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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黛余见尹树根看着她直发愣,便开口说话。但尹树根看苏黛余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一点也没有出人命的样子呀。
“哦?有什么关乎人命的事情?”尹树根也压着性子问道。
苏黛余清秀的眉头一皱,小脸上凝着悲愤。“今日清晨,在我家院门之外躺着大门牙的尸首。”
“什么!他死了?”尹树根心里一紧,他张嘴不先问为何大门牙为何会躺在人家大门口,而是问生死。地球人都知道闲汉们和苏家大房之间不得不说的事儿。村里出了人命案子可是大事儿。若不处理妥当县衙那里无法交代,他这个里正也是作不成的。
他拔腿就去看个究竟,但苏黛余静静的看着他,既不动,也不说话。
尹树根停住脚步,“你为何不走?”话问出来,尹树根心里才想到其中关窍。苏黛余家不就是姚氏家嘛,她家门口死了人势必又是那事儿?尹树根思及此,狐疑的看着苏黛余。
苏黛余定定的看着里正说道:“请问里正,若有人恶意骚扰,我正当防卫时致对方身亡该如何算?”
尹树根脑袋一涨,里面果然有事儿,不过就苏黛余这小身子骨还能弄死大门牙?
“你是如何防卫的?”
苏黛余无奈的摊开手,“为防夜贼。我在自家围墙上插有竹尖。昨晚院子里就有些许响动,今日再看墙上的竹尖都沾有鲜血,大门牙的手背上也均有刺伤,况且他还踩中了墙下的鼠夹。”
尹树根捻着胡子,眯了眼睛,“如你所说,他是夜闯苏家大房,却被机关所伤致死喽?”
苏黛余微微笑道,“小子不敢断言,只是尽述所见所闻。事情曲直还请里正大人做主。”
尹树根不得不重新打量苏黛余了,这小子镇静处事,进退有度,说话也滴水不漏,简直是老油条一个。
“先看过再说吧。”尹树根说着,头前就走。苏黛余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而令她意外的是,那个俊美的少年也走在他的身侧。他的穿戴与年龄应该是尹树根儿子,原主的记忆中,里正家有两个儿子,这个应该是次子吧。
苏黛余侧过脸,“添衣少爷也去看看吗?”
少年微微一愣,“你知道我的名字呀?”
苏黛余嘴角一勾,“大合庄的翩翩少年郎,唯有添衣少爷而已。猜都猜得出。”
尹添衣灿烂的笑道:“你这可是恭维我喽。你不也是少年郎?”
“对呀,求人之时,我怎能不敢恭维两句嘛。”
尹添衣被她的直率呛的一噎,“好一个求人之时,我可管不了村里的实务,你恭维我没用的。”
苏黛余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笑了笑,不再说话。一行人到了苏家门外,已经有三五个早起的村民围观在死尸旁。
尹树根见大门牙的尸体双手前伸,似乎在抗拒什么靠近。他双目圆睁,巨大的眼白里尽是恐惧。尹树根一眼搭上他手上几道血洞,看伤口形状的确像是竹尖所伤。
“咦,这是什么?”尹添衣指着死尸的脚惊讶的问道。
苏黛余说道:“此乃鼠夹,在下亲手所做。”
尹添衣看着那鼠夹上竹丝绞出的数道机扣与夹口上森森的尖刃。这鼠夹别说夹老鼠了,扣在老虎脚上都能打折了骨头。
“我们大房家大业大,总有贼人觊觎。所以小子做了几个防贼。万没有想到啊!”
