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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丁志宏快要把魏华支从脑袋里忘掉,而他戏称自己的相思病就要被治愈的时候,也就在六月中旬的一天下午,丁志宏正坐在办公室桌前看资料的那一时刻,电话响了。他顺手将电话接起,奇怪的是电话半天没有声音,丁志宏喂了两声,那头儿才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是丁志宏吗?”丁志宏有点奇怪,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光从声音上听已经不太年轻,起码三十岁以上,再说也没有人这样对他直呼其名,除了丁超。他在脑子里迅速搜索着熟人的面孔:“我就是,你是谁?有事吗?”
“我找你有事,你现在上网方便吗?”
“方便,怎么了?”
“我有一些你想知道的东西,你告诉我你的□□号,现在就上网,我会跟你在□□里见。”
“你是谁,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我凭什么……。”
“别问我是谁,相信我,我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丁志宏虽然对这个女人说话的口气很反感,可是那女人也算是学过心理学,已经吊起了丁志宏的胃口,他迅速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女人虽然无理可讲,可是在电脑上聊聊天儿,隔着一个屏幕,对方既不能杀他也不会啐他,既不会打他也不会揍他,既不会掐他也不会撕他,自己人身安全应该是有保障的,所以就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号。丁志宏攥着话筒疑惑着,他不知道对方说的东西是有关自己接手的哪件委托,因为他最近接了几件棘手的业务,他正在做工作计划,不敢怠慢,他忙将电脑打开,这时屏幕上还没有任何反应,他就敲下了一行字:“你是谁,能视频吗?可以麦克吗?”过了有足足五分钟,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将丁志宏吓了一个激灵,那光标一闪一闪,像是少女灵动的眼睛,他心想,光听那声音也不该有这么年轻的眼睛吧!顿时来了精神。
“我是魏华支,咱们不能视频,也不能麦克,键谈就行了。”
丁志宏看完这行字后,他一的脑袋就像被谁拍了一下,彻底提起了精神,突然想起刚才电话里的那女人的口音有点西北腔,这也是错抓招展的后遗症吧,对人的口音有特殊的敏感。终于听到魏华支开口说话了!虽然照片的她依然只是默默地,可是他终于听了那么一耳朵,那几句话确实是对丁志宏说的。对方已经出招,他要接招啊,万事开头难,对魏华支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他的手神经质地在键盘上哆嗦,就像人在发冷时上下牙打架,可见魏华支名字的威力,像西北的寒风刮到深圳来。他在心里骂道:丁志宏啊!你真是白活了三十好几,怎么被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吓成这样。丁志宏确定魏华支是个能喘气儿的活人,在这样一个诡异虚妄的世界里,她竟然有点幽默感,称他们这次接触叫“键谈”!
“好吧!就按你的要求,咱们‘键谈’,也希望能‘健谈’。你有什么事情找我,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父母的吗?”
“恐怕不是吧?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这回事儿。”
“你如果是个男人的话,应该坦诚一些,不要连我这样一个女子都不如。”
“可是恕我直言,我确实没印象给过他们什么通讯方式。”
“你是没给,可是你曾经用这台座机给我父母打过电话。我查过,你是一家咨询公司,也就相当于外国的侦探所,还需要我往下说吗?”
“哦!这样说,我想起来了,可是我确实不是故意隐瞒。”
“不多扯了,我可以理解你。”
“魏小姐,我是受人委托,拿人钱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我算是神交已久,好像认识多年的朋友。”
“谢谢,可是这次我找你不是交朋友的,我是想向你提供一点对你们有用的线索。”
“非常好,有用的线索是什么,能不能明确一点?”
“是关于黑龙的,有兴趣吗?”
“警方可能有兴趣,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在哪里,如果真像你所说的是个坦诚的人,就应该站出来,可是你现在连视频都不敢。”
对方沉默了,丁志宏望着不断闪动的光标,心中得意,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一句不轻不重的话,竟然能像枪尖一样刺着了对方,就像装神弄鬼的巫师,拿着沾有符水的纸片,在空中比划,纸上见血,杀死了一个遁形鬼怪。
突然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来:“我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抛头露面。”
“好吧!我不为难你了,你可以说说为什么要跟我联系?你说的有关黑龙的事情是指什么?”
“我知道现在警方正在抓紧追捕他,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抓到。”
“这个情况我不太清楚,因为这属于警方内部的秘密,我们不便打听,这也是干我们这行的规矩。但是,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跟我讲,我可以替你转告。还有,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警方?”
