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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当初的仲安妮、于春华和王佳鸿他们的魂魄一样,这影子从墙壁出来后,直接飘到厕所门口。
随着他的到来,监室里不仅充斥着腐臭之气,还有一股子能渗透进骨头里的潮寒。
“跟李士蓉同流合污的人,都不是好人!”他的主观臆断让我有些气结。
监室里黯淡的灯光映着他僵硬的面庞和凌厉怨恨的眼神,除了眼睛能分辨出情绪,他像一个面瘫,没有任何表情,就连说话时,他的双唇都是闭合的。
我知道自己遇到大麻烦了,毕竟以前我接触的死人或者活人的魂魄都是同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异性魂魄。
“你想干嘛?”恐惧堆积,最后变成一声质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沟通才能消弭他对我的误解,或者说是怨恨,看着他那张阴郁而又陌生的脸,印象中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我更加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怨气,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就像劳动号说的那样,李士蓉应该就是被他给吓病不敢回监室的罢。
“本来我一直躲在墙壁里,想等你睡着的时候进入你梦里,既然你能看到我,那好吧。”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下,似乎是在考虑该怎么跟我说才能吓到我,或者让我了解他来找我的目的。
“听说过孟飞这个名字吗?”接着,他又补充了句,“蓁荣市的。”
我仔细打量了番他的长相,虽然不是一个实体人,但从相貌和稍嫌稚嫩的言谈上,能感觉出他死亡时的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左右。
孟飞的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拼力从记忆中搜索,才想起来,这名字我是刚到律师事务所参加工作那年,在整理往年案卷时看到过的。
一九九四年,孟飞因盗窃被判死刑,他是这起盗窃案的主犯,他的同案犯是李士蓉给辩护的,死缓,现在应该在劳改队服刑。
如果我没记错,孟飞当时并未请律师,我不知道具体原因,或许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也或者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罢。
“你的记性很好,是的,我就是死于那起盗窃案,”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急切和疯狂,青灰色的身影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但我不是主犯,刘玉明才是!”
他说的刘玉明就是他的同案犯,我不知道这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导致他由从犯变为主犯,想来这里定有隐情。
许是太久没有与人言语交流,话匣子打开后,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冤屈和过往。
据他所说,当年那起盗窃案的犯意并非是他发起的,当时他在煜安市一家国企里上班,而刘玉明是给领导开车的司机。
国企的领导一般都比较势力,三十四岁的刘玉明对他们领导积怨至深,想报复他的领导。
经过一番精心策划后,他唆使当时年仅二十岁涉世不深的孟飞,将单位价值十八万的桑塔纳轿车给偷出来,制造一起他人盗车事件,让领导难堪被罚的同时,他与孟飞俩又可以从中获利。
案发后,赶上严打,他们的案件从侦查起诉到宣判历时仅三个月,一审他们二人均被判死,刘玉明家人嫌当时找的律师没本事,便通过关系找到了李士蓉。
二审,刘玉明推翻了一审时的所有供词,由主犯身份变为从犯,被改判死缓;而孟飞维持原判,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他的讲述与我的记忆基本吻合,只是当初在看他的案卷记录时,案情并未引起我多大的兴趣,若非我有着高于常人的记忆力,怕是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结合他的讲述,我有些明白他对李士蓉的怨恨源于什么了。
刘玉明之所以能在二审时成功地由主犯变为从犯,定然是李士蓉在背后为他运筹并从中授意。
但问题来了,首先,他的怨恨对象该是唆使他犯罪的刘玉明,纵然李士蓉在这起案件中做了手脚,但也不至于让他将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间接导致他死刑的人身上吧?
再有,既然刘玉明请了律师保全了自个的性命,他的家人为什么不给他也找一个?还是说,他当初请的律师无法与李士蓉抗衡?
“我家里没钱,也没人,刘玉明家里也是倾家荡产为他找的李士蓉并走的关系。”他的眼中溢满难以言说的哀伤。
我并不奇怪他能听到我的心思,干脆用意识与他交流。“你不必怨恨任何人,这都是命,你该知道我也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我像是在安抚一个委屈的孩子般温言劝慰他。
闻言,他愣怔须臾,眼中闪过一抹释然和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他及当初的仲安妮是怎么看清我重生的身份的,或许死人的魂魄对重生的人有一定的方法感应到什么罢,活人的魂魄似乎并不具备这能力。
“李士蓉拿了刘玉明家里的钱后,买通了我们单位的领导给做了伪证,就连法院那边的人,李士蓉也帮他们给打通了关系。”
大概知道了我是重生来的人,他对我的态度明显较之前缓和了许多。
“我知道自己罪有应得,可如果说该死,那他刘玉明更该死,凭什么他活着,我却要被枪毙?!枪毙倒也罢了,干嘛让我背着一个主犯的罪名去死?”
原来,他纠结和怨恨的根源在这儿。
“如果我父母在世的话,我也不至于走到这步田地,我的弟弟也不至于没人照顾……”说到这儿,他竟嘤嘤地低声啜泣。
看着他哭泣,同样的感觉也蔓延到我的眼眶,想到前世的父亲,我竟想跟他一起流泪。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情绪同步,我惊讶地发现,我竟然能够听到,确切地说是看到他的所思所想,甚至包括他生前的断续过往。
摒弃一切杂念,我力持平静不让他看出来我在“偷窥”他的隐私。
可惊喜之余我又不免震动,因为他的父母竟然死于九三年的那场海难,这也太过于巧合了!重生后遇到的两只死人的魂魄,居然都跟海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本来有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可自打他的父母在那场海难中双双罹难后,他的弟弟孟翔莫名患上了智障。
当时他还是一名大二的学生,变故来得太突然,一夜之间,他由单纯无知、天真未泯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肩负生活重担的如父长兄。
自强的他,为了给弟弟治病,婉拒了亲朋的援手,辍学参加工作,也因此他结识了刘玉明,为了钱,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跟当初的仲安妮一样,临刑前,他的魂魄离体,留在了看守所里。
为了报仇,他经常趁夜潜入那些重案犯的梦中,通过梦境影响那些人对刘玉明的仇视,以期他们到了劳改队后,能够对刘玉明痛下杀手,替他报仇。
但对弟弟孟翔的牵挂甚于对刘玉明和李士蓉的恨,时至今日,他顽固地抱着一个念头,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代替他看顾他的弟弟。
从他看向我的眼神中,我能看到他内心的挣扎与难堪,我心里一跳,赶忙收回心神。
“你什么意思?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的案子还没判下来呐,会判多少年我自己都不清楚。”重生后,太多的变数让此生的我对任何事都变得极为敏感。
我可不想自身难保时,揽下这么个大麻烦,将来出狱后,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养活得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