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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出租，屠案给白欣打电话，轻柔的女声从听筒传来：“我在瑞宁佳苑的大门口，穿白色衣服。”
屠案和安宁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白欣毫无防备，还如此……积极。
瑞宁佳苑在他们下车往前走三十米左右，还未走到门口，就看见在绿化带的边缘站着一个白衣女孩。
白欣人如其名，甜美，温柔，白衣飘飘，眼里写着星光。想到这样的女孩和孙昊那个可恶的教授保持长期的联系，安宁就感到一阵恶寒。
“怎么还带一个女孩子？”白欣看见他们，向前走了两步，脸上的笑容有一些僵硬，“如果是这样……呃，算了一会儿再谈吧。”
安宁想要表明来意，却被屠案悄悄制止，此时两人心中都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却又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白欣走在他们前面，步伐不紧不慢，带着他们在小区里绕了好几个弯子。路上偶尔有好事的大妈投来异样的目光，白欣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自在，反而像是习以为常。
“不好意思，小区里的路太绕了。”白欣抱歉的笑了笑，打开了单元楼的铁门，她住在一楼，进去右拐就到了。屠案留了个心眼，用地上的一块木条挡住了自动合闭的大门，白欣掏出钥匙去开门，并没有注意身后的事情。
安宁本来跟在白欣后面，在白欣推门的时候，却被屠案拉到身后。
门打开，白欣率先进去，见屠案在门口还有些犹豫，便往后退了一步，不阻挡屠案的视线，让他将空旷的房屋看清楚。白欣家的陈设很简单，客厅几乎是空的，饭厅也就只有一张饭桌。两个房间大门紧闭，厨房由于玻璃的阻挡，也看不清楚。
“进来吧。”白欣保持着一个恬静的微笑，“因为之前没有说好还有人，所以……”
白欣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机，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好像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具，将她的思绪隐藏在背后。
“你们……”白欣再次抬头，眼底升起疑惑还有不安，屠案察觉不对，拉着安宁一个闪身进入屋内，顺手关上了大门。
屠案一米八几的个子往门口一挡，彻底堵住了白欣的退路。
“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白欣慌忙后退。
屠案再次环顾四周，确定安全，才从口袋里掏出证件：“警察。”
听到这两个字，白欣明显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惊愕，有害怕，有担忧，还有不信任。
“该不会是……咳，我是说如果有特殊的要求，要先和我说。”白欣说话时仍然勉强保持着微笑，像是一种习惯似得。
“我们真的是警察，你知道孙昊死了吗？”
这次白欣才终于信了。
屠案和安宁坐在桌边，白欣去厨房倒水，趁着白欣背对二人的时候，屠案轻声提醒安宁一会儿不要喝水，安宁点点头，换到了侧面的位置上。背对两扇紧闭的房门而坐，总感觉有些慎得慌。
白欣将水递给二人，坐在了刚刚安宁坐过的位置上，虽然看起来仍有一些不安，但较刚刚情绪已经平缓了很多。安宁觉得白欣属于那种淡漠的人，好像她心中的情绪不大会通过举动表现出来，顶多只有个表情。又或者说，她是麻木的，外界的事情会让她思考，却不能让她在乎。
可白欣往那里一坐，还是安静贤淑的样子，眉眼甚是好看，让安宁又不愿往别的方面去想了。
白欣和叶白完全不是一种类型，可她们拥有一个共同点——直白。
“让你们见笑了。”白欣时刻保持着礼貌，浅浅的微笑像是已经长在了脸上，不会退却，“我以为……你们是约好的客人。很抱歉，希望你们能……”
“我们只负责孙昊的案子，其他的事情不归我们管。”屠案听懂了白欣的意思，向她明示不会因为她的“工作”而逮捕她。安宁听到客人两个字，却有点难以接受，白欣的气质真的很不符合那一类人，她看起来洁白而美丽，不应该生活在阴影里。
“你们是为了孙昊的案子而来，我和他的死没有关系。”
“我们调查到，你和孙昊经常通电话，并且通话时间有一定规律。”屠案问了一句不得不问的废话，“你和孙昊是什么关系？”
白欣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云淡风轻的回答道：“他也是我的客人。”
“你那天晚上在哪里？”
“在昌河宾馆，有时候也会在外面，呃，如果需要证人，或许……”
“不用了，我们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下孙昊这个人，从通话记录来看，你和他……”
应该保持着长期不正当关系。如果是简言一定会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可是屠案面对白欣突然有点难以开口。白欣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魅力，让你明知道她是躺在污泥里的人，却还是坚信她本应该站在莲台上。这样的人真的会为了钱选择这样的道路吗？屠案手里只有白欣的基本资料，无法推理她做这一行的缘由，只能推测或许这也和孙昊有关。
这一次，白欣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斟酌又好像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只有笑容依然挂在脸上，在入室的阳光中有些许惨淡。
良久，白欣才出声，不是回答，反而问了屠案一个问题：“你们调查过孙昊了吗？这个案子有没有嫌疑人？”
“有。我们初步怀疑天港大学的一个学生，据说他的女朋友是因为被孙昊逼迫选择了自杀。”
安宁看了屠案一眼，认为他似乎是故意在透露蓝迪的信息，是为什么呢？为了刺激白欣吗？
白欣再一次沉默，神色有些复杂。桌上的水由热转亮，阳光透过玻璃杯和清澈的凉开水折射在桌面上，形成一块小小的光斑。有很多人因为某个契机，这一生都很难再踏进哪怕如此微小的阳光里。
比如蓝迪，也比如白欣。
白欣交代说，她大学的时候家里穷，大二就再也无法负担学费了，那时候孙昊找到她，答应帮她申请奖学金。一开始的时候，孙昊扮演着好好先生的角色，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还帮了白欣很大的忙。可到进入大三孙昊露出了真面目，他告诉白欣，其实所谓奖学金都是假的，那些钱都是孙昊自己借给白欣的，而白欣每一次签名，那好几张纸的文件其实只有一个内容，就是借据。
就这样，孙昊从教授转变成了白欣最大的债主，而白欣没有钱也没有手段挣钱，经济萧条，就业岗位空前稀缺，白欣犹豫了半年，终于在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选择答应了孙昊的要求。
“你们认为他很过分吧，可至少他能给我一口饭吃，熬到了大学也花光了家里的钱，回家又没本事种地，当时我真的别无选择。”白欣的笑意里夹带了一抹苦涩，“孙昊死了，其实我应该开心，毕竟我还是恨他的。可我又没有理由恨他，他死了，我少了一个大主顾。”
屠案犹豫一下才继续问道：“还有补充吗？”
这无异于是在揭人伤疤，白欣也是考虑了一下才开口。
“嗯，其实你们刚刚说道那个女生，我想到了一件事情，孙昊其实有一个特殊的爱好。”
白欣起身，朝房间的方向走去，但屠案被要求站在原地，她只让安宁一个人跟她过去。
紧闭的房门打开，是一道朱红色的屏风，绕过屏风，朝南落地窗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大部分日光。借着昏暗的光线，安宁将整个房间看了一遍，暗红色床单的双人大床，梳妆台，靠背椅，天花板，到处都摆放或悬挂着某种特殊用途的形色道具。
白欣背对着安宁，背影单薄，洁白的衣裳与房间糜烂的气息格格不入。
“这就是孙昊的秘密，也是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