这话说的在场几位差点没把牙花子撇出去。苏家大房在大合庄出了名的穷,穷掉腚。贼才不会来,偷不着东西再不小心掉出来点,反而是救济了。大房只比那流浪狗多一个处草房而已。这家大业大的,很强势。
尹添衣却把注意力放在鼠夹上,做工并不精细,但却很强劲,夹子的设计巧妙,每一处绞和、连接都最简化最直接,整体便于隐藏。这种夹子绝不是某个小孩子随手做出的。即使是老练的猎户也很难有这个手艺,这个小子绝对不简单。
尹树根一想,大门牙半夜来到苏家大房还能有别的事儿吗?傻子都想得到。他既然都爬上墙头了,肯定是进了院子。至于怎么死的?估计是踩了夹子疼痛难忍晕死过去。半夜又痛又冷,再加上失血过多。但是苏黛余先找到自己说了那些话,无非是想……
他扭头看到尹添衣,心里既想考究他一下又想做个顺水人情。
“添衣,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尹添衣恭敬的作揖,才说道“看情形,昨晚此人夜闯苏宅。他扒墙时手被刺穿,跳下墙头时脚又被夹住。他挣扎着逃出来后力气用尽晕倒在这里。”
尹树根闻言颇为失望,这么大号的夹子怎么会是鼠夹?明明是用来夹人的,若是夹中少不了骨断筋折。怎么可能有力气翻墙出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死在苏家大房院里或者屋内,死后才被抬出来。
苏黛余之所以找自己,就是为了博得一个名声。闲汉闯进寡妇门肯定会召来非议。若是大门牙死在院外就堵住了众人的嘴。
这么多年尹树根敢说对于大合庄每家每户都了如指掌,但唯独今天的苏黛余让他刮目相看。这孩子气场太强了。左右大门牙是个招是惹非的闲汉,此死也是咎由自取。大门牙家里也没有亲戚,唯一一个亲哥几年前死在外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如卖苏黛余一个人情。他总感觉苏黛余是个有前途的。
“说的颇有些道理,我看也是这样。大门牙夜闯民宅,为非作歹,死不足惜。狗剩子,你叫两个人把尸体抬到村北的坟地,挖个坑埋了。此事不用报官,都散了吧。
人群议论纷纷,大家见尸体被抬走没了热闹也就散了。苏家这埋伏可一下子传开了,本想着夜探苏宅的闲汉们不住的后怕。幸亏牙前辈以身试夹,要不今儿躺在地上就是自己。牙老师一路走好,来生还做好兄弟……
待人散尽,苏黛余向尹添衣行了一礼。
“添衣贤兄之恩小弟铭记在心。来日定好吃好喝奉上。”
尹添衣笑道:“我又如何帮你了?明明就是这样嘛。”
苏黛余也嘻嘻的笑,“对的,对的。尹兄分析精辟让某大开眼界。”
尹添衣突然歪着头,好奇的看着苏黛余,“你很有趣,是个聪明的。我等着你的报答。我确实有个问题要问你,我看此人全身并无致命伤口,你是怎么……防卫死他的?”
苏黛余哪里知道,她还想找个人问问呢,老娘就是下个夹子而已,怎么就死了呢?若说不知道,恐怕尹添衣会怪自己不坦诚,正在犹豫间旁边有人喊话。
“尹公子!今天学堂休沐吗?”
尹添衣哎呀一声,贪热闹险些误了大事!尹添衣一语不发拔足飞奔而去。
喊话的人哈哈一笑,“尹公子又忘了上课了。”
夏胡来望着盛放在碗里的两个圆溜溜的东西,叹气口气,“哎,老朽无能为力了。这两个东西你自己留着做个纪念吧。”
苏大蛋捂着裆,又是一阵剧痛,身体上的痛楚比不过心中的愤恨。自己尚且无后而且……,苏大蛋的眼前又浮现出嫂嫂音容笑貌。我不甘心呀!他咬牙伸手在怀里摸索而出一块细银锭。
“求大哥大发慈悲,若是治好我,这些都是你的。”
夏胡来的眼珠看着银锭子放出异样神采,随即又暗下去。“大蛋不要为难老朽了。这俩都快成筛子了,就是大罗神仙也装不回去了……”
说话间,屋外一只公驴“昂昂”直叫,这驴子发情声音又比平时大了几分,震得大蛋裆部的伤口又是一股痛楚袭来,惹得他破口大骂。夏胡来忽然眼前一亮,事已至此,倒不如如此这般。夏胡来一把接过银子。
“此事我尽力而为,结果如何就全凭造化了。”说着话,他举起一把剪刀向那公驴走去。
马斯洛说人活着最先紧迫的是生理需求,比如说吃饭。苏黛余想了想整整一山的土豆和蘑菇,
还有……不时出现的野味。一想到这儿她就有深切的不安全感,究竟是谁送来的?为何厨房储存的饭菜都会消失?这是一人所为吗?偷吃了东西就用野味偿还的心理吧。但是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进我家就像逛街一样,绝对不是好事情。
因为马斯洛说安全感是生理之后的第二需求。
苏黛余蹲在灶台后面俯身仔细看地上。昨晚她细细的在地上撒了一层锅底灰,灰尘要最够薄才不会引起注意。此时几只凌乱的千层底鞋印儿凹在地上。苏黛余摩挲着那一道道的脚印,心里构筑出昨晚的场景。
这应该是大门牙死前的印记。但是通过他凌乱无措的脚印可以分析出来,大门牙死前极为慌乱。他首先被什么东西吓得瘫倒在地上,形成两侧的掌纹。然后大门牙拼命的蹬腿让身体后退,显然是为了躲避对方。仅仅只退了三步脚印戛然而止,早晨发现了大门牙躺在厨房门口处咽了气。根据大门牙尸体的倒向和厨房的结构来分析,令他如此恐惧的人就应该站在他的对面,也就是厨房深处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