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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事不说,第二天下午,陆家父女来了落尘阁找我。
花花已经暂时将二人安排在前楼的雅间里喝茶了,来问我要怎么处理。
“他们家的事解决了吗?”我道。
“鸽子打探了一下,陆霜说出了真相,陆老爷也派人找到了当年的大夫,证明是那陆夫人害死了陆雪。陆老爷重罚了她一顿,但是如果送官查办,陆夫人免不了一死,陆雪不忍心如此,苦求陆老爷暂时将她关了起来。”
“然后呢?”我一边画符一边道。
“想请你帮忙,让她们见陆雪一面。”
“是来求情的吧。”我道。“陆霜肯说出真相,但为人子女,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去死呢。”
“小姐。”
我晃了晃秋千,看了一眼天色,“等天黑。原谅与否,我们没有权利审判,还是应该交给陆雪来决定。”
他点点头,又道:“城西有一户高员外,他家最近好像得罪了什么灵物,家中时常不太平,已经来找过我了。”
“前几天我在拂柳巷,听人讨论一位高员外强抢民女,逼人为妾,你所说的这个高员外有这个爱好吗?”
“有。”
“那你看着办吧。”我道。
他笑了一下,“放心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对了”,花花道,“我们得在这里放出陆雪的魂魄,那就势必会让那两位见到,真的没有问题吗?”
“白逸尘身负慧眼,习以为常。至于洛子辰”,我挑了挑眉头,“随他去吧。说起来,今天一直都没有见到他。”
花花无奈的抽了抽眼角,“他嫌弃我们戏台上唱的戏不好听,去醉梦坊听那里的姑娘唱词去了。”
“随他去吧。不在正好。否则见了鬼,还不得吓死。”我道。“晚上告诉大家,守好阁内,别让其他外人闯进来。”
“好。”花花道。“我这就去安排。”
我闭上眼睛,接着练我的符咒,一直到晚上,天色暗下来。我去把晚饭吃了,然后又回了院子里。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该让陆雪出来与她家人见上一面了。我拿出神之笔,先画了一道符拍在地上,然后坐在秋千上喝茶。
白逸尘也从房间里出来,走到我身边四处看了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总不好青天白日放鬼出来,只能现在了。”我笑道。“刚泡的雨前龙井,坐下一品吧。”
他点点头,坐在一旁品茶。
“你每天都在房间里做什么?”我好奇的问道。“除了吃饭,好像都很少看见你。”
“下棋。”他道。
我更加好奇了,“一个人怎么下?”
“自己与自己下。”
我愣了一下,想不到这个冰块脸的生活这么枯燥乏味啊。我的愣然顿时转化为深深的同情,可怜的娃,看来以后捉妖的时候,得多带他走走,要不然每天闷在房间里自己跟自己下棋多没意思。
他看着我的样子,突然笑了一下,“我不是无聊,而是以棋盘问道,窥宿命天机。”
我又愣了一下,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他的笑。原来他也会笑啊。还笑的那么好看。
“怎么了?”他道。
“没什么。”我笑道。“时辰差不多了。”
没多久,花花带着陆家父女从前楼那边过来。
“小姐,都准备好了。”花花道。
陆霜快步上前,“阁主,我现在能见姐姐了吗?”
我从秋千上下来,坐到桌子旁,“两位久等了,请坐吧。”
“阁主”,陆老爷恳求的看着我,“我已经知道真相了,请你让我见一见雪儿吧。”
我转了转手里的神之笔,陆雪的魂魄放了出来,她站在我先前画的符咒处,看着落尘阁四处亮起的灯火,有些恐惧。
“呆在那里别动。”我道。“这镇鬼符文就伤害不了你。”
“姐姐?!”陆霜跑了过去,伸手想要抱她,结果却从她的身影上穿了过去。“姐姐?”她哭着看着陆雪,“我好想你啊!”
“雪儿?”陆老爷走到她面前,伸手摸向她的脸,“爹也很想你。我可怜的女儿!”
