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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黑暗被贯穿天地的闪电劈开,雷声咆哮。
沉重的雨点争先恐后地敲打挡风玻璃,雨刮器根本来不及拨开雨水,即便开着远光灯,眼前的一切都看不真切。
“叩叩。”
突然,有人敲他的车窗。
谢咎回头,车窗外有一张近在咫尺的、略显狼狈的脸。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约四十多岁年纪,稀疏的头发湿漉漉地紧贴头皮,眼眶有上了年纪的凹陷,谢咎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中年男人没有打伞,雨水正顺着他的的轮廓往下滑。
“谢谢!谢谢你停车!”中年男人朝他大喊着,手里的手电筒光线忽明忽灭,“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中年男人又敲击了玻璃窗。
隔着玻璃,男人的声音夹杂雨声朦胧地传入车内。
“小姐!你听不听得见我说话?”
小姐?
谢咎一震,低头看向自己:“……”
淦,又做梦了。
谢咎看见自己正穿着一条棕色格纹短裙,平底小皮鞋,白色吊带衫勾勒出饱满胸部,身姿妙曼——这当然不是他的身体。
一点属于这具女性身体的模糊记忆涌入他脑海。
一分钟前,她穿越黑暗行驶过这条僻静的道路时,被路边呼救的一个人与一辆车吸引了注意力。
“小姐!”中年男人开始急躁地拍打窗户。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
刹那间,视野亮如白昼,映出密集的树林与前方这条狭窄的、空无一人的柏油路。
她的手臂动了,手指移动到车门的按键上,降下来一点车窗。
谢咎听见她温和而有礼貌地问道:“您遇到什么麻烦了?”
见她开窗,中年男人抹一把脸的雨,没能抹去深陷眼眶中的萎靡。
谢咎想起来了,他在别的凶案梦境里,见到的就是这个男人!
“我的车抛锚,手机也没电了,现在赶着回家去,可是联系不上拖车。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我想打个电话。”
她没有拒绝:“可以。”
谢咎看到她伸手,熟练地从中控台上拿出手机。手机旁还摆着个毛绒绒的兔子摆件,车内有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雨水的潮气。
音响中播放着电台,好像是一则社会新闻。
手机识别她的面部自动解锁,桌面显现出一个齐刘海小女孩的照片。
她点到拨号界面,递给了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接过手机,按在耳边大声讲了几句话,很快就转身过来对她喊道:“雨太大了,对面好像听不见,我可不可以进你车里来打电话?”
谢咎感觉到她警惕地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别让他上车!
谢咎在心中呐喊。
隔着雨幕,他通过她的眼睛,看见在后方距离这辆车十几米远的位置,停着中年男人坏掉的车。那辆车前引擎盖还开着,应急灯也闪烁着,形成黑暗中一个蛰伏的影子。
“看车牌,咱们都是深城的,算是同乡。”中年男人又说,“我在深城三中任教,教物理,这次是去外地开了一个会。怪我,雨这么大,知道车子有点问题还要上路,我儿子明天考试,我就只顾心急着想赶回去——”
“您上来车吧。”她解锁车门,说,“后座有毛巾。”
“谢谢!”中年男人感激不尽地上车。
车厢的灯在开门时自动亮起。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对方上车,谢咎能感到她一刹那的犹豫,但此时,中年男人已经进入车厢,并朝前方看了过来。
幽暗的车内,他们的视线在后视镜里冷不防撞到了一起,她惊得立即移开眼睛,心紧张得乱跳。
门关上了,雨声再次被隔绝大半。
中年男人说:“你有个女儿。”
她意外:“您怎么知道?”
中年男人笑了一下,笑容挺正常的:“不小心看到你的手机桌面了。她长得挺可爱,有几岁了?”
她胡乱应着:“嗯,今年刚五岁。”
中年男人问:“这么晚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开车,你老公呢?”
她重新看向后视镜,却不料再次撞上了对方的视线,原来对方一直在后视镜里看着她,眼神紧紧地落在她的脸上。
谢咎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汗毛瞬间倒竖,听到她说:“您还是快打电话吧。”
中年男人拨了号码,响几声后道:“没人接。”
她急切地问:“刚才不是打通了?”
又是一条闪电划破夜空。
车厢内的顶灯早已自动熄灭,闪电却将车内照亮一秒,将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眼中的邪恶照亮。
“今天下午,我在加油站就注意到你了。”中年男人说,“你身材这么好,没想到你还生过孩子。”
“是吗。”她忽地有些毛骨悚然,干巴巴道,“我没注意到你。”
气氛不知不觉间骤然变了。
陌生人身上的气味混合潮湿的雨水,无声息地侵入了她的私人空间,极度不适的感觉好像冰冷的毒蛇,一点点地从脚踝蔓延盘旋。
“在高速路收费站,又碰到了你,真是缘分啊。”他吃吃笑了几声,“我们一起开过两个收费站口,你走ETC,怎么比我还慢?”
“你女儿长得像你,漂亮。”
她下意识摸到了车门把手,呼吸变得急促:“要不,您还是回您车上吧,我也赶时间。”
中年男人说:“雨下得这么大,路上多危险,你急什么。”
她几乎快要哭了,但尚算理智。
谢咎的视野在跟随她的目光不断变化,车外漆黑的树林、稻田、还有一个人影都没有的道路,她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暴雨冲刷着这个夜,恐惧一点点将她包围。
车内安静两秒,她的视野锁定稻田。
猛地,她拉开把手,可是下一秒就头皮剧痛惨叫出声:“啊!!!”
