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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佑卿大口吃着牛肉,呼噜呼噜地喝着米粉汤,这种幸福感觉是大酒店里找不到的,不仅是米粉的纯正味道让他享受,最重要的是对面坐着的心头肉,百看不厌的心头肉,简直是最好的下饭菜,最有效果的健胃药。
小店的墙上挂着付双庆夫妇吃米粉时的合影,蒋佑卿看着照片,对细嚼慢咽的小熙说:“什么时候,我们也可以有这样一张合影挂在墙上?”
小熙咽下口中的食物,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挂在什么墙上?这家店?”
蒋佑卿狡猾一笑:“像婚纱照一样挂在卧室的墙上是再好不过了。”
小熙刚刚咽进喉咙里的米粉险些呕了出来。
“你喜欢拍就拍自己好了,我不想跟你合照,两个没有关系的人在一起拍照不会很奇怪吗?”
蒋佑卿灵光一现,想起之前他们公司拍宣传片选的地方,一条两侧种满薰衣草的曲折小路。
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在地图上查看路线,从这边过去不算近,但想起那边的景色也实在值得。而且,他惊讶地发现,薰衣草小路竟然直通河泰村,他陪小熙去上过坟的地方。
小熙吃着碗里剩下不多的粉,一边用眼睛瞥到了河泰村三个字,她定睛看过去,蒋佑卿在规划一条路线,这条路线的终点是河泰村。是的,河泰村前面没有路,是无尽的山。
“你要去河泰村?”
蒋佑卿突然听见小熙说话,沉浸在行车路线里的思绪一下子被拽了回来。
“啊,不是,是去……,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一时记不起,就是一条小路,路两侧种着大片薰衣草。”
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答案已经在小熙脑子里。她有义务告知他,免得他想破脑袋。
“十里蜿蜒。”
“对对对,十里蜿蜒,你也知道这个地方?”
蒋佑卿一直把从天而降的聂小熙当做外地人,她时而明白时而糊涂,一会像个本地老油条,一会又是初来乍到的游客模样,他实在摸不准。
她当然知道十里蜿蜒这个地方,每一年都有一天时间,她和最好的玩伴骑着单车互相追逐在这条路上,六月的芬芳,七月的迷醉,即便是隔了一世,仍是难忘。
为了共同的喜好,两个人吃完面便一拍即合驱车往十里蜿蜒去了。当然,蒋佑卿认为目的地就是十里蜿蜒,而小熙心里想的是如何从十里蜿蜒巧妙地甩掉蒋佑卿,在约定的时间去河泰村跟小白见面。
车子上的音乐是彭佳慧的相见恨晚。
蒋佑卿问小熙:“好听吗?”
小熙说:“好听。”
蒋佑卿又问:“刚才的米粉还不错吧?”
小熙又万分配合地说:“挺好吃的。”
现在如论如何,蒋佑卿的提问总能换来满意的答复,因为小熙的脑子根本不在蒋佑卿的话题上。
终于到了,小熙的两腿已经坐的没有知觉了,她知道,路越来越窄,空气越发芬芳就表示到了十里蜿蜒。他们下了车,每一个肺泡都获得了新生。
“是不是很美?”
蒋佑卿激动地问小熙,小熙回答说:美!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一个劲地朝河泰村的方向看过去。似乎真的还要走很远,十里蜿蜒虽然并不是真的有十里那么长,也实在差不了太多,靠她徒步走过去,恐怕不能及时去和小白见面,难得的一次相聚,她不想让小白久等失望。
可是,如果真的徒步走过去,蒋佑卿这个粘人的小妖精一定会在屁股后面紧跟着她,逃不脱!
“蒋佑卿?”
“嗯?心头肉?”
“不如我们再往前开一段,最大片的薰衣草在十里蜿蜒的后半段,我们不要白走前面这段路了,免得到了后面没力气欣赏景色了,你说呢?”
他当然说好,他向来是百依百顺。
车子慢悠悠地开着,蒋佑卿这个老司机闭着眼睛都能把车开好,所以当下他的眼睛只为了薰衣草而长的,路再蜿蜒,景是首先要看的。
“听首歌吧,心头肉,你来点。”
小熙哪儿有什么心思听歌,只想着与小白见了面是先哭一哭还是先上去给个熊抱。
“啊,什么,歌?我不懂音乐的,你来选好了,我都行。”
得令,他放了一首罗大佑的台北红玫瑰。
她一句都没听进去,他照例问她好不好听,她毫无悬念地捧场。
“感谢在生命中化身做知己的你为我做个奉陪……”
“你听,这句,我最喜欢这一句了,你就是我的知己。”
小熙说:“喔,好像是。”
蒋佑卿陶醉得无法自拔,他没有注意到小熙的魂飞魄散的表情,所谓身在曹营心在汉,小熙体会到了。
路途过去一半,蒋佑卿适时地停了车。
“心头肉,喂,别发呆了,下车看花!”
大片的薰衣草盛开着,她满眼都是紫色,这属于浪漫的紫色真应了今天的景。难得的一聚,连鲜花都送来祝福。
“我帮你拍些照片吧,在薰衣草丛中拍照可美了,要不要?”
小熙想事情想得面瘫,只用嘴巴回应着:“喔,好啊,我去花丛里。”
“等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蒋佑卿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哈,丛中笑?
她在丛中跑是不是应当很难追到?
“喂,蒋佑卿!”
蒋佑卿应着:“哎?怎么了?”
小熙说:“帮我拍个奔跑的远景吧,我要大片的薰衣草,你只需要拍到一个小小的背影就好了,越小越好,懂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开始跑了。
“抓拍,记得集中精神抓拍,不要想别的事!”
她这样哄着蒋佑卿,自己豁出命去往前跑,往前跑不踏实,又像这条蜿蜒小路一样蜿蜒着跑,总之,最后真的跑不见了。
蒋佑卿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怎么也找不到越变越小的小黑点。人呢?
他拿着相机惊呆了,这是什么桥段?
“小熙!小熙!回来!”
他从未这么大声叫喊过,仿佛声音上怠慢一点点,小熙都不会回来,所以他拼尽全力,把内心对失去心头肉的恐惧也全盘喊了出来。
可是,她真的跑丢了,再好的相机也捕捉不到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