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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末，学校没开门，大爷在门卫室跟隔壁店主闲聊。
“你俩找谁？”
大爷远远看见越野车上下来两个小年轻，还直奔这里来，觉得有些奇怪。
把孩子往他们这儿送的家长都愁眉苦脸的，怎么这俩人一脸高深莫测？
聊天的店主是个有眼力见的生意人，看出来时机不对，找个回去看店的借口就溜了。
薛宣照例先亮了证件。
反正门卫室没别人……
然而门卫大爷就瞅了一眼，就神神秘秘地问：“你们是来查哪个领导的？”
薛宣反问：“你说呢？”
先不说清楚，能套点消息是一点。
门卫大爷一脸你们年轻不懂事的表情。
“我在这干活儿，我咋猜？小伙子，说两句呗。”
薛宣不为所动，始终板着一张脸。纪虞温和地解释：“有关任务，我们不能随便说的。万一耽误案子，谁都负不起这个责。”
门卫大爷见捞不着八卦，态度也没之前积极了。
“喏，你们也看到了，这学校挺小的，统共也就五个班，十来二十个老师。你们要想问情况，今天真不是时候。礼拜天呢，就算是校长也不在啊，你们明天再来吧……”
学校进门就望得见操场，跑道办公楼一条人影都没有。
薛宣还是板着脸：“没事儿，您就带我们进去逛逛呗？”
警方开口，大爷不敢扯皮了，只好拎了串钥匙，请隔壁店主帮忙看一下，带他们在学校里走走。
p市的特殊学校统一命名为未来学校，这家叫做南区未来学校。近些年，社会对特殊儿童的关注越来越多，拨来的经费也多了。如果只看教学设施，这里和普通学校没有不同。
教学楼有四层，各有用处，楼内东侧还有无障碍电梯，教师办公室就在电梯边。
门卫大爷悠悠地走路，一边充当导游：“教这个书，饿不死富不了，因为这里小孩儿更难教，没耐性撑不住，常有年轻老师教两年就跳槽走人。今年进来的几个，我现在还没认全……”
大爷打算带他们上去遛遛，纪虞却感觉教师办公室有影子一晃，一转头，就看见个冷眉冷眼的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纪虞问大爷：“不是说周末没人吗？”
大爷瞥了里头一眼，与中年男人对视两秒，“他啊，他不算的。他就住学校里，顶楼有间空琴房，就是他宿舍。”
纪虞他们出现时，中年男人似乎在盯着电脑屏幕。门卫大爷刚刚说完，中年男人已经合上笔记本电脑，拎着电脑包出来了。
“武老师，这边有……”
门卫大爷本来想找他应付薛宣，中年男人却阴着脸按了电梯，一言不发地上楼了。
大爷深怕薛宣怪他，连忙解释：“他在这儿教了二十年了，脾气一直挺怪，见谁都黑脸，跟谁都说不上话，你们千万别跟他计较。”
薛宣没答应，眼神跟着往上瞟。
头顶传来很重的关门声。
大爷这会儿有点怂了，连忙按了电梯，也带他们上去看。
四楼视线非常开阔，可以望见整个操场，操场边小小的体育器材室也一览无遗。秋后阳光照进来，驱散了楼道的冷清。
“他就住这间，”门卫大爷敲门，“武老师，武老师？麻烦您开个门好吗？”
他还没敲两下，门就开了。
门卫大爷见他拎着行李包，顿时吓一跳：“您这是上哪儿去？”
“不上哪儿去。住得不舒服了，换个地儿散散心。”
武老师这回连电梯都不坐了，提着沉甸甸的行李包步行下楼。帮忙看门的店主探头出来，门卫大爷挥挥手，就让武老师出去了。
结果门卫大爷转头就无语了，“走这么急，门都没关……”
薛宣挑眉，看了眼纪虞。
纪虞偷偷对他吐舌头，收回了刚刚抵着门的脚。
学校的琴房隔音墙做得很到位，房间里非常安静。进门靠墙就是一架立式钢琴。琴上散放着不少书，纪虞翻了一下，大多数是课本，一本琴谱都没有。
“武老师教劳动课？”
门卫大爷：“他啊，他头十年教的劳动，后面改了，一直上美术课。反正以前教课不规范，而且咱们学校边缘地带，没人管，他爱上啥上啥，不过学生们都挺喜欢他。”
纪虞站在书堆边翻了一阵，没找到一本美术课本。
不过，这间房子很干净，干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薛宣站在床边，比了一下床单，啧啧两声：“重症强迫症吧，铺个床单还得左右对齐，一公分都不差的。”
纪虞一怔。
门卫大爷觉得站人家房里太久不好意思，赶紧催他们出去：“咱们快点儿走吧，两位同志还想看啥，我带你们去，万一人家这儿丢了啥东西可说不清……”
薛宣笑：“咱们是警察，你怕什么？”
门卫大爷一脸“在警察面前丢了东西更说不清了”的表情。
“薛宣，你来帮我一下。”
听到她叫自己，薛宣就跟听到主人呼唤的警犬似的，噌地转身凑过去，“干啥？”
纪虞指了指钢琴上的书堆，“帮我把这儿搬开。”
他们还没动手，门卫大爷先急了：“我说两位小同志，你们进来看看也就算了，翻东西这不好吧？你们到底干啥来的？”
