”陈向涛的校服右襟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淡黄色污渍,齐杨咬咬牙将矿泉水丢到垃圾桶里。
“涛哥,谢谢你,但是我真的没兴趣。”没兴趣,没兴趣参加什么集体活动,没兴趣和别人认识,也没兴趣关心周围的事。
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齐杨面无表情的回到座位上。
“齐杨,你不会是被那道题恶心到了吧?跑厕所也不带这么着急的啊。”徐敬将后背靠在他桌子上,一条腿撑到他自己的桌沿,大长腿。
“嗯。”齐杨应了一声。看他拿着本小说,齐杨就抬头看黑板了。
到食堂吃完饭他就回教室睡觉了,学校是两点钟才上课,这会没人正好。
他不想回家,不想穿过巷子口听街坊互骂,也不想听见自己家里的事变成别人家饭点的谈资。
嘿,你听说了吗?就二楼齐家的事。
怎么不知道啊,都几个人看见了,真是不要脸。
也不知道老齐人怎么想的。
嘿,你妈妈真的找了一个城里的人?都好几个人看见了!
那是第一次齐杨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过,直接把人揍进了医院。现在高中,地方就这么点大,大家背地里其实都在口口相传。
这件事在巷里算不上大,谁家的丑事都够下饭的,但是对于齐杨来说,这不是一件小事。
那时候他初三,本来还以为自己可以考出好成绩的。
……希望不希望的,其实都是假象。
-你还是没回家?
齐杨拿出手机打游戏的时候林未迟的消息来了。
-没有,在学校呢。
-那你好好睡觉。
-嗯。
齐杨趴下再睁眼的时候是被同学的交谈声吵醒的,睡了一觉配合着耳边的喧嚣,脑子里又开始循环播放掩盖在门后的争吵。
他靠着墙壁看着一点一点聚集的人。
“啧。”皱眉站起来出了教室,打算去离教室最远处、操场对面的厕所解决一下。
这里的厕所只有上体育课才会有人光顾,齐杨酝酿了一下,解决完了之后洗手点烟,站在厕所边正看见了蹲在花坛上的四人组。
四人组就是以陈向涛为集体的,黄琦昊、杨立威和郑华。四人皆寸头,蹲地上就像是集合一圈上大号一样。
齐杨看着杨立威站起来对着他阴笑就收回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
叼着烟的脸莫名其妙变得紧绷。
“哟,杨杨小朋友,现在还不去教室可是要迟到了哟。”那语气再配上要阴不阳的脸,齐杨是真的想在他脸上留下点什么。
除了陈向涛冷着一张脸,其他人都看戏一样在眼角都隐藏着笑意。
弄巷到学校这一块都归这四人管,家家户户有点什么大事他们都知道。
齐杨一脸烦躁的从杨立威身边走过,撒个尿都有人来搅和心情,还是回教室睡觉实在。
没想到杨立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右手把烟嘴扔在地上的时候啧了一声:“你小子挺冲啊,是你自己觉得这样挺酷的,还是家庭影响?”
家庭,这两个字,在齐杨心里就是禁忌,就是一道横亘在他心里的疤。
“你是不是有病?”齐杨的声音不大,但是劲头十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响起来的上课铃声。
黄琦昊也站起来,手揣在兜里:“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特牛?”那样子就像是上前就要挥齐杨一掌。
打一架。
打一架。
反正现在心里也不舒坦。
“靠,你这副谁都欠你二五八万的脸是随了谁,你爸妈也不这样啊。”
要出事,陈向涛和郑华站起来,陈向涛按住齐杨:“该回教室的回教室,该蹲坑的蹲坑,哪里来的闲淡还要扯出个别的味?”
齐杨整个人都像是要炸开刺儿一样。
“切,傻X。”黄琦昊骂了一句,和杨立威转身往厕所走了。
齐杨把肩膀往旁边一撤,理了理校服就走了。
他不想回教室了,到操场下小卖部外的凳子坐着,将校服领子拉链拉起来,遮住下巴遮住嘴。
想着那四个人的脸,眼底里的寒意一点一点凝聚起来。
靠。
他痛恨着巷子里的一切,也痛恨着自己的家,更厌恶着自己的名字。齐杨,能写在结婚证上的两个人姓的结合,就是烙在他身上最丑陋的印记。
“哎,要当好学生怎么能不去上课呢?”陈向涛的坐到他身边的时候看着齐杨一副“要是有谁现在再怼两句就能从兜里拿出刀”的气势。
齐杨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心烦的时候都会有不知事的人围着他转。
“这人呢,有时候太看重某样东西,那样东西所呈现出打垮你的效果就会翻倍。”身边传来打火机的声音,一缕白烟飘到齐杨的眼前,很快就飘散得无边无尽。
齐杨叹了口气站起来,打算再找一个安静的角落。
“哎哎哎,你走哪里去?”陈向涛看他拒绝交谈的样子就拉住他。
齐杨像是触电一般甩开他的手:“我说句谢谢你不是要把你们当朋友的,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不想他们成为我的朋友。”
“涛哥,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或者……别种定义的朋友……”
陈向涛嘶了一口气,看着齐杨笑了:“那你觉得你逃避得了吗?你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你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