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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乾坤在黑暗中独自前行。脚下熙熙攘攘的虫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伤害,反而对他避之不及。这里似乎是一条阴暗而漫无边际的隧道。他走了很久都走不到尽头,也发现不了其他的出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是感觉身边有人,不远不近地,就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还阴笑两声。
起初张乾坤还会暂停一下,观察四周,但一无所获后干脆就不再理会那个若隐若现的东西。他想既然看不见,那看与不看也都没了必要。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周围阴风阵阵,似乎已经身处阴间,偶尔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面前突然泛起了白雾。这雾与常日不同,若是正常古墓里的迷雾,多为潮湿毒瘴。雾气在风水上有很大的讲究。但这种古滇国的最初遗迹,已经不能用平常的墓学丈量。何况这处怪奇物多,就如同这雾,手触竟无水汽,所以与其说是雾,不如说是浓烟。
呼吸倒还没有任何困难,应该不是传统墓穴里放置的毒气机关,张乾坤心想,其实哀牢王很是善良,或者在那个时候,还没有盗墓一说,所以没有人做出在墓里放置害人物品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
越前行雾越浓。以至于张乾坤已经难以看到任何东西。向前望去,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像听到撞击的声响。那种声音持续不断,似槌击打皮鼓。张乾坤跑过船,听出这声音极其像停船靠岸所发出的响动。他静止不前,静静观察前方,果然隐约看见似乎有船只迎面而来。
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船。这时眼前的一切十分奇怪,就像他在一个山涧里,外边就是苍茫的海洋。而那只船逐渐不怀好意地行驶过来,好像要撞入山涧之内。
起初张乾坤动也没动,只是静静观看。当他发现那诡异的船真的向他靠近,而不是他在走近它时,他才走上前,想了解清楚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状况。是否船只也是和之前的飞机一样,到了这诡异的坟墓里,还是说,他已经走到了坟墓的尽头,难道陵墓的尽头是海?
不对。如果是海,这迷雾不会没有一丝水汽。张乾坤小心地靠近船只,点亮防雾灯。谁知前面竟已经无路,那船下似是万丈深渊,整个船就像漂浮在空中,仅靠四条铁索支撑。两条拴在张乾坤脚下的土地上,另一边则在悬崖那边,黑暗无边际。他用其他的仪器试图扫描到对面的影像,终究未能如愿。
张乾坤略微思考,要不要干脆用过滤望远镜观察情况。起初他不想选择这样的方法,因为过滤望远镜极其沉重,且角度不好,须得抗在肩上,才能看到内中图像。若是身后被人攻击,眼下的位置和情形,就只能丢下它。
但是他衡量一下,还是准备拿出仪器来瞧。就在这个时候,张乾坤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
那哭声是从这巨船上传来。如怨如诉,似细雨潺潺,时断时续。如同一位少女,有着极其绝望悲伤之事,哭泣不止,闻之断人心肠。从泣声竟能想到其绝色,如花似梦,柔情似雨,黯然夜下,使月难圆。
若是一般男人听得,只怕要被勾了魂去。那哭泣如此媚惑入骨。张乾坤将手支撑在铁索上,翻身一跃便上了船。这船悬于空中,所以其实他的举动相当危险。不过张乾坤有信心如果塌将下去,他有足够的时间保全性命。他想要去见这个哭泣的女人,因为这哭声他很是熟悉——是张旖旎的声音。
张乾坤记得幼时曾经对张旖旎说,会好好照顾保护她,不会让她难过。可是事实当然不能如愿,他必定不能从那个炼狱般的成长环境里救赎她。她那奇异的极其容易恢复愈合的身体,被他们身边的人视为奇珍。只要人间能想象到的可以施加在rou体上的实验和刑罚,他们都在她身上用过,以考验人体的任何极限,完善他们需要的一些刑讯逼供措施。那些人借着实验的借口,在张旖旎的身体上宣泄出人性中的黑暗。
何况她那么美。他们那里没有她那样美的女孩子。她的美巧夺天工,就像是精密仪器按照最美的样子铸造出来。从她幼时起便有人窥探于她,长大后更是令无数人垂涎。好在张乾坤也已经长大。在他的保护下,张旖旎没有受到致命的侮辱和侵害,但是那些压抑的yu*望终究要释放出来。他们没有办法从张旖旎身n上索取快乐,便想尽办法让她疼。只要她痛苦,他们就高兴。若是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叫,就会有人兴奋起来。
张乾坤却永远满脸笑容。即便看着张旖旎被折磨虐*待,他也会云淡风轻地谈笑如常。他就像一只不知忧愁为何物的鸟,只是每日快乐地磨砺喙缘。在无数个相同的年头过后,谁也没有想到他在一夜之间羽翼丰满,会突然用尽了世间至为残忍的方式,一个个将曾经欺负张旖旎的人折磨虐*杀。
