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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楚听到燕慈这一番话，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们是谁？是谁告诉你这样的混账话的？”
他一定去杀了他们。
燕慈是他的妹妹，他的妹妹，只有他一个人能欺负，别人想碰一下，就是不想活了。
燕慈看他生气了，赶紧解释道：“哥哥，我是心甘情愿要报恩的。我刚从青丘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对你好有什么用？人类都不是什么善茬，你跟他们深交，最后只会害了你自己。”
燕慈听到他这句话，忽然变了脸色。
“可是哥哥，他再坏，也没有你坏。”
燕慈一改之前的笑脸，神情严肃。
那一瞬间，她脱去了稚嫩的外表，仿佛一夕之间成长为了一只成年狐狸。
燕楚被她的这一改变给震惊得说不出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在人间待了半年，什么都知道了。小时候你骗我去冰湖里头抓鱼，后来我掉进湖里了，你说去喊人帮人，却许久未回，要不是当时正巧有大人经过救了我，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还有一次，你带我西山上有一条大蛇，活了数万年，能够通晓古今。你说要带我一起去寻大蛇，见见世面，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你突然不见了。你告诉我，那条蛇很温顺，我也就信了。我想去见见那条蛇，或许还可以问问它，我的哥哥去了哪里。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被其他大神困住的一条巴蛇。巴蛇已经数万年没有吃过东西了，我过去，简直就是主动送上门给他当饭吃。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一次两次，或许是意外，但次数多了，我会认为，你是真的想要害死我。”
自从燕慈出生之后，燕楚的存在感越来越弱。他不甘心，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燕慈死了，那么他就能够重新获得众人的关注。燕慈如果死了，他失去的一切，又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但没想到的是，燕慈居然这么命大，每一次都躲过了。次数多了，燕师都不禁开始怀疑起燕楚来。燕楚没有办法，最后才想到了把燕慈给支出去，离开青丘这个办法。
“我本来不动，我以为我们是兄妹，你怎么可能会要害死我呢？可当我离开青丘之后，我看到了很多自相残杀的亲兄妹，我就开始认真回想我们过去的事情。人晓得情，尚且能够手足相残，我们是兽，谋害亲妹这样的事儿，又怎么可能不会发生呢？哥哥，你说人类不是什么善茬，你是最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人。”
屋里的男人听到外头的讲话声，倒也没有出来，只是在屋内喊燕慈，问她是否是有客人来了。
燕慈应了他一声“没有”，转而送客。
“哥哥，你走吧。无论你是否比我早离开青丘，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寻我的，都回去吧。回去青丘，告诉阿爸，就说我在外头过得挺好的，等我报了恩情，就会回青丘。”
燕楚那样孤傲的性格，听完燕慈说完这么一番话，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他连应也不应一声，扭头就走人。
燕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息了一声。
她这个哥哥，怕是压根不会替她转达她的话。
燕楚很生气。他觉得自己这一通火发的莫名其妙。
不是因为燕慈说他不是好人的这一番言论，也不是因为燕慈不愿意跟他离开，而是因为燕慈对那个凡人男子的态度。她对那个男人，都比对他要好得多。
那不过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凡人，还是个残废，没有一处比得上他燕楚的。可偏偏，燕慈就铁了心了要跟他在一块儿，还要把他们两个放在一块儿做比较。
他堂堂狐族族长的儿子，跟一个凡人做比较，简直就是拿一块石头和一块金子作对比！
燕楚生气，气到不想再管燕慈的事情。
他也没有回到青丘，自然不可能替她把话转达给族长。
燕楚跟燕慈这一别，再相见已经是三十年后。
燕楚再见到燕慈，还是在桐城。燕楚在人间混的风生水起，可燕慈就没这么幸运了。
燕慈的男人没有撑过三十年，就死了。男人去世之后，燕慈留在桐城，继续以人类的身份活着。一开始倒也没什么异常的，日子照样过。可随着一年一年过去，身边相熟的人个个衰老，而燕慈却不见任何变化，众人觉得蹊跷，开始怀疑燕慈的真实身份。
时隔三十年，燕楚第二次来到桐城，遇到燕慈，是在道场上。
燕慈被人绑着押上道场，底下聚满了围观的人群。他们都在等着厉害的道士施法，让这一个妖孽现出原形。燕慈犹在挣扎，她看向昔日伙伴，声声泣诉：“我与你为友数十年，你说我为妖，试问我何处对不起你过？试问我何时害过你？”
那揭发她的人面露尴尬之色，然而转瞬即逝。
她答曰：“妖便是妖，藏匿于人之中，必定是有所企图。即便你先前并没有害过我，日后也难保不会暗中算计于我。更何况你丈夫不过三十而立便病逝，这其中究竟是否你作梗，也无人得知。”
反正一个妖，隐匿在人之中，那就是件十恶不赦的大事了。
燕慈苦笑。
人群熙熙攘攘。烈日下，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
她目光转向燕楚站的地方。
燕楚冲她微微一笑，却没有丝毫要救她的意思。
燕楚传声，问他：“怎么样，你说是人坏，还是我坏？”
燕慈微微一笑，“他们不是坏，他们只是愚昧无知。”
这话的意思，就还是在说燕楚的不是了。
燕楚的笑意维持不住了。他转身就走人，放任这群愚昧无知的人放火烧死燕慈。
反正青丘的老狐狸们是怎么也不会离开青丘的，燕慈就算死在了外头，他们也不会知道，更不会知道他曾见死不救过。
燕慈看着燕楚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悲凉。
道士点火，木头上浇了油，火势窜得很猛。
不过片刻，大火就吞噬了燕慈整个身子。
但火势不过维持了一瞬，平地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将那火苗悉数往道士的身上吹去。道士惊讶不已，赶忙扑救自己身上的火。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原先被绑缚在木桩上的妖，已经消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