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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念离开人世已经3年了，那个诡异的夜晚给他留下的只有那只步摇。

　　景辽作为天帝的分身，自然也是天帝的一部分，他所享受的不仅是这个身份给自己带来的福祉，还有罪责。

　　天帝为了自己留名神史，而杀了一个凡人的事情已经是天界人人皆知。但是同样作为仙人的成眉明白，天帝不会受到任何人的谴责。

　　果然，所有的神官在上奏的时候，都是先恭喜天帝在人间历劫的成就，然后再夸夸天帝治国有方，杀伐决断皆得当。然后才是找人给连念的死负责。景辽是个凡人，当时又在现场，自然就成了替罪羊。

　　天帝也不会重罚，只是象征性的降了一场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让整个大化王朝都犹如水都。

　　天降异象必是神仙在告诉人们，当今圣上有失君德，不配天子名号。那些叛军这样理解道。

　　太后对于皇位觊觎已久，但她并不想登基，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小儿子代替景辽。两人虽都是一母所出，但是皇弟明显比景辽更讨母后欢心，原因只有一个：皇弟更听话。

　　景辽本来也是听话的，但是那种顺从只是为了将来的反抗做准备。

　　景辽知道自己的母亲蠢蠢欲动，但还是不愿讲开了撕破脸。他已经亲手毁了自己的妹妹，再也狠不下去心去这样对待自己的弟弟和母亲了。

　　尽管他们要害自己。

　　景辽以为，只要自己不露锋芒，温水煮蛙，迟早有一天，母亲会放弃那个危险的念头的。

　　权力和金钱，是这世界上可以扭曲人形和逼迫人放弃感情的毒药。

　　*

　　叛军，还是来了。

　　嚷着清君侧，锄奸臣，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宫门。

　　是当今圣上的嫡母在后撑腰的军队，配备齐全，底气还足，没有半天，就攻到了内宫门口。

　　景辽坐在母后的宫中，看着母后自如的看书。

　　喊打喊杀声已经飘进了景辽的耳朵，硝烟的味道已经弥漫到了肺中，就算景辽再能忍，也是断然咽不下这口气的“母后！让外面的叛军停下来！我不会问罪的。”

　　太后瞥了他一眼，道：“哪里来的叛军，叛谁了？”

　　景辽拍桌而起：“太后！篡位可是重罪！”

　　太后冷笑一声：“篡位？你别忘了，这位子谁给你的！我现在只是想让大化发展的更好而已。”

　　景辽转了半圈，一下子掀翻了炕上的桌子，道：“更好？现在京城硝烟弥漫，这是更好？”

　　“这一时的乱，是为了以后长久的安康！”太后放下了手里的书，瞪着景辽道。

　　景辽看着自己的母亲，竟觉得如今的她，如此的陌生。他的母后不应该是那个从小就护着他长大，什么都给他最好的，睡前还会给他讲故事的温柔女人吗？怎么今天变得如此面目可憎起来？

　　她飞起的眼角还有上挑的眉毛，紧抿的红唇，无一不在宣告着她的野心。

　　景辽站了半晌，一句话也没说。

　　太后沉不住起了，起身喊侍女：“把小十一带来。”

　　小十一就是景辽的同胞皇弟。

　　景辽趁着弟弟还没有来，走到母亲面前，一字一句地道：“母后，我奉劝您不要出现在大殿，否则我绝不留情。我现在敬您是我的生母，不囚禁您，但请您好自为之。还有，十一还小，不要教坏了他。”

　　说完，景辽就冲出了母后的宫殿。

　　他吩咐自己的贴身公公道：“去拦小十一，让他在自己的宫里呆着，母后喊也不要出来！”

　　公公答应着去了。

　　景辽扭头就带着御前侍卫就去了内宫门口。

　　叛军正在撞门。

　　见皇上驾到，有些士兵顿时就想下跪。

　　但是景辽在马上怒吼一声：“不许跪不许喊！现在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军人！”

　　这一嗓子喊出来，士兵们原本有些消沉的斗志又被点燃，怒吼着和门外的叛军展开了拉锯战。

　　景辽身后是浩浩荡荡的锦衣卫和御营军，个个雄姿勃发，战甲锃亮。

　　景辽心中决心已定，若是打不退，就当场自尽，与其当一个傀儡或者什么狗屁太上皇，还不如死了干净，还能和妹妹团聚。

　　门，被攻破了。

　　扎眼的战旗上，写着三个大字：清君侧。

　　景辽冷哼一声，举起长剑：“杀！”

　　“杀——”

　　众将士齐声喊道，手握武器，杀向得意洋洋的叛军。

　　太后带着小十一登上了内宫的最高点，看着塔下的厮杀。她没有捂住小十一的眼睛，就让他看着，看着自己的哥哥因为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的位置而浴血拼杀。

　　他小小年纪不懂朝堂之争，权力之毒，但是他懂得战争的残酷。因为打仗，是会死人的。

　　景辽的脸上溅的全是别人的血，手上的长剑变得格外的重，让他受伤的胳膊几乎举不起来。

　　他抽空望了望四周，眼角扫到了一脸冷静的站在上面看着他的母亲。

　　景辽无话可说。

　　他转过头来，投入下一轮的奋战。

　　寡不敌众这个词什么时候染上了悲情色彩，景辽不必知道，他只知道，这就是他的结局。

　　他怀里的步摇在他被叛军的利剑刺穿的时候替他挡了一下，断成了两截。但是那一只细细的步摇又怎么能救得了他呢，他的心脏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个大洞。哗哗的流着血，就算死了，也无法停止。

　　景辽看着面前的陌生军人，笑了。

　　幸好不是母后亲自动手。

　　他的胸口处好像有冷风灌了进来，和皮开肉绽的伤口处的灼痛形成了巧妙的对比，让景辽如坠地狱。

　　剑被拔了出去，剑尖带着景辽的鲜血，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溅起不大不小的血花。

　　鲜红的眩目。

　　那个把剑送进景辽身体的将士，突然下跪，给景辽磕了一个重重的头：“陛下，我没能如长公主所言，照顾好您。但是太后之令，贱民不得不听。唯有，以死谢罪。”

　　说完，长剑瞬间又带走了一个人的性命。

　　景辽倒在地上，满口的鲜血，他微微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只步摇。

　　他知道他快要死了，还有几秒时间吧。

　　哥哥对不起你，哥哥马上就要......

　　*

　　往事若是痛苦，干脆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