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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币汇过去几天了,聂小熙一直没有收到白燕声的回复,她也没联系他,心灵相通的人知道彼此没事,免去了繁冗的问候。
这几天,她一直待在医院里,想着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三兄弟的嘱托没有完成,神秘的宅子,他们连门都没进去,这是个遗憾,总该有办法的,她不想对三兄弟食言。昨晚她梦见那个宅子,梦见白墙上的桃花纷纷飘落,落在泥土里,长出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姑娘们仿佛听到上天的指示,齐心协力地在房门口的石狮子下挖出了三把钥匙,她们打开了三道门,便又变回桃花妆点白墙去了。
这奇幻又美好的梦,会是真的吗?
一阵激烈的吵闹声传来,男声女声掺杂着,此起彼伏。
她迅速起身下床,跑到楼道里去张望。
循着声音一直走了过去,疾步。
是大嫂住的病房,她以为她们早就出院了,这楼道里一直悄无声息的,不像有病人住着。这座副楼本就是床多人少,接待的病人非富即贵,普通老百姓是进不来的,五星级宾馆的待遇让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疾在身,病气缠绕。
聂小熙站在门口,见大嫂正与几个人拼命争抢着,被抢夺的目标是襁褓中的婴儿,那是她的孩子,她的另一个儿子。她哭得满脸是泪,眼睛红肿着,嗓音嘶哑,却没人理会她的痛苦,所有人众志成城地抢夺着她的孩子,同时制服她。
聂小熙按耐住了自己的情绪,转身走开,回到自己的房间。事情她并不清楚,不能轻举妄动,况且,她怎么介绍自己?亡夫的亡妹?算了。
蒋佑卿提着保温饭盒出现在房门口,一脸殷勤的笑。他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运动衣,新剪了头发,脸上的胡茬微微泛着青。他是人见人爱的富二代,也是小熙面前心甘情愿的小跟班。他倾倒众生,却竭尽全力只为博小熙一笑。
“喏,某人说不想出去吃,刚做好的打卤面给你买回来了。”
他把保温饭盒摊开,一份份菜码合理摆放。
“蒋佑卿?”
“嗯?”
她每次呼唤他的名字时,他浑身鸡皮疙瘩马上惊醒。
这是某种意义上的被肯定,她这一句呼唤可以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地拢住他的魂和魄。
“我想问你件事。”
她淡淡的语气,不管问什么,他都照答不误,最好能问问他的银行卡密码,他马上双手捧卡双膝跪地为心头肉送上他最沉的一张卡。
“尽管问。”
他还是收起狂狼的心,平静地回了一句。
“我就是想问问,楼道里有个病房的人在吵架,发生什么事了?好像是个新产妇?”
蒋佑卿喔了一声,把码好的菜端到小熙面前。
“边吃边听,我组织组织语言跟你说。”
小熙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等着他的爆料。
他只好提前开始八卦,语言还需要组织吗,如实叙述就好。
“额,那个姑娘,是付双庆公司的员工,额,付双庆你知道吗?”
小熙摇摇头。
“付双庆是富源市最大的房地产商。那个姑娘叫唐凤仪,是他们公司的销售,长得还不错对吧?”
小熙微笑,心想,我哥哥聂厚易的眼光会错吗,我嫂子当然漂亮。
“付双庆两口子结婚二十年了,没孩子,两口子感情非常好,又不想抱养,于是就在公司里找了个看得上眼的姑娘为他们代·孕,唐凤仪被选中了。”
小熙不解,即便被选中,嫂子也完全可以拒绝,毕竟做这种事不是那么光彩,是不是助人为乐不说,伦理上很难让人接受。
“给了钱是吗,给了很多钱?”
蒋佑卿想了想,说:“听说也不多,几十万吧,刚好这个唐凤仪家里孩子病了,需要几十万的手术费,两方面就这样一拍即合了。”
小熙一时真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
“好歹关乎人命,我看到她和那些人在抢孩子,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见了面,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当初真不该接下这件事。”
母子情深的事她见多了,人间丧失幼子的母亲日日哀嚎,他们在冥界是可以听见的,冥界有一处地方叫母子街,谐音是母子劫,相聚一场骤然死别,总要哭一场的,那里便是孩子的亡灵倾听母亲哭诉的地方。
“这本来只是一场交易,也怪不得别人,付双庆两口子二十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当然视为掌中宝不放的。况且,付双庆付给唐凤仪的酬劳已经帮助她治好了她儿子的病,也算对得起她了。”
楼道里的争吵渐渐安静下来。小熙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概是那帮人带着孩子离开了。可怜的孩子只吃了几天的母乳便被接走了,剩下失落万分的母亲。
她想去安慰嫂子,却不知怎样入手。
她想起从前哥哥最喜欢吃打卤面,或许嫂子和哥哥在一起生活久了也喜欢吃这一口,不如让蒋佑卿把眼前这份吃食给嫂子送去,能算得上一些安慰?
“我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这份打卤面,你帮我给唐凤仪送去吧,我刚才路过他们病房,听见她的口音应该和我是一个地方的,我们那边的人都喜欢吃打卤面。”
蒋佑卿耳朵突然竖了起来,眼睛一亮。
“小熙,你记起你是什么地方来的了?”
聂小熙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掩饰。
“不记得,还是不记得,只是听着口音熟悉,别问我了,好吗?”
蒋佑卿痛快地答了一句好,端起饭盘就出了房间。
很快,他又回来了,一脸迷茫地对小熙说:“我这样去给一个陌生女人送饭,不会很突兀吗?无事献殷勤?”
小熙噗嗤笑了,还真是突兀,反正医院是你们家的,想给哪个病人献殷勤就给哪个病人献殷勤,不必有章法来限制。
“不然,你就让护士送过去,说是医院给新产妇加餐,反正卤子也是清淡的,面条细得很,她的身体正适合吃。”
“好咧。我这就去办!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又在讲条件?住在你们家医院就被你挟持了似的,可别要求我太多啊!”
蒋佑卿凑到小熙身边,竟卖萌般嘟嘟嘴。
“整天住在医院里,我也有点想家了,你能不能跟我回家?”
小熙一愣,回家?
“回家去看看?”
或许可以考虑,这也没什么不方便。
“我是说,陪我回家住吧,总比医院强,我家养了几只可爱的小狗……”
“额,等等,回你家住?”
“是啊,可以吗,心头肉!”
小熙听闻心头肉三个字周身一寒,大哥,饶了姐姐吧!
“我陪你回家看看可以,但是……”
“好哇,那先陪我回家看看。”
蒋佑卿打的什么主意,小熙不知道,但这一陪他回家,搞不好就是羊入虎口,他蒋佑卿可是从来没有带过任何一个女人回家的,这但凡能带回去的,他绝不想轻易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