“我不相信他们,这个话题不要再提了。”
“好吧!有什么你就说吧!”
接着魏华支(如果暂且认为在终端那头的那个人就是魏华支的话。)就将张石城在香港的几个落脚点也告诉了丁志宏。
“你把这些告诉我有什么用呢?我们只有调查权,却没有执法权,并不能去抓黑龙。”
“你可以将这个消息转告给警方,他们一定需要。”
“你怎么知道?”
“我推测是这样的,也许警方感兴趣。”
“这有可能,也许警方早已掌握了这些情况。”
“有可能,可是其中的一个地方,却是很少有人去过,他身边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
“好吧!你说出来。”
魏华支就将她所知道的“黑龙”的秘密场所告诉了丁志宏,并另外又提到几处黑龙在香港、深圳、广州等地平时习惯喝早茶、吃中饭、吃晚饭、泡歌厅的几个秘密场所。更加令丁志宏信服的是,对方又将黑龙惯走的路线都兜了出来。据她说,在香港的一个茶楼,是黑龙非常喜欢去的地方,跟它老板也很熟,这个茶楼是个楼中楼,就是在一个大厦里,前门开在街上,后门有好几个,而黑龙经常只走后厨的那个门,然后并不经过前厅就直接上到二楼的一个秘密包间里饮茶,他在这里一泡就是一下午,打电话,发传真,俨然自己的办公室,连带着晚饭也一起吃,走的时候直接走二楼的电梯,到地下停车场。这个大厦有好几个出口,黑龙对这里非常熟。另一个地方是广州番禺的一个湖滨度假村,在它不远处有一个餐饮娱乐场所,它是由一排木筏在水中搭建的,在水面铺开像一个大大的树叉,那树柄与岸边相连,树枝就是客人行走的通道,树叶就是包间,每个包间都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小码头。这个码头是专门用来传菜的,也叫“船菜”,因为厨房在水的对岸,客人点好菜后,由传菜员划船到厨房,而厨师做好菜后,再由人划着船将一整桌的菜用提盒提着送过来,尤其是在晚上,那湖面上来来往往的船都挂着一盏小红灯笼,黑夜里似乎渔火点点,一派渔家乐图,客人来这里,要的就是这种趣味。就是这么一个地方,黑龙到这里来吃饭,从来不走陆路,他都是领着人从厨房码头乘船到自己订的包间,这里的领班也都认识他,在湖面上,他派人事先侦察好情况,如果有一点感觉不好,马上命令掉船就走。有一次就是因为他的一个马仔晚来了一步,没有按事先约定的时间在包间里等他,黑龙心中生疑,命人掉转船头就走,后来才证明,是因为那个马仔因为在路上加油晚到了一步。
丁志宏闻听此言,知道魏华支是要制黑龙于死地。魏华支又讲了几个场所。丁志宏问:“我们能相信你所说的这些事实吗?”
“我敢拿我的人头来担保,这是事实,这些地方都是我跟他待过的地方,所以我很清楚,另外,如果你们一次失手的话,他一定就知道是我在出卖他。因为,许多事情都是他教导我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该怎么躲避不想碰到的人,我所说他的行踪规律,都是我跟着他亲身经历体验的。”
魏华支就在屏幕的那端!现在丁志宏百分之百地相信跟他“键谈”的就是魏华支本人,可是她为什么要出卖黑龙呢?为什么不早不晚,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一年了才想起出此招数?是什么原因让她选择这种方式了断与黑龙的关系呢?
“你估计,黑龙现在在哪儿藏身?”
