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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家是半夜走的，匆匆忙忙多少显得落魄，朱四月躲在暗处偷看一眼，发现他们仅仅随身携带了两三个行李箱。那太太对自己的房子恋恋不舍，他先生叹着气劝慰说以后好了早晚还会回来。一辆小轿车里坐着两个美国人，美国人用英文说，使领馆已经安排好了船。

　　目送车子离去，朱四月回到屋内也开始收拾随身携带的行礼，他觉得邻家并不是打算好久选择离开，他们的离去更像是一种逃离。或许邻家太太碍于跟阿黎往日的交情，不忍心之下才对阿黎暗示了一点消息。

　　那就是南京恐怕会发生较大动荡。

　　清晨时分，朱四月带着阿黎打算租个马车，到地方一瞧，所有的车子早被一些小富家庭抢走，据说当时价格高的离谱。往城门外的，往马头的，全城的小轿车赶集一般倾巢而出。朱四月心想坏了，带着阿黎往疾步前行，突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划过天际，五架轰炸机像飞鸟一般从头顶略过。

　　随着哨声，朱四月只听到哐的一声巨响。整个人扑过去压在阿黎身上，厚厚的粉尘落慢他的后背。清醒之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全无所知，只见到街面上一片骚乱不安，不远处只剩下一些大坑。几个小店的房屋已经一片粉碎。

　　他把阿黎背起来，见城门那本大卡车闯进来横在门边，许多日本兵带着路障下来，将城门整个守死了。朱四月只能调转方向跟着人流向城内逃跑，路上还有不少学生高喊打倒小日本，但很快被巡逻的日本兵给抓走了。

　　朱四月背着阿黎跑去马头，所有的船都已经开走，留在马头边上有上千的人，看起来衣着得体的职员较多，他们在议论南京失守的问题，总感慨事情来的太过突然。更有人后悔怎么没跟别人一样早些离开南京。现在码头上没船，一千多人滞留不肯走，到了第二天陆陆续续人就更多起来。

　　阿黎苏醒过来，朱四月用一条酱色羊毛毯子给阿黎裹住，看着拥挤的马头有点一筹莫展。这时才知道，其实他们来的时候，就有人开始撤离南京。只是他没想到看似有秩序的政府如此不堪一击。刚想着，又是一通空袭警报。

　　马头上的人开始拼命逃跑，朱四月被人群推挤着，只能死死的抓紧了阿黎。在这个地方如果被冲散就糟了，很难找回来。朱四月想到上海当年，下意识带着阿黎往洋人居住地那边疾走。路上又听说保卫南京的部队暂时夺回了南京，双方正在激烈交火，但到了傍晚，就听说回来保卫南京的士兵伤亡太重，越来越无力抵抗。

　　路上见到日本人，就有军人放冷枪，小队小队的人马。

　　教堂附近搭建了救助站，修女帮忙给受伤的官兵百姓包扎伤口，提供一些食物。

　　朱四月手臂手上，修女帮他包扎好，阿黎就说可以留下来做一点工作。

　　因为朱四月跟阿黎都懂英文，跟修道士们交流过才知道，因为保卫南京的战士跟日军激烈交火顽强抵抗，所以这次日本人占领南京的戾气很重。南京各大机关，学校，其实早已经有序组织撤离，但依旧有许多人听不到这样的消息。

　　夜晚朱四月假意是教徒，跟随修士们进入教堂内部休息。教堂里里外外也不少人，修士对朱四月说，教堂储备的粮食不多，也许并不能坚持很长时间，大概再过一两天，他们必须请一些留在教堂里的人另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