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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您醒啦?厨房里备着银耳莲子羹,我去端来?”
站在床前的小丫头环儿,一边服侍着大奶奶起床一边体贴的询问着。
环儿是大奶奶的陪嫁丫头,做事情很得她的心意,环儿知道大奶奶午睡过后喜欢吃上一碗银耳羹,因此早早吩咐厨房准备好。
大奶奶摆摆手,示意等会再说,“大爷呢?”
“听大爷的随侍周明说,去铺子里巡视了。”
“那……可知道少爷在做什么?”大奶奶摩擦着手里的发簪。
那是一只造型奇特的簪子,簪身是一条蛇尾,簪首被蟒蛇盘绕着一只巨大的绿色眼睛。
这只发簪是大奶奶的陪嫁,祖传的东西。
“少爷……”环儿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大奶奶,她多少知道些大奶奶的心思,只是……
“怎么?”
“少爷陪朱家的三姑娘去寺里上香了。”环儿偷偷打量着大奶奶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暗暗松了口气。
“你先下去吧。”
“是!”
大奶奶见环儿把房门关上,一拳狠狠地捶在枕头上。
觉得一阵阵的酸意拼命往眼睛上涌,她逼退眼里的水汽,觉得心被挖走了般生疼。
她是周家大爷的填房,原本跟周家少爷情投意合,结果没等来周少爷的提亲却等来了周家大爷!
被迫嫁给了可以做自己父亲的老头子做填房,又得知心上人即将迎娶他人,大奶奶觉得痛苦异常,好像整个世界都背弃了她。
窗外的杜鹃花开的很艳丽,大奶奶想到自己也正是鲜花盛开的年纪,可惜无人欣赏。
等到杜鹃凋谢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周府上下喜气洋洋的操办着周少爷的婚事。
新婚夜她站在周少爷的新房前,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偷情的声音,是周家大爷!而周少爷此时被人灌醉正躺在客房里呼呼大睡。
大奶奶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房间里的两人怎么敢如此无耻!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把这两个人的灵魂献给我们,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两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面前,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叫出声。
“有什么好迟疑的,杀了这两个人渣,你的痛苦就会结束。”
是的,这两个人死有余辜!
大奶奶拔下头上的发簪,轻轻推开房门。
房间里的两人耳鬓厮磨,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进来,或者周家大爷自信周府在他的掌控中,不会有人不开眼的进来送死。
床帘被一把撩开,朱家三姑娘阿荆一脸慌张的躲进周家大爷的背后。
周大爷一脸怒意:“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大奶奶恨恨的把发簪刺进周大爷的心脏,发簪拨出喷起了一股鲜血,溅了她满头满脸。
周大爷嘴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嗬嗬声,很快就没了气息。
阿荆惊恐的睁大双眼,“杀……杀人了?”
随即像是被蜂蜇了一样,声嘶力竭的喊道:“杀人了!快来人!”
大奶奶掀起一旁的被子,一把捂在她的脸上,发簪利落的插进她的脖子。
接着像发了疯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刺着她的心脏:“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一切?为什么?!”
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上,大奶奶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她真的杀人了?
看着满床满地的鲜血,她有些无助地看着面前的两个黑影,“怎么办?帮帮我!”
“把你的寿命给我们。”
“寿……寿命?你们要我死?!”
“不会死,寿命是可以填补的,只要以人心为食,不仅可以弥补寿命还可以青春永驻,这样不好吗?桀桀桀……”
“好,我答应,这两个人的灵魂也可以给你们,帮我!”
大奶奶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既然都对不起她,她也没什么好仁慈的!
