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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意欢身穿睡袍，端着个马克杯站在二楼栏杆旁，看一楼的老吴和苏漫漫分析剧情。
发现少了一个人，项意欢喝了口咖啡：“儿子呢？”
楼下两人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同时抬起头来。
老吴说：“下周开学，今天开始上试读课了，不是告诉过你的？”
项意欢记起来是有这么回事，点点头，还是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原来快开学了，距离七月底那个雨夜，时间眨眼就过了快一个月。
他问苏漫漫：“你发出的邀请还没到得到回复么？”
“没。”苏漫漫说，“我又给他发了几次短信，他没回复我就算了，还把我拉黑了。我看还是别想了，人家那么有钱，说不定找到他老子想到什么办法，早就用不着玩什么游戏了。”
项意欢轻轻地笑了下：“不会。”
苏漫漫：“你怎么知道不会？”
谢咎年纪不大脾气倒挺大，上回项意欢可把他得罪了。照苏漫漫说，她觉得项意欢就是吃力不讨好，巴巴地跟上去不说，还又是三更半夜淋雨又是赶通宵做设备饿得胃疼的，苏漫漫就不知道谢咎哪值得项意欢费这么大劲儿——当然项意欢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要是为了那一点……
苏漫漫承认那一点挺重要，可这几年没有那一点，他们不还是好好地走过来了？
“别人有可能会，但是他肯定不会。”项意欢说到这里，手指下意识在栏杆上敲了敲，自己问自己般道，“这都没几天了，他怎么还拖着？”
项意欢想起少年那双淡漠的凤眼，和没什么血色的脸庞。
那张脸常常都没什么表情，显得漠不关心，单薄的身躯也像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体内却像蕴含了强烈的爆发力，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当真会有人那么不在意性命？
项意欢不相信这一点，不想活的人，根本不会铤而走险做那么大的手术。
老吴再次把埋进电脑屏幕的脸抬起来，问：“要不要我去联系一下他？”
老吴长相就是个老好人，性格温和又会带儿子，把叛逆的小崽子搞得服服帖帖的，由他出马说不定会有不同的结果。
项意欢却说：“再等等。”
老吴问：“再这么等下去，要是他余额没了怎么办？”
苏漫漫翻了个白眼，心直口快：“肯定会有人主动把余额送上门去呗，你快看资料啦，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老吴看向项意欢：“啊？”
项意欢明显也听见了这句话，但表情都没变一下，继续喝咖啡。
深城大学。
秦叔把车驶入校园林荫道，看着来来往往拖着行李的学子们，心情很好地叨叨：“上回送你来都是前年了，小咎啊，休学一年半回来，看到学校里面的场景，还是什么都没变吧。”
谢咎坐在后座，耳朵里塞着耳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话，只“嗯”了一声。
谢咎不需要人送，但谢伯宽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居然一大早就打电话来，说安排专属司机以后接送他上下学，但这开学第一天还是让秦叔亲自接送，以后就是新的司机了。
秦叔便抓住这一点，说谢伯宽关心他的身体云云，让他放宽心态接受谢伯宽，改善父子关系云云。
谢咎听得耳朵起茧巴。
方思淼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等谢咎一下车，他就笑眯眯地喊道：“学弟。”
谢咎：“……”
方思淼贱嗖嗖的：“学长和你打招呼，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学弟？”
谢咎言简意赅，送给他一个“滚”字。
两人一起进的大学，谢咎休学要重念大一，但方思淼已经念大三了。
这下两人不再是同级，方思淼也就口头上能占点便宜，其实还是等在这里要陪谢咎去办手续。秦叔又叮嘱了几句，在车里拿出两瓶水递给他们，交待谢咎千万不能太累了、太热了。
谢咎不耐烦地应了声，就和方思淼往教务处走。
方思淼出院后被勒令减肥，他妈还专门给他买了个自行车代步，这会儿要陪谢咎走路，他就把车推着边走边介绍。
“你看啊，从这边去就是图书馆，路上要经过一个足球场，但是你平时从北大门进来的话就不用绕路。”