“我知道他现在被警方追得紧,有可能躲在香港,也有可能躲在北方,不太可能在深圳广州躲着,因为这些地方太危险,可是也难说,黑龙这个人特别信奉‘越是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这句话,所以也有可能会躲在深圳的某个角落,他不会出面,做什么事情,会让他的马仔出面办理,对了,他的手下有几大金刚常年跟着他,对他忠心耿耿……。”
接着她将那几大金刚的名字,相貌特征都罗列出来。最后她又想起一个人,她说:“这个人是香港在内地执业的律师,他叫邱洪,英文名字叫彼特,经常往返于深港两地,他在两地都有业务,黑龙对外一些正当业务都由他来照应。”魏华支又提供了邱洪在深港两地的住所和开业地址。
魏华支还介绍了许多黑龙生活上的一些细节,比如,他只用一种老包装的中华牌牙膏,再高级的、再低级的他都不用,因为据说,小的时候他们家很穷,他奶奶为了能挣一些钱供孙子上学和零花钱,每天去垃圾箱里捡人家用过的中华牌牙膏皮,攒够了一定数量,卖给废品收购站。每到年底,他奶奶就攒了不少钱,给他交学费、买文具和生活用品。所以他对中华牌牙膏情有独钟,到了非此不用的地步。丁志宏看到这里莞而一笑,“还是个性情中人。”在一个黑色的概念之下带着一抹绯红。魏华支又讲了一件事情,说黑龙还有一个习惯,从不喝头一汤的茶,不管是在哪里,这也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头一碗饭、头一杯茶都要给家里的最年长者,小时候最疼他的是奶奶,奶奶去世后就是爸爸、妈妈,所以这是他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使然。魏华支跟他在一起时,头一碗饭和动第一筷子,黑龙都让魏华支来施实,而头一汤茶,他会倒掉。魏华支最后加了一句:“反正他这个人很怪,有许多怪毛病。”丁志宏听到这里不禁心中一动,问:“你说了他这么多事情,我能听出你对他还有一份感情。是这样吗?”光标在不停地闪动,似乎就是对方迷惑的双眼不停地眨动。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来:“感情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是恐惧。我要保护我的家人。”
“她的家人?”丁志宏想起了在甘肃天水的那老两口,“家人”指的是他们吗?丁志宏想:“应该是他们!”丁志宏跟魏华支“键谈”了近一个小时。
丁志宏最后问了一句:为什么偏偏选中他来通风报信,为什么就知道他一定会向警方报告呢?可是这个问题发出许久,没有再接到魏华支的回话,那闪动的光标,就是小姑娘调皮的双眼向他眨个不停。丁志宏在屏幕前痴痴呆呆地等了有一个多小时,可是屏幕上毫无变化。魏华支突然逃跑了。几乎跑得无影无踪。
当丁志宏确定魏华支再也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时,他马上跟赵胜取得了联系,赵胜正在离丁志宏公司不远的地方办事儿,他答应办完事儿马上赶过来。半个小时之后,赵胜气喘嘘嘘地赶来。丁志宏将魏华支跟他联系的情况大致向赵胜做了汇报。丁志宏把和魏华支的“键谈”记录调出来给赵胜翻看。
下班的时间早过了,外屋的卫红已经有点等不及了,她敲门进来,见他们二人趴在桌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吓了一跳,向丁老板交待了一下就关门退了出去。卫红心里却并不像她脸上表现的一样平静单纯,她撇了一下嘴,得意地晃了一下脑袋,心想,这个样子死盯着电脑,那种躲闪的眼神,绝对不会是玩游戏,一定是在翻阅黄□□站,看裸体女人,呸!还领导呢,还老板呢……,假正经。
丁赵俩人怀着比翻阅黄□□页还要大百倍的热情,将魏华支洋洋洒洒的对话全部看完。赵胜直起身子,活动活动筋骨道:“可以确定跟你联系的这个人就是魏华支,她所提供的情况大部分我们都已经掌握了,但有一些我们确实并不了解,尤其是那些生活细节,有了这些细节,我们就能摸清他的生活规律。离抓住他的日子就不远了。”如果说,以前的几个月里,魏华支对丁志宏来说只是照片上的一个微笑的神秘女人,那么从今以后,魏华支就是一团四处弥漫的雾气、一个会说话的幽灵、荧屏上不断闪动的光标、网络里的一个骇客,独独不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子,不!已经过去了一年,应该是二十二岁了!赵胜又嘱咐丁志宏如果魏华支再来跟他联系,一定马上报告给他。
后来才知道,那天魏华支是在广州的一个黑网吧里和丁志宏“键谈”的。
六月二十日是丁志宏的生日,丁超早就嚷嚷着要给他过生日了。
丁志宏说:过什么生日,过一天就老一天,过一年就老一年。张燕燕揶揄道:“你又不是个女人,还发愁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事情,什么时候学得多愁善感起来了?现在好像不是北方秋风扫落叶的季节吧?这里是深圳阳光灿烂的六月天,虽然是只比‘人间四月天’多了两个月,可也是个好季节呀,好好享受生活吧!你说吧!丁超在哪儿给你过生日,我一定去,不仅要去还要闹闹你这个寿星。”
这天的聚会人不多,还是丁志宏公司老的全家福:丁志宏、张燕燕、丁超,现在则多加了朱妍和招展。二位姑娘还给丁志宏合买了一份礼物:一条深红色小黑圆点的名牌领带。朱妍和招展是最后到的,她们二人携手一推门进来,张燕燕赞叹道:“啧啧,真是一对儿姊妹花啊!俩人多整齐,胖瘦、高矮、体态都一样,都是那么年轻,都是那以漂亮,多好!”
