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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良无奈的叹气，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这可真不是我多想，是我妈多想，你知道我向来不信这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娘一贯不是个多事的人。”
胡永德倒也认同：“这事，我和曹姐打了半辈子交道了。”他想了又想：“说起看虚的，这城里我倒也听说过一个看香的老太太，说是能通阴阳，叫亡人上来说话，本事大得很。只是前阵子又听说老太太身体不好，现在很少看事儿了。”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姜子良啧了一声，胡永德又说了：“要不我打听个地址，你带曹姐看看去。”
“她要是看事儿少了，过去了不给看可咋办。说真的永德叔，我娘那样子着急得很，还有别的法子吗？”姜子良说：“多个把握总是保险点儿。”
胡永德抽了一口烟：“我不是干这个的，但是有朋友信这个，干脆我帮你引荐一下，我这个人朋友不是擅长给人看虚事儿的，但是有比没有强，你只管去问问。”
“那太好了。谢了永德叔。”姜子良抬起肩膀把电话夹在耳畔，腾出手去转了一把方向盘，打算给自己点烟：“回头我再当面谢您。”
“谢就不用了，都不是外人。”胡永德叹了一口气，难免多说一句：“子良啊，王工那边要真不成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日子还是日子，抽空多陪陪老娘要紧。”
姜子良敷衍着挂了电话，心想你早就赚了盆满钵满，当然会这样说，可是我的金元宝还没捧到手里，怎么甘心这样就放弃这条财路。
胡永德挂了电话，把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发给他，心下却在嗟叹不已。
他环顾着自己的房子，劳碌了半辈子仍然家徒四壁，几乎绝大部分的钱都花给了抱病的妻子和女儿，说句不好听的话，焉知不是他这些年铤而走险的报应？
可若是报应的话，怎么偏偏会有更深重的报应落在曹香枝头上？那可是个任劳任怨的老实人，如果这么想来，上苍实在是不公平啊。
姜子良抽着烟，心事重重的开着车，最近真是倒霉催的。
一件一件的祸事接踵而至，看不见摸不着的小小改变在逐渐入侵他原本平静的生活，而人们总是后知后觉，不到最后一刻回头去看，总是看不清问题的症结所在。
姜子良看见一个学生横穿马路，赶紧磨了一把方向盘，他本就是单手开车，而且分散了思绪，这是放学的时间了，这条路真是嘈杂的很。
“咚”地一声，他剐蹭了一个正骑着脚踏车往前走的男孩，他啊呀一声倒在地上，似乎脚蹬还“兹啦”一声蹭到了他的车门。
姜子良很惊慌，他下车去看的时候学生刚好站起来，试图扶正他的脚踏车，更不成想这男孩竟然主动开口了：“不好意思，刚才没仔细看路。”
他确实没仔细看路，他忙着招呼同学，那女生前阵子住院，最近刚返回校园，又到了快放暑假的时候，大家心情都不错，他那会儿正跟她挥手：“慢走啊方文！”
不然他应该会眼疾手快的避过这两突然转过来的车的。
看到男孩主动认错，姜子良倒来了气势，虽然他知道真叫来了警察他也占不了光，好在男生活蹦乱跳没什么事。他最近诸事不顺，心里本就一股邪火。
“没长眼睛你?把我车划这么长一道口子，你叫什么，哪个班的！”姜子良嚷嚷了一串：“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没素质的小孩儿，横冲直闯，你闯什么？！真要碰了你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男孩一听他这个样子也不示弱：“我是正常行驶吧，是你撞得我啊大哥，你还这么有理。我叫林磊，高二九班的，你找我班主任说去啊！我还要找警察跟你说呢！”
姜子良一肚子怨气，一个小男孩也敢跟他叫板了，他捋起袖子：“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你不给我修车的钱你就别走了！”
陆续有同学围过来，其中几个显然是跟男孩关系不错的，扯过他的袖子：“算了算了，给他点钱赶紧走吧，下午还考试呢——你要多少钱？”
“多少钱？钱是小事，主要是他的认错态度，你们看见他什么态度了！”姜子良不依不饶。
“是你撞得我，我能有什么态度！”林磊脾气上来了：“报警吧，让警察处理！”
“诶诶，算了算了。”林磊那个叫张明明的同学不知道为什么执意要当和事佬，他在学校向来沉默寡言的，和林磊也从来不是一路人：“大哥，你要多少钱啊？”
“挂了漆怎么说也得三百。”姜子良还是觉得不要白不要。
