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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究是蓝家的嫡子,此时发怒,那身迫人的气势柳素根本承受不住,直接后退着不慎跌倒在地,根本不敢直视蓝翎,甚至被他说的全身颤抖,恐惧席卷了整个灵魂,近乎崩溃地落着泪,只知道摇头,却辩解不出哪怕一句话。
“敢这么对我妹妹,你南家所有人,都该死!”蓝翎沉郁着神色,那双犹如利剑一般的眸子像是要将柳素的皮肉生生地割掉一般凌厉。
他护在南弦歌面前,本就高大的身躯此时看着愈发的高大,那种骨子里的狠戾和袒护都令人心惊。
“哥,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南弦歌上前一步,伸手拉了拉蓝翎的衣摆,在他转头看她的时候微仰着头笑得乖巧,极大程度的安抚住了蓝翎那差点儿冲动暴走的情绪。
“把她先暂时交给我吧,毕竟叫了她十八年的母亲呢,做女儿的,无论如何,也不会那么狠心让她无路可走啊,这么狼狈的样子,我还是很心疼呢!”南弦歌歪着头看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柳素,弯着眼眸笑得明媚,在蓝翎的默许下,朝柳素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
“歌儿!歌儿!饶了我,我是你妈!我养了你十八年!我对你那么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让他饶了我,我没有做错,我那么爱你,你是我亲生女儿啊,歌儿,我养了你十八年,还有你弟弟,你弟弟不能没有妈啊!歌儿,歌儿你救救妈,妈不是故意的,是别人让我偷的你,不不不,你是我亲生的,我不是故意的……不……”柳素听到南弦歌对蓝翎说的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地攥住南弦歌的裙摆,朝她哀求着,解释着,一长串的话说出来,矛盾重重,偏她还不自知,仿若疯魔了一般哭喊着解释着,那双已经苍老的眼眸里满是惊惶和不安,颤抖着哭着对南弦歌摇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什么,整个言语都混乱极了,那嘶哑又尖锐难听的声音听的人皱眉不悦。
南弦歌任由她拉扯着自己,甚至还随着她的动作蹲在她面前,看着她泪痕交错的早已花了妆的脸庞,而后勾着唇角,笑得愈发的温暖柔和,像是要让人整颗心都沉溺进去一般。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不要慌,不要怕,没有人会将你怎么样的,你安静下来,不要怕……”她伸手丝毫不嫌弃厌恶地替柳素擦拭着满脸的泪水,像十八年里每一次柳素情绪失控时一般无二的安抚,轻柔和缓的声音语速更是让柳素的情绪随之变得安静,不再如同之前那么癫狂。
柳素期翼地看着她,像一个即将坠入地狱的人祈求天使唯一的救赎一般。
南弦歌对上她这样的目光,微微一怔,随即浅笑着收回了染上眼泪和各种脂粉的手指,然后清软着声音缓缓的浅笑道:“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曾经毁了我整整一辈子,我怎么能够那么善良的饶恕你呢?你可知,我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不过……我毕竟叫了你十八年的妈,再看在小易的面子上,我给你指一条生路吧,能够暂时逃离我的追杀的生路,如何?”
她清清软软的声音,在这凛冽的寒冬里,仿佛一抹温度恰好的阳光,温暖人心,可听在柳素耳里,却比最尖锐的针还要令她惊恐,那一字一句,在她听来,完全就是淬了剧毒的朝她喉咙扎过来的毒针!
她像是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下一秒就将手里紧攥着的南弦歌的裙摆松开,整个人跪坐着在冰冷的地上往后退,看着南弦歌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吃人的恶魔一般。
南弦歌无视她的神情动作,抬手将柳素额头上落在脸上的凌乱的发丝轻柔地理到她的耳廓后面,然后柔声细语的对她说着自己给她的“生路”:“成为安黎的夫人,安家的主母,这样,我会考虑着不再动你,当然,时限就是明天之前,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用什么办法与安黎在一起吧?聪明点儿,才有更多的筹码和活路,知道吗?”她眨了眨眼,俏皮地询问柳素:“今晚可是良宵,大好的日子,你觉得呢?”
说完,也不管柳素如何神情,她站起身来,看一眼柳素坐在地面上狼狈不堪的身影,摇了摇头,像是有些苦恼,又有些无奈和纵容,伸手解下自己出来时穿上的外袍,细心又温柔地搭在柳素身上,而后轻声道:“将自己收拾一下吧,狼狈的女人可引不起男人的性-趣,我等你的消息。”
说完这一句,她便真正地起身然后绕过柳素离开,蓝翎若有所思地跟在她身后,路过柳素的时候,看她的目光冰冷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有什么打算吗?”蓝翎跟在南弦歌身后,半晌,疑惑地开口,他终究弄不懂南弦歌的想法。
南弦歌闻言脚步不停,只是低声笑了笑:“哪有什么打算,不过是想出出十八年以来所受的气罢了,除了看一下乐子,她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利用的吗?”