那人狠狠地抓着了她的头发,将她往后座拖。
“救命——”
*
“巴拉巴拉巴巴巴巴。”
“巴拉巴拉巴巴巴巴。”
催命般的来电铃声响起,谢咎从噩梦中惊醒,一把抓过枕头边的手机。
“小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谢总刚刚突然昏过去不省人事,现在进医院抢救了。”
这个来电将谢咎从逼真的梦境中拉回现实,仿佛被梦中的雨水淋湿了一样,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现在是凌晨两点零五分。
窗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雷雨交加,竟真的下着瓢泼大雨。
秦叔是他爸的司机,谢咎脑子还有点不清醒:“我爸怎么了?”
雨声中,秦叔的语气很急:“我说,谢总刚才忽然昏过去了,急救车刚把他拉去医院。我现在马上到你楼下,最多两分钟,你快点下楼!”
电话“啪”地挂断。
谢咎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脱下睡衣,随便找了件T恤往身上套。
穿好衣服后,他猛地记起了在脑海中听到的那把声音——“您将在1小时52分54秒后死于车祸现场。”
谢咎本以为不会出门,但现在他竟然真的马上就得乘车去医院。
一时间,谢咎都不知道刚才是做了个逼真的噩梦,还是真的发生过那段对话。
只犹豫了一两秒,谢咎便飞快地扯下一件长袖套在T恤外面,然后下楼换鞋进了电梯。
电梯镜子里映出他的模样,凤眼,薄嘴唇,脸色神情看着挺丧,也挺傻逼。
凌晨的大厅还有物业人员在值班。
看着谢咎忙着出门去,物业迎上来问他需不需要伞。
谢咎一脸没睡醒地往外走,压根没在听。那物业可能被谁打了招呼,还是在伞架上取了一把伞追上来,一路把他送到外面。
秦叔已经到了,奔驰S500在雨里车漆锃亮,是谢咎他爸换下来送给秦叔的。
雨太大,谢咎上车后身体还是湿了大半,秦叔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一边开车一边叫他找毛巾擦一擦,说他千万不能着凉。
“你说今年这都是个什么事儿!”
年过半百的男人急火攻心,讲话都比平常要大声。
“先是年初你去住院,现在你爸又去了,我看今年挺不顺利,多半是怪正月里没去拜神!从做生意开始就年年都去拜的,今年怎么能不去?老板耳根子软,尽听妇道人家瞎忽悠跑去旅游,现在好了……”
雨势瓢泼,车子的雨刷都快得快看不清。
凌晨街道人少,车子打开应急灯行驶在朦胧雨幕中,很快就驶出三环直奔私立医院。
“谢逍去外地比赛,他妈跟着一起的。”秦叔说,“谢总现在就一个人在医院,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要是醒了能看见你,肯定很高兴。他这个人啊就是嘴硬,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可记挂你了,肯定盼着你能去看看他呢。”
谢咎手肘靠在车门上,张口问:“怎么晕倒的?”
连个称呼也没有。
“累啊!”秦叔说,“你知道你爸工作忙,年初就积了不少工作要做,真的是心力交瘁。尤其是你住院那会儿,他真的是天天为你——”
“嗯。”谢咎没什么感情地打断,“住院俩月,来过三次。”
秦叔噎了下:“他可是每次都尽量安排了,给你找捐赠源,找专家,就为了你能好好活下去……”
“他怎么知道我是想死还是想活?”
谢咎冷眼,不轻不重地说了句。
“我求他了?”
秦叔念了半晌,这是才从后视镜去看谢咎。
见这少年养了快半年还是形销骨立,眉目之间满是不耐,充满郁郁气息,便打住话头专心开车。
车厢里安静下来。
天空亮过几道闪电。
车窗外,景物正与雨幕一起飞速倒退。
谢咎垂眸,又想起了那个说着什么他即将死于车祸现场的声音。
要是那不是一个梦,是真的,那么他还应该也没有多久好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那个老东西最后一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阎王要人三更死,从不留人到五更。
其实要死谢咎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就是怕连累了别人,比如老好人秦叔。
正想着,谢咎谢咎的左手手腕一阵奇痒,他拨开衬衣袖子一看,只见手腕内侧平白无故多出了一行刺青,仿佛从皮肉中生长出来的一样,甚至还在变化跳动。
那行刺青打头刻着一朵小小的太阳花,后面写着:
余额:00:22:45。
45、44、33……
秒位数在不断变少,跟个炸-弹倒计时差不多。
谢咎get到这就是他的生命余额。
脑海中一道声音忽然响起:“玩家谢咎,您附近有待参与游戏,游戏地点已标示,请自由选择是否参与。”
突地,时间仿佛静止了。
雨丝、车灯、夜幕,好像电影里的特写慢动作般,一切都变得缓慢无比。
谢咎看到前方的路边停着两辆车,都打着应急灯。
一辆车前引擎盖掀起,车前的男人打着手电筒,正朝停在前方的另一辆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