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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七日,城西铜灵坊陈柳在家中死亡,尸体破溃不堪,血液大量流出,死状骇人;五月九日,城西金罗坊银宝巷的当铺罗掌柜,夜间从酒楼饮酒醉归,途中突遭帽妖袭击,右手臂皮肉横飞,破烂不堪;五月十二日,城西南向安京坊垂柳巷的金木匠,夜间连制木桌,恰遇帽妖,挥举着铁锯试图伤中帽妖,不料被伤击胸腹,血液尽失而死;同日,城西铜灵坊两小儿叫嚷亲眼见到帽妖,却表达不清,精神错乱,冲撞嚎叫,纷纷死于夜半;五月十四日,城南平新坊中刘郎中深夜出诊时不慎遇到帽妖,并声称亲眼看到狼状之物,霎时移至面前,伤及左腿的骨肉,森森白骨露出......
短短几日,街头巷尾都流传着一个恐怖的故事,都言有妖如帽状,夜飞入户,可变为大狼状,嗜血伤人......人们都在为此心惊胆战,不敢再于夜间活动。即便是在昼日渐长的五月,每日黄昏街道便空落无人,人们早早插上门闩,紧闭门户,不敢外出。
官府多次出动,却无法觅得帽妖踪影。
而一切,都在一个平凡的夜晚,悄无声息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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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回到几天前的一晚......
五月时节的西京,家家户户开满了洁白的紫阳花。紫阳花又名木绣球花,此时正逢五月花期,花团互相簇拥着挂满枝头,无暇耀眼,好似隆冬时节的雪。但每逢日暮熔金时刻,白色花团就被镀染上一层霞光,朱红妖艳,诡异莫测。
夕阳如同幻景,转眼间,西界只残存着些许赤色微芒。待到黑色云丝游荡散开,整个西京都暗了下去,却唯独白色绣球花,在渐黑的夜色中越发苍白。
西京城城西,一户人家刚刚吃过晚饭,大人还在屋内收拾碗筷,小孩子坐不住,早已跑到院子中央的木绣球树下,争着跳着要摘木绣球花。
这户人家门内的院落还算宽敞,正如当地几乎每一户人家的庭院一样,一半郁郁森森,生长着过房高的槐树,种着一小片蔬菜和花草。可在夜间,这一切都失却本真,只有黑郁郁的影子伺机在庭院上空,占据着一片阴冷。四五间屋子,灯火光亮本就微弱,只有透过云缝的一缕月光,悄悄倾泻于屋瓦之上,从窗棱窜入屋中。
一簇簇的洁白的木绣球花拥在枝头,高高低低的垂着,女孩太矮,根本就无法够着最低的树梢,年长些的哥哥比妹妹高出一头,轻而易举的摘到了木绣球花,两个孩子在院中央扔着洁白的花球,抛上去,又接住,再抛上去,再接住......
玩了一会,手中的木绣球花已经残败不堪,而花树低处的花只剩得零零星星的几个。妹妹不开心了,指着高处的一大簇绣球花嚷着要哥哥摘下来。哥哥跳了好多次,还是够不着,突然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飞也似的跑去东侧屋子拿来了爷爷的草帽,站在树底下合适的方向,瞄准花的位置,将帽子如飞镖一般扔了出去。哥哥喜欢玩弹弓,草帽掷得很准,帽檐只轻轻滑过枝梗,就将绣球花划落下来。
两个孩子玩得开心,在院子里咯咯地笑着,不断地抛掷着洁白的木绣球花,并且一次比一次高。
此时,弦月如钩,月光还很清澈,洒在院子里,能清楚地看清物体的轮廓。
突然,小女孩指着天空大叫,“哥哥,哥哥!快看!天上有个草帽在飞,还会发光!”
男孩闻声立马看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没有啊,什么草帽?”男孩抓着头不解道,突然有些气愤的回过神来,“哈!小宝,你居然会骗人了!”男孩盯着妹妹指责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再说谎我就打你了啊!”
