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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口喷烧酒的艾万青大厨师

冥婚十八年 卤儿 4267 2022-05-09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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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来来往往的人眼里,聂小熙已经在树下表情丰富地像话唠一样地坐了一个上午了,中午十一点半,美食节正式开幕,她也如梦初醒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和艾倜肩并肩地往主持台跟前走去。

  主持人眉飞色舞地主持着,是一位颇有姿色的年轻姑娘。可艾倜根本无视主持人的秀色可餐,他只顾着环视四周,寻找父亲的身影。

  主持人下台,人群散去,各归各位,他的视线宽阔了。一位白发老人从远处缓步走来,他就是艾倜的父亲艾万青,艾倜见了父亲,顷刻间泪如泉涌。

  艾万青手里提着一瓶白酒,摇摇晃晃走上了属于自己的厨师台。

  “老爷子还是老习惯,做饭自带料酒。”

  小熙讶异:“料酒?你是说他手上拿的是料酒?我怎么看着是白酒。”

  艾倜脸上是些许自豪的笑。

  “你等着看呗,一会就知道了。”

  会场上一顿忙乱,正式开火的时候,立即安静下来了。

  艾倜远远地站在父亲正对面,他说他不禁想起小时候父亲拿勺掌灶的模样,父亲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他食欲大增。

  眼下,父亲确实老了。他还是做着那道最拿手的斑斓炒饭,肉丁要用料酒炒,他惯用的方法恐怕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

  肉丁下锅,他麻利地饮了一口白酒到嘴里。含而不咽,脑袋前倾顺势把白酒喷在炒锅里,只听锅里刺啦一声,肉香味四散开来。

  主席台上的领导和看客们唏嘘,这菜还能吃嘛!

  主持人赶忙上台,随机应变地解释道:“大家一定没见过这样的炒饭,这是艾师傅独门秘诀,这道斑斓炒饭他自己吃,不是今天品尝的项目,大家不必唏嘘,只需要认真观看即可!”

  主持人这么一说,明摆着是宣布艾师傅在这场美食节开幕式的厨艺比拼中被踢出局了。然而,艾万青不动声色,继续着下面的步骤,他忘我地炒着,虽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旁若无人。

  这是他自己的独奏曲,锅是琴,铲是弦,那一口喷薄而出的烧酒,是绕梁的余音。

  艾万青哼唱起了小曲,他沙哑的烟酒嗓哼的是众人识别不出的曲子,艾倜听了却潸然泪下。

  “这是我爸爸最喜欢的歌。”

  小熙问:“是什么歌?我好像没听过。”

  艾倜吸了吸鼻涕,回答说:“说不上是什么歌,大概是他自己发明的炒饭之歌。”

  艾万青拿锅铲的手已经抖了起来,他一头的汗,脸色通红。他在调料盒前面犹豫了,到底哪个是盐哪个是味精……

  艾倜一个健步冲上去,舀起一勺盐放进锅里。

  几个眼睛清楚的观众噌地站起了身,以为自己眼花了。连艾万青自己也被吓到,他不相信调料勺会自己舀调料,他不相信接下来锅铲在他手里不受控制地工作起来。这不由自主的一切让他突然有了不孤单的感觉。

  他想念自己的儿子,那个从小帮他递调料盒,帮他出去打酱油的儿子,这炒饭他做了三十年,儿子只吃了二十年。十年生死两茫茫,儿子死得不光彩,他狠心没有烧过纸钱给他,只在心里祭奠,从不对外人提起自己曾有过这个儿子。

  炒饭成了,他颤抖着双手,端锅入碟,拿起一只雪白的瓷勺,尝了一口,是儿子最喜欢的味道。

  他又舀起一勺,手势寂寞地悬在半空中。

  小熙拉着艾倜离开了父亲的锅灶,谨慎行事,此时此刻不是父子再续前缘的时候。

  小熙把艾倜带离了美食节的场地,走得越远越好。

  “你既然这么想他,为什么不回家去看他?这里人多,你什么都不能做,知道吗?”

  艾倜眼神忧郁,似是有话难言。

  “十年了,做了十年孤魂野鬼,我都忘了自己有个家,只记得自己还有个父亲。”

  小熙说:“这十年,你随时可以回家看看,即使说不上话,回去看看也好,对吗?”

  艾倜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小熙也随着一起坐下。

  他捡了地上一棵枯树枝,在干燥的土地上划弄着。

  小熙不耐烦地说:“艾倜,你个大男人,有话痛快点说可以不,不怕憋死就继续憋在心里好了!”

  他手上的枯树枝还是划着,划得地上的土低低地飞起来,他停下手,土又落回去。

  “我也想回去,不过我死的时候,我家的房子被人在梁上贴了符,我进不了家,那人说让我人间没处呆,冥界没处落脚,就这么活该地飘着,照着一万年飘。”

  两只流浪猫从他们面前一窜而过,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窥视着,艾倜瞧见那两只讨人厌的猫,拿起一块石子朝灌木丛扔过去。

  “滚蛋!”

  两只猫嗖地一下不见了。

  “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人家这么对你?”

  艾倜说:“两个道士,跟这俩猫一样讨厌,我的仇家请来的道士,非要彻彻底底置我于死地。”

  “你得罪了谁?”

  艾倜冷笑一声:“还能得罪谁?这城里谁有本事请得动苍凉观里的臭道士?他们可不是有钱就能请得动的。”

  小熙说:“到底得罪谁了?人家没有冤枉你吧,不然你早就报仇去了,不是吗?”

  艾倜抬头望向远处,他想报仇吗?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可能,他只是不想冤冤相报而已。他现在还能自由活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不想再招惹任何人,人远比鬼可怕一万分。

  “付双庆,你认识吗?”

  小熙点头,难道这件事也和付双庆有关系?说起付双庆,她现在很想知道嫂子怎么样了。

  “当年我跟人一起做桃木钉,也学了点异术,驱邪扶正的事做过不少,有一回接了个活儿,也没问究竟就帮人干了,桃木钉是我亲手做的,也是我亲手钉进土里的,我怎么都没想到钉的位置在付双庆祖坟边上,他做大生意的,怕竞争对手坏风水,所以祖坟也是暗坟,就在一块林场里,我是受人之托,没想到……”

  “所以,他把你杀了?”

  艾倜点头,他只记得自己被杀了,至于如何的惨死,他不想再回忆。付双庆是他一辈子的恐惧,做人做鬼都不敢再招惹。

  小熙脑海中不禁浮现付双庆的样子,还有嫂子为他生的那个婴儿,那是横霸一方的付双庆唯一的儿子,真如艾倜所说,付双庆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那嫂子的处境是好是坏,真难料!

  艾倜的故事到这里并不会结束,他心中的牵挂还活着,总要见上父亲一面,是真正意义上的相见,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或许有或许永远不会有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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