陆雪也哭了,只不过现在他们阴阳相隔,连触碰都触碰不了了。
我最看不得人家哭哭啼啼的了,耽误办事。不过,生死离别的毕竟是他们,悲伤痛苦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等他们哭够了,才开口道:“你身上的怨气在减弱,但唯有你真正的放下,来世才能安然无忧,平安喜乐。”
“姐姐”,陆霜看着她,哭着恳求,“我知道是我娘对不起你,她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不求你能原谅她,但求你饶她一命好不好?”
陆雪流着泪,不肯说话。
“姐姐,姐姐”,陆霜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看着她,“我求求你了,我会看着她,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吃斋念佛,为你诵经祈福,多做善事,让她偿还自己犯下的过错,求你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
陆老爷也开口,“雪儿,是爹不好,爹没有保护好你,如果你不肯原谅她,爹会亲自送她去官府。”
陆雪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我从来没有都没有想过要她的命,既然父亲已经知道真相,如何处置,由您决定吧。”
“姐姐?”陆霜睁大眼睛看着她,“你肯原谅娘吗?”
“她从来都不是我娘”,陆雪冰冷道,“我也不会原谅她,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
“我会的,我一定会让娘改过的。姐姐,你相信我。”陆霜道。
我放下茶杯,站起身道:“赌约的结果没有让你失望吧?”
陆雪沉默不语。
“你该走了。”我道。
陆老爷和陆霜闻言更加不舍,“阁主,能不能让她再留一会儿?”
“这世间的一切都有轮回定数,她已在人世徘徊太久,本就是逆天而行,如今沉冤得雪,就该去投胎转世了。”我道。
“雪儿”,陆老爷想要抓住她,“都是爹不好,要是还有下辈子,爹一定好好补偿你,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陆雪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女儿不孝,愿爹保重。”
陆老爷长叹一声,沉重的悲伤压在他身上,似乎又苍老了一些,
陆雪站起身,看了陆霜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照顾好爹,也……照顾好自己。”
“姐姐。”陆霜伸出手,握向她虚无的手,就好像两只手牵在一起一样,然后她笑了一下,“我会的,我也会永远永远都想你的。”
陆雪点了一下头,“再见。”
“人皆有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虽害你,但这也是你的命数,我会为你超度,来世你的命格定然长命百岁,一世无忧!”我道。
“多谢阁主!”她道。
我点点头,刚想作法超度,却突然响起一阵铃声,这一次我听的无比清晰,有迹可循。
然而,我还来不及看是何方神圣大显神威,就发现陆雪痛苦万分,似乎被控制了,而我画在地上的符咒被铃声攻破。与此同时,落尘阁的镇鬼符文光芒大盛。
我急忙执起神之笔,护住陆雪的魂魄。如果没有神之笔的保护,在这镇鬼符文之下,她会直接魂飞魄散。
我本想将陆雪的魂魄再吸到神之笔中,不过受了这铃声影响,难以将她收进去。
正僵持不下,一个青衣身影从一旁出来,直奔我手中的笔而来。
我还没等反击,白逸尘长鞭已至,将那个身影逼退。
花花护住陆家父女,让他们退到一旁。
我成功收回陆雪的魂魄,看向假山上站着的身影,他着一袭青色道袍,脸上带着一个青色的恶鬼面具,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但从手上的皮肤来看,应该是个年轻人。他手里还握着一个青铜铃铛,年代应该十分久远了,看样子是个法器,这就是铃声的来源。
想必封印陆雪魂魄的人就是他了,这个时候现身,意欲何为?
我看着他开口,“来者本是客,不过阁下的做法我倒是理解不了。”
他冷冷的看着我,手中铃铛一挥,一道剑影便朝着我飞了过来。
我挥笔将其打散,一缕刀光劈向那个青衣道士,他所在的假山立即粉身碎骨。不过他躲开了,身形一跃落到房顶上,随后他身旁凝结道道法印全部冲着我而来。
还真是来者不善。我心想。手中结印,玄剑化形,再次打散那道士的法印。不过还没完,我的玄剑汇聚到一起直奔那道士。
他手中铃铛光芒四射,硬接了这一剑。
僵持片刻,玄剑被他化解,消失无形。不过他身形后退了一步。
“落尘阁主”,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冰冷,“名不虚传。”
“承让。”我道。
“我想与你做笔交易。”他道。
我挑眉,“说来听听。”
“我愿以千金相购阁主今后所收服的妖物。”他道。
“原因。”我道。
他摇摇头,“恕难告知。”
我笑了一下,淡淡道:“我落尘阁不缺钱,这笔交易我没兴趣。”
“那请阁主说说你的条件。”
“你若方才告诉我原因,我说不定还能考虑一下”,我转了转手里的笔,“但现在,无论什么条件,我都没兴趣。”
他冷冷的看着我,沉默一瞬,道“看来我们是达不成这个合作了。”
“恐怕是的。”
“我想我们会再见面的。”说完,他身上光芒一闪,就从原地消失了。
“小姐”,花花走过来,“要追吗?”
