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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到冰点的玉镯像一座冰山死死地压在聂小熙的腕上,她的脉搏因重压无法跳跃,以至于脸色铁青,周身的寒气竟逼迫着她出了一身细汗。
白燕声在那边恐怕也是急出了一身白毛汗,她不想让他担心,她现在连自身都难保,哪顾得上爱人的喜怒哀乐。
“仙女妹妹,是不是不舒服,不如先回车上休息一下,我们两个人先去探探里面的究竟。”
小熙忽地心里就轻松了一大截,罗康宁这句话真是及时雨。
她不禁对眼前这个复了古的邪门异术小能手有了一丝好感,温暖总是来得太突然,她卸下了对罗康宁的防备,她又不是鬼又不是妖,怕什么。
其实她怎么可能不是鬼,细想想就知道,大毛二毛三毛三个好兄弟能跟她说上话,她多少也是半只鬼的,这种较真抠概念的事她暂时不想去琢磨。
她领了罗康宁的情,顺势回到车上去休息。
罗康宁拿了蒋佑卿的钥匙,一路把小熙送回了车上。
车门关上前,他对小熙说:“打电话辐射很大,常通话损伤身体,长话短说,好吗?。”
小熙强行在自己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与哭的区别仅仅在于脸颊还是干燥的,再扭曲再拧巴也没能形成泪水的沟壑。
蒋佑卿和罗康宁渐行渐远,小熙赶忙接通了白燕声的通话。
“喂,小白,吓死我了,刚才有人在呢!”
白燕声看起来精神不佳,乱糟糟的头发下面一张暗沉的脸。
“怎么了,小白?”
白燕声叹了一口气,说:“大刚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房子被人烧了,我帮他还了债,不然房子没了,人也跑不了,现在他住在咱们家呢,我俩没钱了,饥一顿饱一顿的……”
又弹尽粮绝了,在聂小熙看来,白燕声太过善良,出手大方,帮助别人的时候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这下和大刚一起喝起西北风了……
“今天恐怕没时间了,你再挨一天,明天我买了冥币烧给你,千万千万记得别再多管闲事了,赌博的人管它干嘛!”
这话正说着,大刚的身影从小白身边飘过,他穿着大花裤衩子,白色健美背心,头发梳得锃亮。
大刚这个人不管遭遇什么事,心态都是一样的好。
“那个家伙干嘛呢,走来走去的?”
白燕声说:“大刚说吃多了走走路消化快。”
什么饥一顿饱一顿,明明就是大刚饱一顿,小白饥一顿!
小熙急了,让小白把大刚从家里赶出去。
白燕声嘘了一声,“他听得见!”
“你别担心我,有空烧些冥币给我就好了,我还能挨几天,明天我去奈何中学应聘篮球指导员,他们现在缺人,钱给的不多,不过足够我俩吃喝了。”
小熙惊讶,她怎么嫁了这么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老公!
“你的头还没有被篮球砸够吗!我不许你去当篮球指导员!”
她险些叫喊起来。
“好了,好媳妇,我要准备准备明天面试的内容,记得烧钱给我,想你,再见。”
通话又是匆匆断掉了,她回到人间后,几次与小白通话都是匆匆的,她渴望的耳鬓厮磨是语言不能代替的。
她独自坐在车里发呆,没有小白在身边,她在人间管这么多闲事干什么,她劝小白别在冥界管闲事,而她自己不也是闲事管得紧吗?
时间过了没多久,蒋佑卿和罗康宁回来了,小熙打开车门,正要下车,被蒋佑卿拦住。
“别下来了,那宅子大门紧锁着,邻居说几十年前就没人了,里外三层门,三道纯铜枕头锁,没人敢动。”
小熙一头雾水,这就白来了?
小熙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场景。当时,阴司街那个商贩卖给他们玉镯时,说了这么一句广告词:搁眼前能当望远镜,搁耳边能当大哥大。
如果这三道门锁他们暂时不能冲破,那么借助这只玉镯先隔墙探个究竟应该是可以的。
她还是推开车门执意下了车。
“我们再去看看吧,也许有别的办法。”
罗康宁眼神炯炯,看着小熙,时而把目光放在她腕上的玉镯上。
“仙女妹妹说的有道理,不能这么轻易放弃,再试试?”
三人前后走着,蒋佑卿走在最前面,罗康宁与小熙并排走着,无声胜有声,他侧过头看了小熙一眼,小熙接住他的眼神,并不言语,似乎懂了什么。
到了门口,三人纷纷停住脚步。白墙上的桃花开得正艳,它们这样一年四季地开在这白墙上,不凋落不褪色,墙皮也从未剥落,这不是几十年没人照料的宅子。
蒋罗两人站在原地踌躇着,小熙走上前,紧贴着门,将玉镯置于眼前,凝神静气,希望双眼可以看见心中所想。
忽然,她眼前一亮,院子里的景象一览无余,满园银杏绿油油的,树下的花开的正艳,青草萋萋,唯独一根桃树桩突兀地在院落中间生气全无。
小熙再次尽力集中精神,透过院落,她看见后面的房屋,古香古色,屋檐下有燕子搭窝,顶上的瓦有几片掉落,葬身在萋萋青草丛中,窗子上的窗纸没有一张是完好的。
小熙惊讶,这宅子必定久之又久,不然现在的人谁还会用窗纸?
一抹夕阳打在窗纸上,透过破碎的窗洞照进房间里,小熙隐约看见一个红色的东西,依稀看来是一张剪纸,具体图案无法确认,它的一角落在窗棱上,其余大部分隐藏在暗处。
“小熙,你在干嘛?”
蒋佑卿不明真相地发问。
小熙回过头,晃了晃神,向蒋佑卿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在想该怎么进去。”
罗康宁佩服小熙的镇定,对蒋佑卿撒起谎来也是高山流水。
“如果想看的没看到,会不会走得不甘心?”
罗康宁问小熙。小熙说:“不会。”
“那么,今天白来一趟?”
罗康宁又问。本来蒋佑卿是不允许白来一趟的,但他看小熙的意思,毕竟他对这邪门的桃树并不感兴趣,舍命陪心头爱而已。只要心头爱首肯,无功而返也无所谓。
小熙给出一个轻松的笑,把手抬高,搭在蒋佑卿肩膀上,长吁一口气道:“走吧,也算到此一游了,改日有缘再来探个究竟。”
三人这就走上了回路。大家心知肚明,罗康宁的登山包里不会连一把开锁工具都没有,但锁的存在只证明了闲人勿进这一道理,人有人路,鬼有鬼途,若非必须,罗康宁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即便是眼前这位仙女妹妹让他心悦,不该碰的他自然不会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