这天,俩人都穿着低腰的牛仔裤。朱妍的上衣穿着一件短袖淡咖啡底儿小圆点儿露脐小衫,脚上一双半高跟儿皮鞋,脖子上挂着一条像麻绳一样粗细的皮制项链,链上坠着一个蓝色水晶十字形吊坠;腕上戴着三串水晶手串,两串大个头的一个是粉晶、一个是紫晶,这两串水晶个个都有大葡萄粒般大小,另一串是一串黄晶,大小只有黄豆粒大。这三种颜色形成五彩缤纷的效果,制造了一道腕上彩虹。朱妍从左肩头斜向打横一直到右胯斜挎一个超大的帆布包,平时丁超就这样挎包,丁志宏常说是挎了一个粪兜,今天面对女孩子,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朱妍这天把平常上班时挽起的浓密长发披在肩头上,眼部重点化了妆,既妩媚又洒脱。她一进屋,屋里人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千瓦。而招展上衣则穿着一件白色短袖露脐T恤,胸前用亮片绣着一个粉色的大大的心形,脚上一双运动鞋,也同朱妍一样背了一个大大的帆布包,脸上也淡淡地化了妆,尤其在眼部勾了淡淡的眼线,一扫她单眼皮的慵懒,眼睛流露出一种妩媚之态,朱妍戏称之为色眯眯的眼睛。虽然不如朱妍那么靓丽,可是招展的打扮更加朴实清新耐看。
自从招展一亮相门口,丁志宏的心思就一直在招展身上!她太像魏华支了,怪不得警察都会把她认错,更甭说自己了。招展正好坐在丁志宏的旁边,她甜甜地说道:“祝贺寿星生日快乐。”丁志宏望着她,恍惚间,那照片上的遥远女人拨开重重迷雾正对着他笑,那光标已不是光标是闪动的媚眼,那幽灵已不是幽灵,是扎一针能出血的活生生躯体,那“键谈”已不是“键谈”是轻启朱唇吐翠说玉。就在眼前,伸手可触,既能闻其声,又能嗅其味。可眼前的这个她偏偏不是虚无的那个她,若要真想让她变成她……,丁志宏心里想:除非……除非,喝下桌上摆着的三瓶茅台酒,天崩地裂、乾坤颠倒之间,对着自己嫣然微笑着的一定就是那个魏华支。
丁志宏和魏华支接触的事情,他谁也没有告诉,不仅仅是因为赵胜的嘱咐,而是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
丁志宏盯上了招展,一心要跟她喝酒,那架式,就像许仙有意灌白娘子,看看她是不是能变条蛇,既然一门心思想把自己和招展都灌醉,他就拉着招展划拳,丁志宏在女士面前很有风度,尤其是在“魏华支”面前,输了拳自己主动喝酒,赢了拳主动陪招展喝。
正是坐在对面的缘故,朱妍从一开始就忽闪着那双大眼睛时刻关注着心事重重的丁志宏和心无城府的招展,刚开始她还担心招展被灌醉。当看到丁志宏立志要把自己灌醉的时候,朱妍踢了一下丁超的脚,示意丁超劝劝,丁超拦了几下也没拦住,就说:“让我叔喝吧!喝醉了就达到目的了。”
果然,丁志宏喝多了,还没出酒店就已经吐得天昏地暗,只可惜他不似招展般能吐翠说玉,硬是没把魏华支给吐了出来,真真的气煞人。好容易被众人劝着、架着走出酒店,丁志宏又硬是抱着酒店停车场边的一棵刚栽不久的小树,打起转转来,惹得几个保安跑上来,左劝右哄,又揉肩又捶背地忙个不停,既不能得罪了上帝又不能委屈了小树苗。
因三个女人的帮助,丁超才好容易背着烂醉的叔叔回到家里,将丁志宏扔在床上,用被子给他一盖。不一会儿,他就打起鼾来。
三个女人都笑了,在丁超的屋子里,四人说笑了一会,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