我摇摇头,“不必了,这人修为很高,道法上你不是对手。”我重新画了一道符咒,将陆雪的魂魄放了出来。
她看着我道,“这与我那天听见的铃声是一样的。”
“我知道了”,我道,“不能再拖了,你该走了。”我掐指凝决,“轮回之路,望你珍重。”
“姐姐!”
“雪儿!”
陆家父女皆不舍的看着她,或许对她们来说,没有比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至亲离开更让人觉得难过和无能为力的了。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人鬼殊途,终究不能同归。
陆雪的魂魄飘忽起来,她笑着看向他们,“再见了。”在超度之法下,她的魂魄化作灵光飘香天际,最终消失无踪。她会去往轮回之路,投胎转世。
我收起手中的笔,看向陆霜和陆老爷,“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两位请节哀吧。”
陆霜擦了擦眼泪,握住她父亲的手,算是安慰。
“天理循环,还请记住承诺。”我道。
陆老爷擦干眼泪,对我道:“多谢阁主,救了我两个女儿,这个恩情,来日必报。”
“言重了。”我道。
陆霜开口,“谢谢你。”
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走吧。霜儿”,陆老爷道,“我们回去吧。”
“花儿”,我道,“送一下。”
花花点头,带着他们离开。
我看着刚才青衣道士消失的方向,他身上没有那股明显阴冷的气息,他是个人,但他修炼的法术却并非正道。也不知道究竟师承何门何派,到底想做什么。
我看向白逸尘,“可以确定,他不是那个人。”
白逸尘点头,“但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
“我觉得是冲着落尘阁之下镇压的东西来的。以你的能力,应该已经察觉到落尘阁是一座巨大的八卦阵形。我所设下的禁制,能够镇压妖魔鬼怪,也是一座巨大封印法阵。阻止外人探寻到底下的东西。”但我的禁制只对妖魔鬼怪起到镇压作用,那个神秘人却能导致禁制削弱,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逸尘看着我,“可你是落尘阁的主人。”
我挑了挑眉头,“言之有理。不过陆家的事已经结束了,这道士也现身了,我们总归有点眉目了。”
白逸尘收起手里的长鞭,淡淡道:“回去吧。”
“你先休息”,我道,“我还有点事要交代。”
他点点头,先回了房间。
我在这里等到花花回来,一起过来的还有瞎子和老铁牛。
“小姐”,花花道,“我已经让鸽子去查这个青衣道士了。”
我点头,看向老铁牛,“禁制对人无效,辛苦你们守卫好落尘阁了。”
他点头,“放心。”
我看向瞎子,“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离得太远了。”瞎子道。“若能让我听一次他讲话,我一定能找到他。”
“作为落尘阁的秘密武器,你还是低调点比较好。”我道。
“最近算命的人比较少。”他道。
“你要是觉得闲,我正好交给你个任务。”我道。
瞎子闻言,拄着棍子开溜了,“我是个瞎子,还是算命比较好。”
老铁牛也提着刀走了,“我还有柴没劈完。”
我笑着看向满脸无奈的花花,“我那假山,找人给我修了,还有,这都快入夏了,那池子里的莲花还没长骨朵,赶紧看看是怎么回事。还有那边,把那几株又红又粉的花拔了送人,给我换成白色或者蓝色的花。”
花花叹口气,“还有吗?”
“再往那池子里放几条锦鲤。”我道。
花花:“……”
“好好干”,我道,“我先回去了。”
“修假山要花钱。”花花在身后道。
“要什么瓜钱?”我头也不回道。“后厨有瓜,随便吃!”我看着花花无奈的脸,直接关上门,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