“我们该考试了，不想耽误时间。”张明明站到林磊前头，眼镜片厚的直反光：“那你给我看看你的驾驶证，没什么问题我们就赔钱。”
没想到现在的小伙子还挺精明，姜子良从车里拿出驾驶证：“给。拿钱吧。”
“凭什么！”林磊仍旧不愿意。
可是张明明细细看了他的驾驶证，劝慰林磊：“算了算了，就当破财免灾了，这会儿都是人，真闹到警察来了也不好——要不我先把钱帮你垫上。”
他说着真的拿了钱出来给姜子良，姜子良得意的一笑，瞪了林磊一眼：“跟你朋友学着点儿，这次就算了，下次长点眼。”
他开车扬长而去，林磊非常愤懑，他觉得憋屈的不行，不知道张明明为什么要卖这个乖，他们平时可并不太交好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
“先散了，吃饭去，下午还要考试呢。”张明明大喇喇的一挥手，林磊却叫住他。
“钱还你。”这钱他掏的真憋屈，倒不是缺这三百，而是他一点都不想服这个软，所以他没向张明明道谢，脸色也不好看。
张明明却笑了，骑着车跟上了林磊：“按理说骑车的是弱者，该碰瓷儿的被汽车给碰瓷儿了，你心里不高兴吧？”
林磊没好气的，看也不看他：“知道你还付钱给他。”
张明明笑的云淡风轻：“三百块钱买一条人命，我觉得特别值。”
虽然很像是玩笑话，但是林磊还是不自觉地捏了一下车闸：“你什么意思？”
张明明冲他扬了扬眉：“我帮你让他付出代价，你往后跟着我干，怎么样？”
林磊皱了皱眉，觉得他好像是有病，就算他说了那些话，林磊是一万个气不过，但他也绝不会因为这点事说出要他性命的玩笑话。
更何况张明明的笑容里带着一抹怨毒，那么的认真。
“你想怎么做？”林磊并不信：“你可别告诉我你杀过人，别说穆丘涂晓茵杨老师周小筠都是你杀的。”
张明明咯咯的笑了：“我记得那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呢，眼下想让他死太容易了。”他转头看他，冲他扬了扬下巴：“我之前给你的那本书被唐老师收了，你没看全吧。”
林磊迷茫了一阵才想起来，那都是去年的事了，《通灵会六法》，当时那本书还没来得及翻就被唐老师收了，是张明明给他的，他说过，是那个叫魏一宁的学长给他的。
可是那个叫魏一宁的人好像消失了很久了，这个名字已经沉默在他思绪海洋的深深角落，如果不是张明明刻意打捞，他已经想不起来。
“那本书真好。”张明明面上洋溢出喜悦：“可惜我还没机会试呢，但说了你也不信，我还没有试，他就已经召唤我了。他说因为我信仰他，他的信徒才能来到我身边。”
林磊皱了皱眉：“谁？”
张明明面上带着梦幻般的美好：“那里有一条路，最美最美的路，等我做成这件事，我就能踏上那条路，成为他永远的仆从了。”
阳光还算暖和，但这话说的林磊背脊发冷，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被蛊惑的人说出的话。
“我眼下还少一个传承，等我到了那儿，得有个人在这边接应我。”张明明不假思索：“你跟我一起做。”
林磊觉得他是疯了，这个玩笑真是太low了：“我没这个打算。”
“你根本不知道哪儿有多好！”张明明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没有考试没有烦恼，什么都是好的，一丝遗憾都没有，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让我去，”林磊不屑于听他的疯话：“我过得挺好的，你找别人吧。”
一丝怒其不争的怨毒从张明明脸上闪过：“我这么看重你，你却这样回绝我的邀请，真让我生气。”
林磊很无语，他是长在温室里的孩子，虽然学习不算优秀，可是人缘好、家庭也幸福，爸妈是学者，哥哥是医生，他们始终教他或在阳光下、拥有平常心，林磊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那真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林磊也不高兴：“要是人命就这么三言两语就让你拿走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会儿在等红灯，张明明透过厚重的眼镜对他怒目而视，引得无数人侧目，看得他都有些发毛了，这好在都是男生，要不然大家肯定还以为他辜负了对方的一片情谊呢。
想法甫落，张明明发出一声冷笑：“我以为你会跟我一样，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就跟他一起上路吧。”他说罢这话演戏似的使劲儿一蹬脚蹬，赌气似的跑远了。
“……”林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种书呆子的脑回路还真是让他不敢恭维。那算什么？诅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