“我没有说谎,刚刚明明有个帽子飞过去的......”小女孩很委屈,低声地辩驳着,忽而听闻屋后的犬声,想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哎,对了!它飞到了屋后那边,肯定还会再飞回来的,我们等等吧!它一定还会回来的!”
男孩看着妹妹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继续玩吧,在这里等等看。”
过了许久,孩子的母亲喊他们回屋睡觉,两个孩子却都惦记着会发光的帽子,不肯去睡。
两个孩子继续掷绣球花。男孩力气大,总能把“白绣球”掷得很高。
“小宝,看着,哥哥给你你扔个高的!”男孩信心十足地拿着绣球花已经准备好。
“好!”妹妹拍手道,“哥哥,我要扔过屋顶的!”小女孩很开心,在地上蹦蹦跳跳地期待着。
男孩冲着妹妹笑了笑,示意她看好,随后身体向后稍仰,手臂使劲一挥,“白绣球”便飞了出去,超过了屋顶。
两个孩子正要欢呼,不料屋后陡然出现一道巨大的帽状白影,快速飞过,擦落“白绣球”,丝毫不受影响地飞走,消失在视野中。
愣了许久,妹妹才说出话,“就是它!”妹妹畏惧地喊道,男孩这次也终于看清了这个一直等待出现的奇怪东西,可这会发光的帽子只一瞬便消失天际,刹那间,一切又是平淡如常,就好似它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呢?”男孩小声嘀咕着,慢慢捡起刚刚被击落的绣球花,触到的那刻突然诧异道,“这花怎么湿了?”
此时看去,这花球竟没有刚刚那么白了,以至于很难与黑夜分明。他闻到了一股异常的味道,腥腥的有点令人作呕,可月亮却早已不知何时隐去了光辉,院子里阴暗的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快速跑进屋,在看清的一刹不由得惊得张大嘴巴,却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妹妹还不知情,跟着跑了进来,抢过绣球花捧在手中,在看到沾满深红色液体的木绣球的瞬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方才还洁白如雪的绣球花,此刻已经披上了一层殷红,红与白的强烈反差,将这朵花变得诡异非常,花上的血还在一滴滴的坠落着,“滴答滴答”,血腥味弥漫整个房间。
一直坐在角落看着外面玩耍的两个孩子的老人,也就是孩子的爷爷,该是也看到了方才的一幕,迟迟没有回过神。待那一瞬光芒消失殆尽,孩子进屋,他方才转回目光,定睛到孩子手中的这一大朵白色木绣球花,却见其通体鲜红,血滴不住......
“飞盖残月,白花赤血......”老人走到门口,望着天际,低声念着什么东西,他面无表情,脸色铁青,目光直视,双手颤抖,面容如一具死尸一般,只是嘴中迟迟还是又吐出了一句,“帽形之妖......帽妖......是帽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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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接近正午,有人惊慌地跑去官府报案,声音颤抖,言语错乱。来者言其家犬自夜里就一直躁动不安,对着邻家吠叫,他心中疑虑,天亮便去邻家查看究竟,却不料邻居已在家中被杀,尸体横躺在侧屋入门处,血液流淌,包绕尸体。
官府闻讯,立马派人前去探查。
死者死状残忍,似是被野物撕咬过,衣服破损不堪,皮肉间布满细长而深的划痕,颈间齿痕深入,伤口却早已青紫。全身衣物沾满血迹,尸体身下也有很大的一摊血水,而这些血水却已干涸。
官府搜寻现场痕迹完毕,据证实,死者是铜灵坊的陈柳。
此案惊动整个西京,坊间纷纷相传是一个形似帽状之妖而为。陈柳家查询多日无获被封锁。仅仅两天之间,整条巷中的十几户人家所剩无几,巷道空空,门庭寥落。
此后,百姓纷纷前来报案,称夜间看到帽状之怪物,且有微光,又者言其可幻为狼形,破户伤人,危人性命。官府多次出动查案,仍旧一无所获。
帽妖一事传散开来,人们在饭后茶余之间都在谈论着这个不为人知的帽状妖物,恐慌笼罩着整个西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