在那个被血腥和残虐充斥的深夜,张乾坤站在满月之下,依旧如常的笑容,依旧俊美异常的脸。身上却是一种泠冽锋利的气场,如得胜驾临的君王。他居高临下,对剩下的瑟瑟发抖跪了一地的人们笑着说:“反正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我。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必要。只是让旖旎受苦这么多年。我曾发誓不会让她哭,可惜我拼尽全力,更改了性情,付出了我所拥有的一切……终究还是没能让旖旎幸福。”
说完他在月光下开了宴会,要求所有人将刚刚被折磨致死的人摆上桌吃掉。如果有没死的,便直接开膛破腹,强迫众人生食内脏。同时还在平时里欺负旖旎很欢乐的女人中选出些漂亮的,供众人*淫yin乐。在一片惨叫哀乐震天中,张乾坤却在月色下转身,悄然离去。
张旖旎还在卧室里哭。自从幼时到了这里,她就没有笑过。不过其实她并不怪罪张乾坤,也不曾将哥哥幼年的誓言当真过。她在这里的人生,没有太阳,只有无尽的黑夜和痛苦。早已失去了喜怒哀乐,记忆里只有疼痛。她的眼泪也是因为疼。
这天张乾坤回来得很晚。他回来之后,看到张旖旎满身伤口的身体,和往常一样痉*挛*发抖。她已经熟悉他身上的血腥气味,所以没有在乎,也没有发觉出任何不寻常。张乾坤把她从床上摇起来,把她带到前庭处,让她看自己精心制作的血腥*淫*yin靡的场景。他从后面抱住她,笑着在她耳边道:“旖旎,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以后这个地方,就由你来掌控。只要你高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张乾坤认为自己做的很对,至少从那以后,张旖旎再也没有哭过。所以他相信,这个在船上哭的女人,也一定不是张旖旎。但他还是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会发出旖旎的声音。
这是一艘靠简易机械发动的船。张乾坤轻轻地跳上去,在船上才逐渐加重自身的份量。果然船只称重能力尚可。船面上有一些杂物及救生物品,船边无任何标示。由此看出应该是副船或者大型逃生艇。联想到之前所遇的情形,张乾坤自然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小心地走下船舱。一般船只会配备足够所有人逃生的小型救生艇。而这艇相对于平常而言太过巨大。倒好像是单独的另外一只船。张乾坤忽然想起那本航海日志。其实他早就推断出了基本正确的当年情形——一定是玛丽西丝莱特号的船员和船长发生了争执而兵分两路。船员们上了当时算为先进的发动机式救生艇,去寻找比金钱更为重要的物品,而船长在成功制造了一艘鬼船之后,消失于世,想必是去独自找寻另一方位的他所认为真正的宝藏。
那么这艘救生艇,应该就是那些船员们的了。他们也许有水手,有乘客。最终都死在了这里。世间大概没有人能想到,困扰了各国专家学者多年的鬼船谜案,真正的谜底却在远在中国的一座古陵墓里。
张乾坤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奇异。在海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之前跑船的时候,经历过各种离奇古怪的事情,甚至有过一次真实的穿越。事后他曾对张旖旎说,如果把那次的经历写出来发表在网络上,一定会被疯狂转载。他甚至真的尝试过,可惜他和张旖旎都没有文学细胞,七天写出了六个单词,只好作罢。
四周有黏腻的触觉。果然这船舱内,也满满都是泥泞的虫。张乾坤在黑暗中,看到前方似乎有把椅子,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
那个女人正在哭泣,哀哀欲绝。她好像知道张乾坤在身后,虽然没有回头,却一边呜咽,一边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那个人不是我。”
声音极为动听甜美,勾人心魄。可惜张乾坤并无怜香惜玉之意,若不是这声音和张旖旎一模一样,他根本就懒得进来。他来了,只是为排除想象中的万一。如今确定了不是张旖旎,他已经决定转头就走。对于这是这个什么东西,他突然没了兴致。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那一袭白影却突然飞向了他。张乾坤没有做出反击的动作,他冷静地看着这个瞬间在黑暗中移动到他身前的女人。这个女人通体白色,黑色长发,那和张旖旎一模一样的齐刘海下,却是一张昆虫的脸。
更加恐怖的是,这昆虫的脸上,却有一枚红樱桃一样的小嘴,它一翕一合,如泣如诉。原来之前就是它在哭,把他引到这里来。张乾坤定睛一看,原本这也并不是白色的衣裳,这本是一只通体纯白的,有着滑嫩的触感和一股血腥味的虫。加之它如今直立在张乾坤面前,而并非爬行,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当真容易被男人当成美人抱了去。
而面对这诡异恐怖至极的场景,张乾坤却乐了出来。他思维不同常人,此时心里居然在想,人类用了一百万年的光阴学会了直立行走。用五十万年的时间完善了语言。而汉语至少经历了三千年的发展。而现在这些成果被一只虫轻易地学会了。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不久之后好莱坞大片里的虫灾场景就会出现……一定比猿族崛起还要精彩万分。
不过张乾坤很快就笑不出来——因为那只虫看着张乾坤,又开始流泪。那樱桃小嘴再次翕动起来,突然用张旖旎的声音,清晰地说了一句话:“哥哥,我是旖旎。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