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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要是你，一定先把当务之急给解决了。”乐涯在一旁煽风点火说道。
虹宙正举棋不定时，一个淡紫色的身影飘到虹宙跟前，紫岚悄悄低语几声，虹宙的眉宇舒展了。
“你们走吧！趁本王没改变主意！”虹宙面有不甘地挥动手臂。
三人骑着马匹开道，马车轰隆隆地一路驰过，带起滚滚的尘土。出了方齐二三十里，没有了热闹喧嚣，举目四望一片荒凉，除了他们，连人烟也难得见到一处。
莫疏桐骑在马上，一路不语、心思沉沉。虹宙不顾颜面、极力把他留在东屠是为了什么？抵达西疆时余自芳的话又回想在他耳旁，果真如此吗？莫疏桐有些心寒。
“不会再追过来了吧？”乐涯看看周围的环境，深吸一口气：广袤的天地，低垂的蓝天，她闻到了触手可及的、自由的味道：“休息一下吧？”
莫疏桐收回思绪，扭头看看这个心大的女人：“停车，修整！”
乐涯蹦哒着跑向马车，她要去逗会儿缁黟，这些天忙着案子，把他给冷落了。那个傲娇的家伙现在还不肯下车，只怕就是和自己闹起别扭来。
“小黑，出来玩儿啊！再不吸几口家乡的空气，你可就又要离开啦！”乐涯隔着车帘一通喊叫，缁黟却并未探头出来。乐涯心里觉得有些怪异，她一步跨上马车，掀开车帘。车里的小月儿，脸色惊慌挡住那个白发的身影，看她神情马上都能哭出来。
“乐涯姐！”小月儿怯怯地喊一声。
乐涯把小月儿拽到一边儿，看到一个银发男子，身量和缁黟差不多，脸型和缁黟差不多。小月儿手里握着一根缚眼的带子，男子清亮的眼睛带着一丝得意，炯炯地瞪着乐涯。
“我也是才发现缁黟被人掉包了……”小月儿手足无措地说道。
被掉包了么，乐涯一时反应不及。紫岚和虹宙耳语的画面不停地在脑中闪过，这就是他们的打算。乐涯终于明白一路疾驰，为何没有追兵。
“怎么了？”远处坐着的莫疏桐正扭头看着她，想要走来查看情况。乐涯马上从车上跳下来：“没事儿，小月儿和小黑两人还赖在车里游戏呢，不肯下来。”
修整之后，再次启程。
还没走上几步，乐涯突然嚷着肚子疼：“你们先走，我去方便一下就来！”
张绍棠飞一个白眼：“才走几步？女人就是麻烦！”
莫疏桐似乎神游天际，等他回过神来，乐涯已等着他回答许久。
“行，你去吧！不过要快些回来！”
得到答复，乐涯放心地骑着马朝他们相反的方向骑去。马车上的小月儿牙齿咬着嘴唇，两行眼泪划过。
逆风疾驰，碎发拍打着两鬓和耳朵，乐涯的思绪也随之飘得很远很远。那夜她和缁黟夜探虹霄的书楼，遭到不明巡卫的突然围捕。一定是在那时，缁黟就已经暴露了。紫岚和虹宙的低语，一定是拿缁黟钓回莫疏桐。
不，不是钓回莫疏桐，而是自己。乐涯想起紫岚看着自己时的敌视与恶意，终于理清事情的始末：紫岚用缁黟做饵，告诉虹宙莫疏桐会回来救他。其实她早已清楚，这件事，自己不会告诉他，她等的也不是莫疏桐自投罗网，而是自己。待到回到方齐，紫岚再把自己杀害虹霄一事告诉虹宙，那结局对紫岚而言，简直快意地不能想象。
乐涯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可是她没的选择。她不能坐视缁黟被虹宙抓获----一个通敌的罪名可以把他折磨得不想再世为人；她也不能求莫疏桐派兵来救，此行对他而言亦是凶多吉少。她能做得，不过尽人事听天命。乐涯有些留恋地回头，她想看看莫疏桐的背影----尽管她知道，以她疾驰的速度，她能见到的不过满目荒凉。
视线扫过身后，一个小黑点出现在地平线处，慢慢放大为一人一马，没过多久，马上的人俊逸的面容也清晰可见。
乐涯呆呆看着来人，如突然降临的神祗一般不可思议。现代的她也曾看过《大话西游》之类的爱情片，自从李默死去，她便再不信会有人架着七色彩云来守护她，可是这一刻，她建立起来的牢固的女汉子心脏，出现了裂痕。
“你怎么来了？不过方便一趟，你还要保护不成？”心中感动，嘴上却依旧强硬，她不能叫莫疏桐搭在东屠。
“从你那次离开西疆出事，我就发誓：再不允许你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无论你做什么！”莫疏桐难得不正经的模样，但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却字字千钧。
“你知不知道张绍棠他们没你走不出东屠？”乐涯知道莫疏桐猜出自己此行，索性不再绕弯子。
“怎么会？虹宙的话，你不是没有听见，他要的是我留在方齐，无论以何种形式，对张绍棠，他会有所顾忌的。”莫疏桐嘴角含笑，却带着一丝煞气。
“你不能去！你还有亲人在，你的母亲、兄长、还有我们的西疆军……”
“他们都还有自己的亲人，而你只剩下我。”莫疏桐在马上隔着空气试着触摸她执拗的脑袋：“再说，哪里就生离死别了？你去，你和缁黟都必死无疑；我去，我们都有一半儿的生机。”
“凭什么？凭你脸白么？”乐涯不服气的回怼。
“诶，还真凭这张脸。”莫疏桐厚着脸皮笑嘻嘻地说道。
他们同时想到这件事的关键----紫岚。
一日过去，东屠西边连连传来急报。西屠猛攻之下，东屠的西部边防眼看就要突破，虹宙终于再坐不住，朝着紫岚抱怨道：“这就是你给本王出的主意？！如今怎么收场才好？”
“昆莫急什么？如果莫疏桐不来，至少东屠在西疆地区的防守就可以先撤回来。至少我们能先解了燃眉之急。”紫岚轻言劝慰已经迟暮的虹宙，心中对他有些怜悯----这些年宫廷混战，勾心斗角的屠戮比战争更甚，虹宙的两个儿子因为争权死在了他的手上，他犹不在意，因为他还有虹霄这个儿子尚未归来，只是他还不知道：他仅剩的、唯一的那个儿子，也已经死在了乐涯手里，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