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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时，炰脍楼里已经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余自芳虽然不忍，却还是斗胆抬头看向楼上。莫疏桐看着无比的愉悦，他满意地从楼上下来，准备再次从后门离开，却被余自芳拦住去路。
“爷？您要不洗把脸再走？”余自芳小心翼翼问道。莫疏桐的嘴角几块细小的伤口，他的脸上画的妆已脱落，一块白、一块黄的斑斑驳驳，看得叫人尴尬不已，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头发上的墨汁，粘的脸上条条缕缕，像一匹刚转世为人的斑马。
莫疏桐心情好，对余自芳的建议也从善如流，他收拾好自己，重新给脸上扑了黄粉，穿回破烂的衣服，看到街上无人，才迅速走到门外。
余自芳送走了这个奇怪状态的莫疏桐，才一遛小跑上了楼上。雅间里的乐涯，趴在桌上头一直不抬起来。
“小姑奶奶！您没事儿吧？”余自芳心中惶恐不已，问了半天才看到乐涯把头抬起。
她的衣服、脸上粘了不少墨迹，红红的嘴唇异常的水润还微微肿翘着，脸颊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通红一片。
余自芳脑中突然想起乐涯的冷笑话：“什么东西又黑又白？斑马。什么东西又红又黑又白？害羞的斑马。”
乐涯没有看余自芳惊愕又想笑的模样，她拼命捶打着桌子：“啊----混蛋！他这是要上房揭瓦啊！”
临睡前的这出风波，直接影响了乐涯的睡眠质量，她不是担心怎么面对睡梦里的李默，而是心心念念想着怎么样收拾莫疏桐。只是她哪里知道，其实从开始她的付出就比莫疏桐多，莫疏桐仗着她对他投入的珍惜，成功要挟了第一次，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培养的小狼崽子终于变成了一只头狼，在圈占地盘之前先对她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第二天一大早，乐涯就痛苦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跑去东市观看贺自辛说的厨艺大赛。
虽然她已起了大早，但还是被参赛人员的热情给震惊了。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压根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她在人群外边好一通蹦哒，也看不到乌玉儿在不在评判席上。她甚至看不到那些传说参与比赛的厨娘。
“嘿！自莲姑娘！这，在这呢！”贺自辛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叫乐涯一通好找，脑袋转了四五圈，她才终于找到他，就在对面楼外楼的一间雅室里，窗口打开不仅能目睹整个比赛过程，还能顺带闻到迎风送来的各色菜香。乐涯虽然暗笑贺自辛的好吃，却觉得他今日做法十分明智。
“你准备寻他过去？”一个危险、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吓得乐涯一个哆嗦。她收回目光，仰头看向她身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帽子外露出的一缕银色，出卖了他的身份。
“怎样？！”乐涯倔强的抬起下巴，恶狠狠地盯住莫疏桐：“有本事你就在这里威胁我！”
莫疏桐看着这个露出爪牙的女人，知道她就是个虚张声势、色厉内荏的家伙。他向前半步，差点贴到乐涯身上，逼得她连连后退。
“唔！”乐涯的下意识的惊呼才刚出口，就赶紧住嘴，周围一片扭头看来的目光，就像带着温度一般，差点把乐涯给灼烧起来。
她不敢发出声响，一是她被一个男人扛在肩上，叫她觉得羞耻；二是她下意识的缩小影响，不想莫疏桐的身份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
乐涯闷声一阵拳打脚踢，完全不知他要把自己带向哪里。
一阵晃动颠簸之后，莫疏桐终于把她放下来。乐涯这才发现她现在已经在贺自辛的对面楼，这里垂下的纱幕不仅保证了他们身份不会泄露，而且还能清楚看到乌玉儿，还有那些厨娘的面貌，甚至于她们做的每一个动作。
“来，坐过来。”莫疏桐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他强制抗她上来一节儿，宠溺的看着她，拍拍自己的腿。自昨日，他发现对她不能讲理、不能等待、不能退让后，他惊喜地发现自己开启了一个新世界。
乐涯除了恨不能置他于死地的眼神，其他什么也做不了。她气鼓鼓的像一只小蛤蟆，许久才发出声音：“我不喜欢被人强制！我也不喜欢你！”
莫疏桐充耳不闻，一副无赖的模样，双手依旧虚伸出，依旧等待她坐进自己的怀里。
乐涯看看楼下马上要开始的比赛，咬咬牙、狠狠跺一下脚，终于妥协。莫疏桐抱起这个倔强的女人时，嘴角终于又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楼下的比赛开始了。乐涯全神贯注留意着比赛中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几个厨娘长相都很普通，这大概是因为乌玉儿事先授意的，亦或那些好事者自作主张的挑选，她们是准备给她传授厨艺的，而非是比美，更不能风头盖过她去。
坐在评委席上的，除了乌玉儿，还有其他一些京城贵女。她们的座位被四幕纱帐围住，毕竟对于她们来说抛头露面并不符合礼仪要求。尽管围观的人群看不清楚她们的容貌，但站在酒楼上观看的人，还是能对下边情况一览无余。
比赛开始后，厨娘们各自分到一根莲藕，除此之外，她们还可以挑选，其它几个大筐里的各色配菜和佐料。
在她们清洗食材做准备工作的空档，乐涯又偷眼看了乌玉儿。她还一如当年的傲气张扬，容貌似乎在她的静心护理下，也无太大变化。只是她就像一棵浸在黄连里的萝卜，从内而外散发着难言的清苦与寡欢。
很快，台子上火光跳耀，一只只沉甸甸的锅子，被一张张素手轻盈掂起，一时间油爆葱花的香味儿、糯米的香味儿、糖浆的香味儿、肉沫的香味儿四下飘散而来，催动着人口中唾液的大肆分泌。
不过少半个时辰的功夫，一道道菜已完美装盘，分别被一个个笼起的大盖子盖着，依次被主人呈献到评委跟前。
莲藕肉圆、桂花糖藕、香煎藕盒……一盘盘菜被端上去，乐涯闭眼微一思忖即给她们的作品排了顺序。
莫疏桐看着怀里难得乖巧的乐涯，坏心思忍不住往上冒，他一会儿去握住她的手，一会儿又用嘴唇去蹭她的耳朵。乐涯烦不胜烦，终于扭头瞪他一眼。这一眼虽然起不到威慑作用，却耽搁她少看了一眼楼下的比赛，就这火石电光的一瞬，楼下比赛却出现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