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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愤然感慨时，有小吏递过来一柄火把，她点头道谢。

　　一片火把照亮了水面，如傍晚的云霞落在上面。云霞里有一商船翩然而至，停在了里面。

　　那船奇大，一水顿时由下至上，忽抬头忽低头，不住赞叹：“漂亮！好看！比我家的船大了几倍！连个船帆都好大，还没补丁！别看你们现在风光，到了水上，还不是要听我的！”

　　商船稳稳停在码头，小吏们上上下下搬运货物不停。

　　一水看着为首三人交谈，今日他们都换了寻常服饰。中间那人青色长袍，玉冠束发，更显得倜傥和煦；其余两人着黑色长袍，隐隐藏于身后夜色中。

　　有小吏拱手报道：“已全部入船，请大人示下！”

　　黑色之一伸手恭请，青色长袍拱手后径直上船。船上早有一商人打扮的人静候着，见他大步往船上走，立刻躬身拱手相迎。

　　一水见小吏已准备收起船板，立即小跑，紧紧跟上。

　　青色长袍站于船头，四周打量，不时与人说两句。在那人说了一句后，竟微微笑了一下。一水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闭了两次眼。果然，再睁开时，青色长袍又变成了一贯模样。

　　一水点头道：“这才对嘛！”又看到青色长袍对小吏耳语一声，小吏立刻朗声询问：“向导现在何处？”

　　一水应了一下，立刻举着火把，小跑着站到小吏跟前：“来了来了！”

　　青色长袍道：“依这个行船速度，几日可全部走完？”

　　一水趴船头俯身看水花拍在船底木板上“啪啪”作响，在水里如裹脚老太太一般慢慢往前挤，恭敬道：“校尉大人，按这个速度，没个两天，根本走不完。”

　　青色长袍微微点头，稍一沉吟，向小吏道：“再放缓些。”

　　一水不解，一来这行船速度跟走已经相差无几；二来这地方本来就这么大，这位校尉大人倒当真是一副游玩打算。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官差的想法本来就奇奇怪怪，反正她一天就可得一两银子，巴不得天天停在水里。这是她第二次真心感谢有水盗的存在。第一次是她在不同船上做向导，引着船家避开水盗以后，船家乐得给向导费，让她可以养活了自己和弟弟；第二次就是现在，她看看以不大察觉的速度前进的商船和未到手的银两。

　　以前总是船头船尾跑不停，现在居然有空欣赏起风光，虽然现在天还未亮，一切都只是印在月光下的朦胧影子，那也是好看的。风吹着船帆呼呼响，现在也觉得柔美悦耳。

　　天亮时，火把尽数熄灭。行至一处弯道，有小吏跑来，匆匆道：“校尉大人请！”随后领她进入舱内。

　　穿个两道隔门，终于步入正中。青色长袍正端坐其中，面前圆桌上已摆好各色点心，金黄的酥饼、粉嫩的桃花饼、香甜的红枣酥及几样不认识的精致点心，另配有几样水灵蔬果，她只认出了那比拳头大的桃子，顶部粉红，底部粉白，从上到下，均匀过渡。怕是天上的蟠桃也不过如此吧。

　　青色长袍却无心吃食，只端一杯茶水，兀自看那茶叶浮沉，递到嘴边撇开茶叶喝一两口。真是暴殄天物。

　　一水深深咽了咽口水，肚子及时回应“咕噜咕噜”。她能感觉自己脸颊发热，且不受控制地加重。

　　“现在位于何处？”男子盖上杯盖，放到桌子上，似乎并未注意她身上的一切。

　　“刚过第一道弯。”一水敛了神色。

　　“后面到哪里？”男子声音平缓，并不能听出情绪。

　　“这是第一道弯，下面还有七道弯，共八道弯。水盗惯会藏匿于弯道处，杀个措手不及。”

　　青色长袍抬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倒是很熟悉。那你们也应该很有办法对付了？”

　　一水轻轻一笑，道：“倒不是办法，就是看多了。将木桩涂满青苔或蜡，置于船身周围；水下往上，手能碰触之处涂满即可。那弯道处狭小无遮挡，藏不了几人，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即使让他们侥幸登了船，那也摔的鼻青脸肿。”

　　青色长袍轻轻点头，见她目光流连于桌上食物，又不敢过去放肆，便点了点食物，道：“这些本就是女子喜爱的吃食，可以尝尝。等会随我去二楼甲板看下。”

　　一水顾不得女子脸皮薄，边拼命点头边眼疾手快抓了桃子，用袖子一抹，咬一口，果肉白嫩多汁，果然甜香无比。再轻啄一口糕点，顿时心满意足。

　　甲板上，青色长袍背手不疾不徐四处打量。一水拿着匆忙中随意抓的糕点，大口往嘴里塞。

　　青色长袍指着弯道，问道：“水盗最会隐匿在哪出？”

　　一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含糊答道：“大人，这弯道多，水盗可不是随意藏的多！哪会一直藏一个地方，那动物还知道挪窝，何况人了，您说是不是？”

　　那人不答，依旧四处查看。一水恐自己哪句话惹得他不快，再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