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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过人血和阳气，尝过血食的尸魅月香，有些不满足于这些不新鲜的冷冻牛排，它望着服务生的脖子，忍不住舔舔沾着血渍酱汁的嘴。

　　不过残存的理智阻止了它的行动，它还记得来到这里的目的，绝不是把服务生小鲜肉做成肉干，而是要救岳卓群出来。

　　尸魅虽然躯体已死，毕竟灵性未灭。虽然岳卓群摔了骨灰坛，撕下了他们之间的遮羞布，月香还是忍不住惦记着岳卓群之前说过的那些山盟海誓。

　　姑娘们总是会被一些甜言蜜语打动，甚至会为之不顾一切的牺牲自己。

　　但是对于性别为“男”的这一物种来说，情话也好，誓言也好，只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的产物而已。

　　爱情尚不是他们人生的重点，对其中一个人的几句情话又怎么可能会被当真？

　　月香过期了一千年的头脑自然是不懂。在它看来，岳卓群承诺过和它生生世世，那么就要生生世世。说过要陪它天荒地老，那就得天荒地老。

　　尸魅只要修炼得当，寿命几乎是无止尽的。所以它要把岳卓群救出来。

　　以它的头脑也能理解岳卓群在监牢里将会迎来的命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官府都是这么办的。

　　它在盗尸体和闯看守所救人之间犹豫了两天，最后选择后者。

　　理由无它，活人制成尸魅虽然困难，只要牺牲品够多，还是有极大的可能成功。这样的尸魅能够保存记忆和智力，又有残余的阳气遮掩，不易被道士发现，行走人间也算方便。

　　相对，死后的尸体要先转换成低级无脑的僵尸，然后用各种天材地宝来帮它唤醒灵性，再转化成尸魅，少则一两百年，多则遥遥无期。尸魅从来都不擅长等待。

　　再说，虽然现在的刑罚废除了砍头，改成枪毙了，被打成筛子的尸体还是不太好，容易藏蛆。

　　吃完牛排，月香恋恋不舍地回望了小鲜肉一眼，踩着一双新的高跟鞋，迈着小碎步打开西餐厅的门走出去了。

　　在肯大大店里啃鸡翅的修远一眼瞥见尸魅月香出了西餐厅，慢慢地啃完翅根，擦了手，才抱着炸鸡桶出来。

　　尸魅在前面走着，拐了个弯搭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修远忍不住怪叫一声，蹬上自行车连忙追上去。自行车一小段一小段地跨空间穿行，始终不紧不慢地追在出租车后头。

　　出租车在海州路一个旧小区前停了下来。这是在海州公园附近的小区，是由贡献出钱包并被制成肉干那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奉送的。原本是他用来幽会的秘密基地，不过现在就成了尸魅的住所。

　　修远看到尸魅进了小区就没有出来，不禁笑了笑。确定它的活动范围，这就好办了。他蹬着自行车悠闲地离开。

　　半夜，一道结界毫无声息地在海州路和看守所之间展开。结界里的人觉得比平时更容易入睡，只有非人类圆瞪着眼睛，十分清醒。

　　海州路798号，这所房子里还在亮着灯。屋里响起了西装中年人暴怒的声音，他对着浴室里的一个红色人影吼道：

　　“你既然这么爱我，为什么不肯放手成全我？他们都反对，你也不肯谅解我，逼得我带着她要离开！”

　　他顿了顿，嗓子因声嘶力竭的怒吼有些沙哑，继续说道：“你应该理解，小凡的死不应该完全怪到我和她的头上，那只是个意外。”

　　浴室里的红色人影摇了摇头。灯光透过浴室的毛玻璃落在她身上，一个五官精致，长发如藻的女人双眼泛红，一个小小的乳白色虚影紧挨着她。

　　她全身泛着微微的红光蜷缩在浴缸里，一股海腥味从浴缸中的水里散发出来，浴缸底部铺满了手掌大的一片片鱼鳞。

　　“这么多年，我对你也算不错。这所房子虽然在我的名下，不过，还是可以让你继续住下去。”

　　王晋，也就是西装中年人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这是一栋两层的民房旧楼，因为光线全被写字楼挡住了，出租也租不了高价，只等来年动土拆迁坐收拆迁款。

　　故事的开始，并非是王子和公主。

　　二十年前的王晋，不过是一个没有固定职业，靠售卖假饰品和盗版光碟以及借债为生的无业小青年。

　　有一次王晋被高利贷逼得急了，走投无路之下买了一张通往海边的车票，爬上海边的岩石往海里跳。

　　这一幕刚好被来到海边游玩的人鱼发现了。人鱼一见有人跳海，善良胜过了理智，游过去救起了在海里咕嘟咕嘟喝泥沙咸水的王晋。

　　王晋跳海没有死成，摔断了一条腿，人鱼本性善良柔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眼泪入水，立刻化成了两颗明亮圆润的珠子。

　　王晋侥幸没有昏迷，一见到鱼尾，又见到鲛珠，他就知道自己撞了大运了。人鱼把他放在了海岸上的路边，又把两颗鲛珠留给他渡过难关，转身准备回到海里去。

　　但她没有走成。王晋拉住了她的手，声嘶力竭、涕泪俱下地恳求她不要离开，说了很多的甜言蜜语。

　　住在海里的人鱼怎么会见识过人世间的尔虞我诈，轻易地就被他打动了。

　　人鱼留在了岸上，但因为受到大海的诅咒，每年都要忍受一次痛苦的蜕鳞。

　　王晋用两颗鲛珠解决了高利贷，手头又富裕了起来。但是，他想要更多的钱。

　　于是，他开始对人鱼说更多的情话，人鱼感动得落泪，泪水化成的鲛珠就会被他拿去卖掉。

　　情话说多了，自然感动不起来了，于是他开始伤害人鱼，有时候是一堆毫无来由的指责，有时候是辱骂，有时候干脆就是动手。

　　在陆地上分外虚弱的人鱼哪里是他的对手，眼泪从一开始的感动变成了伤心、变成了对居住在海里的家人的思念和悔恨。然后，她意外地发现自己有了孩子。

　　感受到孩子存在的人鱼再一次打起了精神，对生活开始怀有希望。王晋也曾因为孩子的意外来临，找回了昔日的一丝人性和温情。可是，在他偶然邂逅到一个女人后，一切又往更加恶劣的情况发展。

　　王晋和那女人的一次“不小心”，要了小凡的性命。人鱼流干了眼泪，王晋也厌弃她不能给他更多的利益。陪伴她的只有不愿去投胎的小凡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