不知道那两个鬼影是怎么办到的,总之没有人发现宅子里死了两个人。
甚至没人发现少了周家大爷跟新进门的少奶奶,好像这两个人本来就不存在一样,大奶奶提起的心渐渐放回了原位。
只是她好像忘记了跟鬼影的约定,直到一个月后她惊恐的发现,自己一夜之间变成了白发苍苍满脸褶子的老妪,才意识到鬼影的话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母亲,村子里的人想要出去找个道士来,几个族老想让您拿个主意。”周少爷看着继母依旧如昔的艳丽面容,心里五味陈杂。
当年他是真心想娶她过门的,怎奈世事无常。
“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拿什么主意?这事你去跟他们商量就行。”
大奶奶坐在堂前的太师椅上,一手托腮,目含春水的望着周少爷,红唇微启欲语还休。
周少爷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微红的脸庞,“母亲,那我先告退了。”
周少爷的身影消失在屋外,大奶奶柳眉一簇,咬牙切齿道:“哼,想去找道士?定叫你们有去无回!”
她摸摸自己光滑的皮肤,知道这种状态不对劲,每隔一个月都要吃人心,否则就会迅速苍老。
简直像一个吃人心的妖怪,连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比她还要害怕的,是整个荒村的百姓。
从半年前开始,每隔一个月就有一人被挖心而死,恐惧的阴云笼罩在整个荒村上空。
村子里的人商量过后,认为有恶鬼作祟,于是派人去请道士,结果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村人们只能战战兢兢的猜测着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上苍终究还是眷顾着小山村的人们,一个道士迷路居然就走到了荒村来。
这个道士没有辜负村民们的期盼,直接给众人指出了恶鬼的所在,周宅!于是群情激奋的村民气势汹汹的朝周宅而去。
“大奶奶,村民们把宅子围住了,让我们交出恶鬼!”
环儿慌慌张张的跑到大奶奶跟前,急的满脸冒汗,“都是那个臭道士,说什么恶鬼在周宅!”
恶鬼吗?“哈哈哈……恶鬼?”
环儿纳闷的看着大奶奶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大奶奶?”
“你去把少爷叫来。”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水迹,她有些出神的望着前方。
周少爷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大奶奶双目空洞的直视前方,就像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让他的心抽痛了一下,“母亲……”
大奶奶的目光渐渐凝聚在周少爷身上,“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吗?”
“人理伦常……不可违!”
周少爷的嘴唇嗫喏了半天,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温柔的笑意在大奶奶的脸上绽放,就像他初次见到时一样。
“门外聚集了很多人,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吧。”
她刚走到门外,就看见一个衣着破烂的老道士站在人群最前面,手里的桃木剑直直指向她。
“恶鬼就在她身上!”
人群一阵哗然,“臭道士,你乱说什么?!”环儿维护的挡在她身前,跟老道士理论。
大奶奶侧头看向周少爷,他也正一脸震惊的望着她。
“老道可没瞎说,你们看她头上的发簪,是极邪的阴物,正好我这里就有克制的宝物。”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掌形状的东西,掌心嵌着一只眼睛。
从老道士把手掌形状的东西拿出来,大奶奶就感觉生命好似在流失一般,疯狂的被什么东西吸收着。
她有些慌张,再这样下去会被人发现的!
还不等她逃跑,老道士已经迈着特殊的步子围着她打转,扬手往她额头贴了个东西。
“啊!我的头好痛!”有什么东西在从她的脑子里往外钻,她拼命的撞击着大门,想阻止那种疼痛。
“她……她怎么变得这么老?”
“天啊!她就是恶鬼!”
“害了那么多人!烧死她!”
“对!烧死她!烧死她!”
大奶奶觉得耳边特别吵杂,怎样都听不清大家在喊什么。等她被架上柴堆的时候才知道,村民们要烧死她!
她环视四周,人人对她喊打喊杀,当她是恶魔。
甚至很多小孩子拿石头扔她,脸上、身上被石头打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她看向族老,族老们指着她的鼻子骂;看向环儿,一向忠心耿耿的丫头转过头避开她的视线。
她最后看向人群里的周少爷,他的目光很沉痛,好似能听到他的质问“是不是你杀死了父亲跟阿荆?”
大奶奶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腾腾火焰烤在身上,滋滋作响。她最终仍然一无所有,被人背弃!
四周突然传来惊呼声,大奶奶感觉一双手臂牢牢抱住她,“没关系,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