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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樱低下头，和唐念念一人一鬼往家的方向去，她没有拦车，因为看出唐念念是想走走，说几句话：“那接下来我们就不管了？”
“你的任务完成了，今晚我会蛰伏在姜子良家，继续隐匿鬼气，我想亲眼看看我们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敌人，天劫过后，他的实力究竟恢复到了什么地步。”唐念念轻叹一声：“我也想知道，他费尽心机积攒那么多灵魂，到底想要干什么。”
要直接面对暗主吗？即使隐匿气场，白小樱仍然担心：“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唐念念笑一笑，眨了眨眼：“我会和陆酬一起去，而且我们都会蛰伏下去，敌不动我不动，放心，我们要做的是转变主动与被动的局势，不是以卵击石。”
白小樱一声浅叹，她似乎多少能明白唐念念的心情，试试换位思考，如果有一天让她和师兄刀剑相向，她怕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
“不管怎么说，能面对就是好事，时候还长，从长计议也是好的。”白小樱说完这句话，唐念念点了点头。
好日子当然没有过够，寻常人的生活多么好，每天回到家吃顿饭、和朋友逛街看电影、躺在那里美美睡一觉，这么多平凡都是她割舍不下的点滴，她有爱人和朋友，甚至还有了家人，所以她才会从心底生出这么多的害怕。
害怕，可是终究要面对。
白小樱接到姜子良的电话时唐念念还没有走，她吓了一跳，唐念念拿过电话帮她接起来：“喂？”
对面的声音很孱弱，是姜子良，似乎这是一种无声的协定，他总要恢复神智。
“我已经安抚了我妈，发生了什么，我大概知道了，她一直在脑子里跟我对话。不管怎么说，我妈已经摆脱她了，我就按照她的指示出马给人看虚，她跟我说可以帮我积福，也会有数不尽的钱财。就是会有五弊三缺，但我现在这样也不怕什么，这样也不错。谢谢你，我会把钱给你打过去。”
唐念念闭了闭眼睛叹息一声，没想到姜子良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没帮你什么，钱不用了。就这样吧。”
她说完之后挂了电话，跟白小樱说：“他挺从容的，大概是听到以后会有很多钱财觉得也挺划算吧，我要准备过去了。”
她转身回了屋子，白小樱始终默默无语，一直到唐念念飘出来的时候，她看着她攥紧的右手和几乎不可眼见的灵魂，轻声问：“你说姜子良这能算报应吗？”
唐念念停下脚步望着她，她笑一笑，微微垂首：“是不是如果算是报应听起来会让人轻松一点？可是……我也不知道，天时和因果很玄妙，且当局者迷，我们都看不懂天意。”
白小樱默默点头，无言的转头望着夜色。
唐念念和陆酬在胡同口见，把高越画的连接符塞进陆酬手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彼此看见。
“如果没有通讯器我差点看不到你。”陆酬看了一眼幽暗狭长的家属楼过道，这是姜子良的家：“走吧。”
“有点奇怪是不是？”他们一路飘向姜子良家门口的时候，路边的野猫看到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这种感觉比做鬼还难受，就好像天地间就剩下我们两个了。”
“不管怎么说，今晚我们只当看了一场戏，看过之后我们都各自保密，需要筹谋的时候另做计较。”陆酬叮嘱她，唐念念点头应了。
“我知道，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
姜子良和狐狸都没有意识到鬼差已经踏入了他们家门，有了高越的符，就如陆酬所说，眼前的一切都好像一场电影。
姜子良家已经设立了庙堂，虽然很简单仍需布置，但是可以看出他还是最大程度的满足了狐狸的要求，他这会儿还哼着小曲喝了一瓶啤酒，似乎觉得已经一切圆满、万事大吉。
“这是要开堂口赚钱啊，”陆酬笑了一声：“这么迫不及待还真少见，这人也是傻，到时候福气是人家的，泄露天机的罪名都是他的，唉。”
“这些我们在跟曹香枝交涉的时候已经告诉他了，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接受了。”唐念念无奈的耸耸肩，就在这么个时候，姜子良吃着蚕豆喝着小酒，按下了电话。
“永德叔啊，事情解决了，谢了啊——那生意往后我不做了，听你的，哈哈——我有大钱要赚呢，后半生也算能衣食无忧了，因祸得福，也不错。”
唐念念和陆酬同时嗤笑了一声，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这样的盲目乐观真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片静默中，电话里的声音格外响亮：“子良啊，你可别傻，我已经听曹姐说了，她让我劝你啊，出马的人都有五弊三缺，好好过日子，找个人把她弄走吧。”
“我原先还以为会很难受，但我没我娘那种难受劲儿，反而好受了，可能也是天意。”姜子良朗声笑着“只要不缺钱，缺什么都行啊。”
那边直叹气，姜子良就有点不耐了：“行了永德叔先不说了，回头请你吃饭。”
他挂了电话继续哼小曲，完全没把刚才胡永德的话放在心上。
“你说，他要真设了堂口，也算是安家落户了，暗主那边是不是就没法这么容易抓到他了？”唐念念想到这个问题，急忙问陆酬。
陆酬嗯了一声：“所以我想他不会任由事情变得复杂，应该就是今晚了。”