“要走二食堂也可以走那边，那里的红烧狮子头好吃，就是经管系的傻逼离得近每次都跑得快，去晚了就被他们抢完了。”
“围棋社挪窝了，现在是搞电竞的……”
“我只是休学，又不是失忆。”谢咎麻木地说，“这位小姐请你闭嘴并推好你的女式车。”
方思淼恼道：“什么女式车？你别看不起它，它没杠不容易摔跤，我都靠它减了五六斤了，都这么瘦了你看不出来？”
路上有人和方思淼打招呼：“早啊，胖子！”
方思淼：“……”
谢咎拍拍他鼓励道：“别灰心，越努力，越心酸。”
两人到了教务处，谢咎把复学的申请表什么都交给一位老师，对方问了他几句身体情况，又翻看他的体检表什么的，花了点时间。
办完手续，老师提醒谢咎身体为重，下个月还要再交一次体检报告。
谢咎：“嗯。”
出了办公室，谢咎把那些纸张都塞进包里。
方思淼看了他好一阵，才犹疑不定地开口：“下个月体检……你的余额怎么办？”
谢咎不想谈这件事，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每天都在家睡觉、打游戏，等开学了就按部就班地来学校。30天的余额不多，但自从收到那个来自苏漫漫的社团邀请以后，续命小助手就像消失了一样，再没在他的脑中响起过，简直令人怀疑游戏已经结束了。
可惜是的是，手腕上的刺青依旧健在。
方思淼提过几次，谢咎都轻描淡写地揭过去，要是方思淼再多提几句，他就冷着脸问：“你烦不烦？”
那是谢咎翻脸的前兆。
这时方思淼再一提，谢咎却没发火，只是微微眯着眼睛，好似在思索。
过了一会儿，他摸出手机，找到那个被他拉黑的号码将其从黑名单地放出来，然后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
苏漫漫忽地站起来，大喊一声：“项意欢！”
项意欢还站在二楼栏杆处，咖啡喝到刚见底，闻言朝楼下看了眼：“嗯？”
苏漫漫说：“谢咎给我发信息了！”
项意欢眼底浮出一点笑意，有那么点意料之中的意思，老吴也赶紧站起来去看苏漫漫的手机。
苏漫漫骂一声：“淦！他不是要加入，他是要买余额！”
谢咎发来的信息写道：[五十万，一年余额，开支票还是银-行转账？]
项意欢已经下了楼，把杯子放在桌上，一只手拿过苏漫漫的手机，人也没骨头似的靠在了桌沿。阅读了信息以后，项意欢抬眸看向苏漫漫：“你跟他提过做买卖了？”
那黑眸依旧带着调侃意味，却不乏深意。
苏漫漫莫名有一点心虚：“那、我们不是缺钱吗？能拉到一点是一点，谁叫他们人傻钱多。不过我可是跟他说的一分钟一万块，他还挺会砍价。”
项意欢道：“拉他投资归投资，买卖可轻易做不得。看看，五十万就想买一年的余额，不愧是大奸商的儿子。”
老吴急问：“那他要是买不着，人也不来了怎么办？”
看来就他一个人关心谢咎来不来了。
项意欢已经飞快地用手指点了几下手机屏幕，回复两个字：[不卖。]
谢咎的信息回得更快，这回说得更简单：[一百万，爱卖不卖。]
加得这么爽快。
项意欢在苏漫漫手机上噼里啪啦按了好大一通，毫无心理障碍地用完了，才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搞定。”
项意欢看上去心情竟出奇的好，居然自己把马克杯捡到了厨房的水池中，还打开了水龙头冲洗，看起样子是破天荒地不打算攒够一波再放进洗碗机了。
苏漫漫打开手机，和老吴凑着脑袋看项意欢都回了什么，两人都露出了“不愧是你”的表情。
项意欢回的：[成交。不过生命这种东西这么珍贵，你要一次性付款，我只按月给你交货。]
下一条，项意欢还故意还了句话回去：[爱买不买。]
看着实在欠揍。
谢咎：[账号。]
项意欢回：[稍后奉上。]
苏漫漫欣喜道：“你行啊项意欢，他居然这也同意了？还同意的这么快？这一招使出去他不来也得来了。”
项意欢并不作答。
什么五十万一百万的都不重要，那家伙分明是已经有了心理价位，故意试探一波。但项意欢也知道，要超过了预期，谢咎还真的就敢不买了。
老吴看着一百万三个字，居然有点替谢咎肉疼，咕哝道：“他是不是不知道只要加入社团每个月都能分余额……”
项意欢才不心疼别人的钱，只思索着问：“准备准备，晚上有机会给他好好上个课，启个蒙。”
晚上？
苏漫漫奇怪道：“谢咎没说晚上会来啊？”
项意欢却迈步走上楼梯，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黄昏时，老式电门铃被按响。
老吴去开了门，只见高高瘦瘦的少年穿着件白色T恤，同色护腕，就那么站在门口。
谢咎表情很淡，双眼无波，劈头盖脸地只说了两个字：“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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