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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真漫长，尤其空腹的夜。在冥界生活的时候，白燕声做的每一顿夜宵都十分可口，她往往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天中的第四顿饭。
肚子越是饿，记忆的画面越是清晰。
冥界那个温馨的小家里，仿佛连灯火都是带着饭菜香味的，脑海中的灯光不再是简单的灯光，而是照亮黑暗同时驱走内心阴霾的希望之光。
还有几十个小时，他们就可以见面了，想起来有些羞涩，他们是鬼夫妻，从未像活人一样在阳间卿卿我我情话连篇的，不知道阳间的月光能不能见得惯他们这样一对。
思绪翻飞，她就这样泛着胃酸过了一夜。
远处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渐渐地，红了。
街上开始走动着清扫人员，最早一班上岗的早餐摊贩已经准备就绪，他们掐算好，火一点上，顾客就来。他们不在乎顾客是不是睡眼惺忪，是不是衣冠不整，只要递过来的钞票是平整的真钞。
是的，买食物需要钞票，饿了一天一夜的小熙终于决定拿出几块钱买个大饼之类的充充饥，经过这漫长的饥饿，几块钱能发挥出几十块钱的价值。
她低下头，翻找包里余下的零钱。这时，一个精美的盒子出现在眼前。她竟然忘记了，罗康平让她把这个盒子交给蒋佑卿当做生日礼物的，而她根本没回蒋宅，带着这礼物满世界飞，这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她饿虽饿，竟然还有心思打量这神秘的小盒子。
她把最后的气力化作好奇心，试图了解盒子的内容。
盒子有盖子，没有锁，这是诱惑人犯罪的标配吗？
如论如何碰不得，她不能在罗康平和蒋佑卿面前失了信任。可是，办法总是有的。
玉镯！透视一切的玉镯！花这么多钱买来的，物尽其用！万一盒子里面是一张张百元大钞，标注着见者有份呢……
聂小熙，你不该是这么贪财的女人，你只是饿了！
饿了伤胃伤胆，不能伤骨气。
她抬起手腕，透过玉镯凝神静气往盒子里看。
看了足够久，把最后的气力消耗尽了，她竟什么都没看见！盒子不是空的，漆黑一片，仿佛视线被什么遮住了。
她受挫了，悻悻地把盒子放回包里，又觉得身边有人在嘲笑她，一个偷窥狂，碰壁了吧，什么万能的玉镯，让主人颜面尽失。
远处小贩的叫卖声传来，声音里透露出起床气，仿佛同时在说：天天比鸡起得早，等老子攒够钱也睡上几年懒觉，不再伺候你们。
小熙的胃牵引着她的双腿往早餐摊奔了去，是一种近乎踉跄的奔。
“妹子，来点啥？”
小熙直奔主题：“哪种……，比较便宜？”
摊主泄气，大清早第一笔生意就这么寒酸，这一天的张开得不好。
“喏，一个大饼，两块钱，什么都不配。”
两块钱一张大饼，好像也可以吃饱，可是她饿了这么久，总要补充点盐分，能白送点咸菜更好。
她含蓄表达：“那，咸菜怎么卖？”
摊主连眼皮都不抬了。
手底下兀自忙着归置，为了高峰期时不手忙脚乱地找东西。
“咸菜不卖，大饼夹一切的话，送一筷子咸菜，你要的配菜越多，我这一筷子夹得越狠，就是这样。”
小熙眼睛盯着咸菜，想象着它和大饼在一起粉身碎骨给唇齿带来的愉悦享受。
“能不能送我几条咸菜，我一天没吃饭了。”
摊主放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着小熙，又看了看她手上提着的GUCCI包，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妹子，你这包是从长东夜市淘的吗，下次去的时候记得讲价，通常一百块钱的仿制包，他们买两百以上，我们隔壁卖铁板鱿鱼的大姐就吃过这个亏。”
小熙也听出了他什么意思，吃不起咸菜的人手上拿着GUCCI，即便是真的，人家也以为是地摊货，即便是被羞辱了，饭还是要吃的，不吃饭哪儿来的力气生气。
“给我一个大饼吧，咸菜不要了，谢谢。”
那人收过小熙的两块钱，地给他一张饼，饼里有两条咸菜丝。小熙哭笑不得，一张大大的饼卷着两条细细的咸菜丝仿佛一张期望过高的襁褓里裹着意外早产的双胞胎。
她一边吃着大饼一边往美食广场走去。
眼前亮堂起来，人也渐渐多了。
“嘿，小熙！”
好熟悉的声音，小熙抬头看，艾倜！
“你来干什么？”
艾倜问她。
小熙看着艾倜浑身收拾得整整齐齐，头发像是打过蜡，油亮亮的。为了见父亲，他做足了准备。可惜，父亲见不到他。
“我来，随便看看，不知人间的美食节和阴司街的美食节有什么不同，我也来凑凑热闹。”
艾倜见到小熙当然高兴，他游荡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个说话的人，关键是没人能看见他。
“你……，不会是特意来找我的吧，你爱上我了对不对？”
小熙刚刚咽下去的大饼噎在喉咙里。
“艾倜，别这么臭美好吗？”
清扫工人从小熙身边经过，手上的扫帚险些扫到小熙的鞋子，艾倜一个飞踢让清扫工人的扫帚飞上了天。
清扫工作吓得后退了几大步。
“这个女疯子吃着大饼自言自语，我的扫帚扫到她跟前就自己飞了，像被谁夺走了似的，太邪门了！”
他一直后退着，直到退出小熙他们的视线。
“别对人这么不礼貌，艾倜。”
艾倜嬉皮笑脸：“我没控制住，我得保护我的恩人。”
“你父亲来了吗，我看灶具都进场了，厨师们应该还没来。”
艾倜摇摇头。
“他睡眠不好，有时候凌晨才睡着，可能会睡过头，不过美食节一般中午才开始，我也不急着见他。”
说着这话，艾倜还是四处张望着。
他怎么可能不急着见他。
他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小熙也纳闷，为什么艾倜不回家去看望父亲，除非他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能回家。
“我们去树底下坐坐，太阳升起来这边会很晒。”
艾倜拉着小熙的手，领着她径直朝树荫底下走去。
小熙一只胳膊悬空向前，过往的人看着她诡异的动作和尴尬的表情，目光久久在她身上停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