薛宣已经撑起了书堆，纪虞打量一阵，从层层书页里抽出一张纸。
是一幅水彩画。
她刚才就注意到了这堆书。
整个房间都很平整的情况下，只有这堆书乱得不成样子。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画手们习惯在画上做标记，纪虞找了找画作角落，看到了歪歪扭扭的“盈盈”两个字。
老汤家的小姑娘小名叫盈盈，笑起来像花儿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
薛宣问门卫大爷：“您在这儿做多少年了？”
“跟你一样大的时候就在这了。”
“武老师有家庭吗？”
门卫大爷想了想，“好像谈过几个对象，不过他这人性子怪，那几很快就分了，后来就没谁愿意给他介绍了。”
“他今年多少岁数？”
“起码四十多了吧，更具体就不清楚了。”
薛宣又问了一些问题，门卫大爷见他脸色不好看，没敢多说，又领着他们在学校里转了一大圈，才送他们出去。
上了车，纪虞一直看着这幅画。
盈盈的笔触还很嫩，透着孩子的天真烂漫，但配色非常刺眼，让纪虞很不舒服。
薛宣却还没上车，叉腰站在驾驶座门外，一脸复杂。
“不走吗？”
薛宣一脸哈士奇被打了一顿的表情，把单子往手刹边一甩：“别提了，被贴单了，下个月烟钱又没了。”
纪虞忍不住说他：“你就不能少抽点？”
放以前，薛宣最年轻气盛的时候被她说，一定得回两句嘴。现在不知道怎么了，被纪虞说了，反而飘飘欲仙起来，巴不得她再说两句。
这种感觉，队里那群注孤生的蠢货们怎么会懂。
薛宣连连点头，又赶紧刹住，故作深沉：“我考虑考虑。”
纪虞瞪他。
薛宣觉得靠近副驾驶的右半边身子都酥了。
再瞪他两眼，再来，不要停！
纪虞：……
这家伙表情是不是有病。
“直接回队里吗？”
现在都傍晚了，突然冒出来个案子，将他俩折腾得够呛，薛宣的肚子都开始叫了。
没想到纪虞的手机开始震动，她接了电话：“宋师兄？”
这声宋师兄就像根针，噗噗地在他心底的酸泡上扎来扎去。
这个电话让纪虞猛地想起了什么。
坏了，画展！
宋申时一如既往的耐心温柔：“我还在画展现场，你今天还来吗？”
画展开到下午五点半，四点半停止入场，现在已经五点多了。
长翅膀也飞不进去了。
纪虞郁闷无比：“突然来了案子，我根本走不开，不好意思啊……”
她赶紧摸出票，票面都皱了。
突然感觉很对不起出让票的宋师兄。
宋申时笑了笑，有如和畅春风：“没关系，我用魏老师的票进来的。对了，我留了点小纪念品给你。你什么时候来一趟美院？如果来不了，我可以送到刑侦吗，你方便吗？”
纪虞下意识看了薛宣一眼。
薛宣也在看她。
那气势，活像一条呜呜低吼的大狼狗。
“那个……还是麻烦师兄放在魏老师那里吧，我最近真的没空，谢谢师兄了……”
“不送刑侦，我也能送到你家。你现在住哪里？”
纪虞张口结舌，薛宣冷不防贴过来，声线猛地一压，热气直往她耳朵里钻：“在和谁说话，嗯？”
最后一个字忽然宛转了，十分的意味深长。
薛宣敢用狗鼻子发誓，电话里那破师兄一定听得见。
纪虞差点被他吓掉了手机，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他要追你？你想答应？”
薛宣是个直球种子选手。
纪虞轻轻皱眉，“所以呢？”
薛宣嗤笑，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稍稍斜看她一眼，“所以？老子不高兴啊，这还看不出来？”
他从小就是大院里的孩子王，打遍整个院子无敌手，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想尽办法和亲爹对着干，有一股从小养成的痞气，只不过很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车喇叭猛地一声响，纪虞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不高兴？”
难道八年前提分手的，还是她纪虞不成？
薛宣扯扯嘴角，“因为老子想追你，当然不高兴了。”
纪虞感觉脑门被雷劈了。
他说什么？
当初说分手就分手，现在说追就追？几岁了，还没长大呢？
做他的白日梦去。
薛宣以为能看到纪虞手足无措的样子，没想到收获了意味深长的白眼。
纪虞解开安全带，下车摔门，毫不留恋地走上人行道，动作相当的流畅。
薛宣张大了嘴，看着纪虞的背影。
他懵了。
“这丫头……”
他一拉车门也要追上去，旁边哎哟一声。薛宣回头一看，交警正捂着鼻子瞅他，手往他面前一收：“先生，驾驶证出示一下。”
薛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