等待的过程有点无聊，他们围观了姜子良的踌躇满志，愈发觉得唏嘘，陆酬甚至说了句：“这就是我不喜欢人类的原因，安逸时总忘了吃过的苦和该赎的罪。”
唐念念则有些理解姜子良，母亲不再痛苦，他往后也有钱赚，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情：“凡人没有太远的眼界，这样得意虽然不合时宜，但也正常。”
陆酬一声轻叹：“可能我太久没有做人，不理解这些怨生爱死了吧。”
唐念念也笑：“那也是好事，由爱生忧患嘛。”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姜子良和狐狸都没意识到他们的存在，看来狐狸在姜子良的身体里住的很舒服，她毕竟也折腾了这么久，有了安逸的落脚之处，眼下已经睡着了。
已经夜深，约摸子时，姜子良嘶了一声：“怎么这么冷？”他话音刚落身子一个激灵，目光陡然转冷，变得多疑警惕，看来是狐狸的思想占据了上风。
她似乎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四处转着想找到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唐念念和陆酬都打起精神，站在墙边看着这一切。
“想躲到哪儿去？”一个清冷的男声，真奇怪，这声音分明是悦耳的，可就好像用刮痧板刮过皮肤，让人不觉起了一层颤栗。
姜子良贴着墙站在那里，盛满惊惧的眼睛死死盯着窗边，望着那个光影渐渐扩大，直至扩散成一个人形。那是一张很清俊的脸，严酷、冷漠，他似乎在笑着，又似乎不怒而威。唐念念和陆酬同时皱了皱眉，天劫过后的暗主，实力似乎迅速壮大了，即使带着护法隐匿了身体，两个人都同时感到了一阵逼仄的灵压，让他们都有些喘不过气。
姜子良颤抖着，尖声说：“不是我！我已经败给了你，我已经把山头让给你了！”
“哦？”暗主盯着她的眼睛：“不是你，还能是谁？万魂丹不日就能练成，如果你想要命，就把东西还来。”
“万魂丹？！”唐念念和陆酬对望一眼，在心底讶异于这个名字，然而顾名思义，一定是用灵魂炼制的丹药无疑，可它有什么用处，大概要下地府从上古典籍里去找了。
“我没偷你的东西！我要那几百个灵魂有什么用，你怎么不去查查身边的人，想想你那些灵魂攒了这么久，却总也攒不齐！”姜子良极力为自己辩驳：“我如果不是被鬼差追捕，也不至于跑到跟你一样的山头上，冲撞了你是我不对，我现在已经在这儿落脚了，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别追着我不放！”
一声轻笑，暗主垂首默默一点头，又冷笑着逼视着他的眼睛：“你躲到这里是因为败给了我，为了保全一条贱命罢了。没想到是吗？没想到躲到这里我还能找到你。”
他骤然伸出手，姜子良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暗主把她和姜子良的灵魂一并拽了出来，攥在手心里，面上的笑意是让唐念念陌生的残忍。
“子期不是你的对手，所以这次我亲自来带你回去。那些灵魂不还我也没关系，你的道行助我增加功力也不错。”他冷冷扫一眼姜子良的尸首，似乎在谈笑：“万魂丹我也不急，时岁太漫长，不找些事情做很无聊罢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愿意这么摇尾乞怜般躲在一个人类的庇护下，等万魂丹炼成，我要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把以前的账都好好清算。不会太久了，你知道吗？”
狐狸惨叫着被他越攥越紧，那声音伴着姜子良余下灵魂的惨叫，尖锐而绝望，唐念念和陆酬一样皱着眉不忍耳闻。
眼看暗主面前有一个黑色旋涡渐渐扩大，他带着一个半魂魄一起迈步进去，然后一切归于平静，让人震慑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陆酬舒了一口气：“这是个不简单的敌人，好在追踪器已经埋下，”他把追踪器打开给唐念念看，那是和人类用的导航一样的地图，只是分为三层，地府、人间和天庭。
“现在标记是红色，他们在人间。”陆酬把地图放大，定位很精确：索河山，照胆桥：“想必他们的老巢就在那里。”
“太好了。”唐念念点头：“只是他这样的力量，或许我们集结所有地府力量也无法抓捕他，余下的……”
陆酬嗯了一声：“你放心，我以我的一切荣耀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他逃跑。”他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唐念念：“炤蛰伏在那里。”
唐念念有些惊慌：“你是说……炤在那个危险之地？”
“我先前通知炤去跟踪他，想必情势太凶险，最近他已经没有跟我联系了，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具体位置。这些到以后再跟你说吧，你只需知道，现在我们并不完全被动即可。”陆酬浅叹一声：“放心，万不得已之时，我会及时通知上头对暗主进行围剿。”
唐念念眨了一下眼，转眼看了一眼姜子良的尸身，这个身体已经成了空壳，他没有了利用价值，也不会再有疼痛恐惧了。然而悲伤会留给他的亲人，或许今生今世，都无法摆脱。
“走吧。”她叹了一口气，转身飘出了屋子：“养精蓄锐，要战斗了。”
陆酬轻笑一声：“很好，等有了万全的准备之后，一击制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