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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致把手机递给冯莘,道:“冯莘,这是你要的遗书,不,这是唐禀的遗书。”
冯莘接过手机,正要看的时候,却听周致不厌其烦地叮嘱道:“冯莘,我好不容易才在老师那要来的原图,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啊,不然老师一定会追杀我。”
冯莘一脸无奈地笑了笑,道:“大哥,这话你已经说过十次了。”
周致道:“最多五次。”
冯莘再没说话,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
这是唐禀的遗书的照片,冯莘看了一会儿后,便皱起了眉头。
遗书是用钢笔写的,遗书中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都是对这个社会的恨意,的确像是一个想报复社会的人的口吻。
但奇怪的是:整封遗书,洋洋洒洒近两千字,而字迹却一直保持着工整,连一个错别字都没有。
一个要自杀的人,果真能如此冷静得写下这封遗书吗?
“周致,你来看这遗书。”
周致走了过来,低头看了两眼,便道:“怎么了?”
冯莘道:“你不觉得,这字迹太工整了吗?”
周致眼中闪过疑惑,道:“你觉得有问题?”
“遗书中全是偏激的措辞,而字迹却如此工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周致摇了摇头,拍了拍冯莘的肩,道:“偏激与冷静,虽然矛盾,却并非不能共处啊。矛盾对立统一规律,冯莘你忘了吗?”
冯莘皱着眉头,周致说的话的确在理,但唐禀是这种人吗?
周致叹了一口气,冯莘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倒不知是好是坏。
“之前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七夕告白典礼,唐禀也去参加了,在杀人案发生之前,他还发过说说呢。”
“他和他女友一起去的?”
“不,他自己去的。”
恍惚中,似有一双不知从哪里伸来的大手,将冯莘拉入了疑惑的深潭中。
冯莘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周致,我记得你有个好朋友是水利水电学院的学生……”
周致打断了冯莘的话,道:“冯莘,你是想?”
笑意爬上冯莘的眉梢,冯莘缓缓地点了点头。
***
s大的秋天一向来得很匆忙,昨天仍是炎炎烈日,今天天气便转凉了。
冯莘拢了拢身上的风衣,大步向桥边走去。
桥上行人稀少,往来者皆步履匆匆,视线所及处,站着一人,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黑色风衣,背对着他。
这人便应该是唐禀的室友,严崎了。
冯莘大步走上前,轻声道:“你好,我叫冯莘。”
穿黑色风衣的男生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带着几分疲倦的脸。
在严崎打量冯莘的时候,冯莘也在打量他。
他有一张国字脸,戴着金丝镶边的眼镜,高鼻梁,只是眉目之间,隐隐有倦怠之色。
冯莘想,这几分疲倦应来自于应付来自各方的追问。
唐禀被列为犯罪嫌疑人,那么,身为他的室友,被盘问,是很正常的事。
打量了冯莘好一会儿后,严崎方道:“如果不是因为周致,我一定不会见你。”
冯莘笑了笑,道:“不管怎样,谢谢你能来见我。”
两人并立在桥上,秋风从脸上刮过。
虽然隔得近,冯莘却能察觉到严崎身上散发的疏远。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严崎不自觉地在冯莘面前竖起藩篱,藩篱这头的冯莘只能望着藩篱兴叹。
两只黑天鹅领着几只小天鹅从两人眼前游过,对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藩篱一无所知。
沉默良久,冯莘才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些唐禀的事。”
严崎冷漠地道:“我对他做下的事一无所知,从他杀人到他自杀那天,我一直都不在寝室。”
从口袋中拿出小本子和铅笔,冯莘道:“据我所知,你们的寝室里,就住了你们两个人。”
严崎点了点头,道:“对,但我和唐禀并不熟。”
“唐禀性格怎么样?”
“和正常的男生没什么区别,爱打游戏,脾气不大好,但仗义。不过,这都是在他杀人之前,他杀人之后,我也不知道这个和我当了两年室友的人是怎样的人了。”
“你觉得他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吗?”
严崎摇了摇头,道:“唐禀属于那种性子比较活泼的人。”
“唐禀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严崎推了推眼镜,眼神悠远地看着前方,讽刺地道:“杀人。”
“那除了这个呢?”
“他只用钢笔写字。”
遗书上漂亮的钢笔字忽然浮现在冯莘眼前。
冯莘拿出小本子,用铅笔记下后,又问道:“如果没有钢笔呢?”
严崎道:“他有两支钢笔,一支用于平时写字,另外一支则是备用。”
他忽然顿了顿,又补充道:“奇怪的地方是,他备用的那支钢笔有些断墨,他拿去修过好几次没修好,他依然没换掉那支钢笔,他大概是一个念旧的人吧。”
铅笔黑色的笔尖快速地在小本子上飞舞着,冯莘尽可能地把有用的信息都记在小本子上。
“他和庄欣的感情好吗?”
