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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自己船上时，舱内空无一人。一水看看快暗下来的天色，心里隐隐升出一股担忧。

　　“你回来了！”先是一愣，随后喜道，是一河的声音。他提溜着布靴，身上衣物尽湿，紧贴在消瘦的身体上，衣服边缘正嗒嗒往下滴水。散下来的几绺头发，胡乱贴在脸上，整个人甚是狼狈。

　　一水见状，旋即拉他进舱，转身从柜子里找出干净衣物，半心疼半埋怨道：“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赶紧换了！晚上有风，仔细凉，病又该犯了！”

　　一河接过衣物，不好意思地挠头：“路上想着夫子的话，结果一脚踩空，滚下河了。”

　　一水站在船头，背过身，语重心长道：“念书是好事，但不能急在一时。”

　　“我晓得了！”轻松的声音从舱内逼近她耳畔，已然是收拾妥当的一河，与平日无异。

　　一水点点头，抬头看着比她高出许多的少年，瞬间肩头一重，又该存钱了—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伙子快到娶媳妇的年纪了。一河也就比她小一岁，光想着治病，竟忘了这茬。

　　一水苦着脸，咬牙切齿想着：明天一定得把银子要回来！

　　“你怎么了？”一只手掌在她眼前试探性挥着。

　　“没事！”一水拍拍手。

　　片刻，她用手臂关节捅了捅一河，往船舱努嘴：“我去做饭，你进去读书。”

　　一河应声道：“知道了！”

　　姐弟俩吃完饭，照旧拉了家常，一水有意往对象这件事上引。便感慨道：“一晃爹娘离开我们也四五年了，我们两个人居然在这呆了这么久。按说，大哥这个年纪，早应该有儿有女，可他心性不定，一年能见他几回就不错了。我呢，一个女孩子，好办，就是你—”

　　一河皱眉打断道：“你想说什么？还是你有了心仪之人？”

　　一水忙道：“没有没有！你看你，也这么大了，能早日订下一门亲事，对你读书也是有益的嘛。”

　　她看了一眼浓重的黑夜，压低声音道：“周大娘家芳兰十五，赵叔家梅香十六。两个姑娘都大方懂礼，家里大人又都仗义大气，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我看两个姑娘都对你挺青睐，不论你钟意哪个，可都是你的福气。”

　　一河不答话，只是渐渐不耐烦，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有妨碍，极不顺眼。

　　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水懂这个道理。她没将话继续说下去，只要以后每天晚上跟他说几句，保管他到时候比自己还急。

　　将碗筷摞到一处，她又提醒道：“你这病也该去看了，宜早不宜迟！干脆后天吧，你挑个时候。”

　　这次，一河说话了，虽口气扔是不悦，好歹张口了。这个弟弟哪都好，就是这个脾气，蒙得很—要么不发，要么轻易不肯原谅。只要开口，再磨几句，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我不去！”直接拒绝。

　　一水愕然道：“不是说好的吗？”

　　一河仍坚决拒绝：“我没说过我会去。而且，这病也就吃几剂药方就好了。”

　　一水气绝，也不说话，端起碗筷直奔船。

　　直至露水起来，她才进舱。舱内，一河还在烛火下读书，见她进来，也不说话。

　　彼此生着气，迟迟睡不着，辗转几回，终于困意达到顶峰，朦胧睡去。

　　驿馆门口，守卫不耐推脱道：“没有命令，不能进去！”

　　一水讨好道：“等我进去，不就有了。”

　　守卫哼一声，道：“不能进去。”

　　门进不去，她决意在门外等，不信他不出来。恰巧那日的校尉手下一身风尘，外出回来。

　　他先没认出来，一直用手指着，嘴巴张着，想说什么脑子又想不起。

　　末了，脑门一拍，肯定道：“在船上的向导！”

　　一水激动地点头：“对对对！”

　　手下又困惑道：“船都往北好远了，你来干嘛？”

　　一水害羞道：“这不是银两还没给吗？我来瞧瞧！”

　　那手下义正言辞道：“还有这样的事？我领你进去。”

　　一水忙不迭谢个不停，紧紧跟在他身后，左顾右盼往馆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