严崎愣了一下,奇怪地看了冯莘一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只是好奇。”
“他们的感情时好时坏,哪一对情侣不是这样呢?吵架的时候恨不得杀了对方,甜蜜的时候恨不得和对方长在一起。在七夕杀人案不久前,他们两人还吵了一次架,吵得很厉害,都差点分手了。”
“分手?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吵架吗?”
“唐禀跟一个女生走得有点近,被庄欣知道后,两人就大吵了一架。”
“你知道那个女生的名字吗?”
“是文学与新闻学院的白练。”
“唐禀他……”
严崎忽然有些不耐烦地瞪了冯莘一眼,道:“冯莘,你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吗?”
冯莘一愣,道:“严崎,你没有怀疑过,也许唐禀不是凶手吗?”
严崎笑道:“所有人都说他是凶手,难道冯莘你以为你在这里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就能掩盖他是杀人凶手的事实了吗?”
冯莘道:“我只是……”
严崎挥手打断了冯莘的话,道:“冯莘,扮演侦探的角色,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是不是会让你在枯燥疲倦的大学生活中找到满足感?”
铅笔被严崎打落在地,冯莘却顾不得捡起。
“严崎,我怀疑唐禀不是凶手。”
“冯莘,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以后不要再找我了。唐禀是凶手已经是盖棺定论的事,无论你接受与否。”
说完这句话,严崎便转身,大步往萧瑟的秋风中走去。
冯莘捡起地上摔断的铅笔,叹了一口气,对着严崎喊道:“你真的以为你的朋友是凶手吗?”
来之前他看过唐禀的空间,他经常会晒和严崎一起打游戏的照片。
唐禀,是真心把严崎当朋友。
黑色的风衣在风中停住,随即又被疾风推着往前走去。
***
文具店的店主盯着手中的钢笔,用埋怨的语气道:“这钢笔修好都一周多了,都没人来拿,之前分明说好了一周之内来拿嘛,这些大学生真是……”
冯莘哑然失笑,不过,店主的真性情也是他常常来这家文具店买东西的原因。
店主的老婆笑了一声,从柜子中拿出笔记本,一边翻着记录,一边道:“不是留了学生信息吗?是上上周五送来修的对吧?我瞧瞧……这不是有信息吗?水利水电学院20xx级,唐……”
闻言,冯莘脚步一滞。
他没记错的话,上周二是七夕节,这钢笔是在七夕杀人案之前送来的?
店主的老婆忽然叹了一声,道:“原来是他啊,难怪没来。”
店主道:“谁啊?”
冯莘挑了一支铅笔,快速走到收银的柜台,道:“大姐,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店主的老婆道:“小冯啊,你是老主顾了,有什么事还不好意思说吗?”
冯莘指着笔记本,道:“我想看看这支钢笔的登记信息。”
***
不知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多久,冯莘再回过神时,他已站在了小剧场的门口。
小剧场外立着好几张海报,冯莘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海报上的女主角。
她有一张美丽的脸,眼中有惊恐,唯独没有愧疚。
话剧即将开始,因而门口并没有多少人。
冯莘正在海报面前发呆之时,一个女生却忽然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冯莘眼中闪过亮光,道:“庄欣,你好。”
庄欣站定,转身疑惑地看着冯莘,但还是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道:“你好,你是?”
“庄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庄欣的脸上有几分防备之色,道:“什么问题?”
“庄欣,上周五凌晨一点到两点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那是唐禀的死亡时间。
庄欣的眼里是满满的愤怒,道:“冯莘,这不是该你问我的问题。”
见庄欣被冯莘缠住,不远处的一个身材结实的男生忽然走了过来,大力地推开了冯莘,挡在庄欣面前,厉声道:“你想做什么?唐禀杀人是唐禀的事,和庄欣无关。”
冯莘仍锲而不舍地道:“唐禀死的那一夜,你在哪里?”
庄欣皱着眉头,正要说话,那男生却道:“庄欣那一晚和我们在一起排练这部话剧,你满意了吗?”
说完,男生便带着庄欣往里走。
冯莘喊道:“庄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尤苒吗?”
庄欣的身子一僵,回过头冷冷地看了冯莘一眼,道:“我不知道什么尤苒,我只知道,话剧要开始了,你不看话剧就请离开。”
冯莘看着庄欣匆匆离去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海报上的木木惊恐地看着冯莘,冯莘笑了笑,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这种奇怪的动物,可以戴上许多不同的面具用以掩饰自己本来的面目。
庄欣戴的面具,又是哪一种呢?
冯莘闭上眼,回想着昨夜看到的话剧,主角木木在独自旅行的路上,因为一封忏悔信卷入一场杀人案,最后,在木木的努力之下,揭开了杀人凶手的真面目。
小剧场里传来气势气势恢宏的开场乐,冯莘踩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缓步走远。
推理之夜依然在上演,命运正推动着它巨大的齿轮,揭开真相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