此时的她,没有任何伪装,清冷漠然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的五官,就连那声轻笑都充满了凉薄的轻嘲,却偏偏是这样,让蓝翎沉默不语,心疼的都在颤抖,像有人拿刀在剜肉一样。
“……你明天有时间吗?”沉默良久,将心中的愧疚自责和心疼尽数压下,然后想起临走时家里人给他的嘱咐,便快步走到她身边询问道,顺便想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南弦歌停下脚步,伸手止住他的动作,在他失望受伤的眼神下无奈地笑着摇头:“我还不想太过招摇高调,另外明天我要去拜访一些老人,怕是没有时间,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蓝翎一瞬间恍然,然后懊恼自己脑子莫不是坏掉了,将外套重新自己穿上,走到她背后细心地替她挡住从后面吹来的冷风,然后想了想,斟酌着道:“是这样的,爷爷说什么时候你回一趟家,开祠堂祭拜先祖,然后改姓上族谱。”
南弦歌微愣,似是终于想起这件事,然后算了一下时间:“后天吧,明天我拜访了那些老人后直接回家,后天就可以进行这些了,我会把事情都推掉,你放心。”
这一下,倒是蓝翎惊喜地出声:“你明天要回来住吗?妈他们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歌儿,要不然今天也回去吧?”
南弦歌看着突然狂喜的蓝翎,抿着唇笑笑,然后道:“今晚怕是不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等会儿宴会估计也得生些事,安彻倒是个狠心的,我总得看着一下朋友们,不然他们怕是得中招也说不定。”
说着,两人已经又一次回到了大厅,然后她看一眼人群里的几个人,敛眸使睫毛在眼睑下刷出一片阴影。
“哼,安家,除了一个安彻,其他的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些年,要不是风家的那个傻家主,安家如何能有现在的地位,偏他们还自己作死!”蓝翎一瞬间就从南弦歌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弯弯绕绕,他轻哼一声,话语间的不屑一顾显而易见。
南弦歌赞同地笑笑,突然想到风轻墨,他上次和安彻几人彻底撕破了脸皮,这次也就没有邀请他,不过话说回来,他一个已经被压榨出最后一滴血的废棋,安彻其实似乎也没有损失什么。
“哥,你知道上一任风家的家主是怎样的人吗?”南弦歌和蓝翎走到一个还算安静的角落,旁人纵使见到他们,也不敢轻易过来打扰,两人便闲谈着。
“上一任风家家主……”蓝翎重复着,然后神色追忆,似是从回忆里记起了谁,轻叹一声后缓缓讲述:“她也叫风轻墨,可同现在的风轻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她非常出色,仅仅幼年之龄,就接替父母成为风家的家主,风家上下,唯她是命,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明智的,没有人敢反驳她的命令和决定,事实也证明,她是如何惊才绝艳的一个人,风家在她手上,短短几年时间,就达到了足以令我蓝家都忌惮的地步,那时候,满京城,谁不知风家家主的手段通天,智多如狐,可除了我们这些知情者以外,没有人知道这名满天下的人,是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儿,因为她的位置,终究是要就给她哥哥的,也就是真正的风轻墨,这一任的风家家主,她哥哥比起她,根本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积水与大海的差距,莫过于此,就连爷爷,父亲,甚至国家高层,都对她敬佩不已,你知道吗,她的存在,促使我们整个华夏国在国际上的地位都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她是被元首们都奉作上宾的存在,可惜……她十多年前突然失踪,那时她依然没有成年,她一失踪,根本没有人能够担得起那诺大的风家,风轻墨可笑的为了什么兄弟情义,几乎将整个风家都拱手让给了安彻,生生的让安家一个三流都算不上的小世家成为现在整个上京的近一流世家,这其中的变故,谁能料到呢!风轻夏……我曾见过她一次,歌儿,你知道吗,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子,就像是见到那浩渺无垠的天与海,那种气度,恐怕只有你大师兄身上,才能窥得个五六分,多的,再没有了。”
他像是透过着喧嚣的人群看到了回忆里的人,他闭了闭眼,而后睁开,摇着头感慨着:“其实哪怕她只是和元首们提一句,让他们稍微照看一下风家,风家又如何会在风轻墨手里落得如今的下场,可她没有,直到她消失前的一个月,她都告诉那些人,如果有天她不在了,不要出手援助风家,别人不理解她的用心,他们便问她为什么,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们和我说的她的那句话,她说,我已经将风家带领到了一个盛世,我哥哥不堪大用,我也不求他能够守住风家,便让它凋落衰败吧,跌落到世家以外,那时,他们才会自知,才会奋起,才会一步一个脚印重新追逐盛世。”
“你能想象吗?这竟然是一个不曾成年的女孩儿说出来的话,本该在学校无忧无虑学习的年纪,本该享受家族权利宠爱的年纪,她却早已踩在了数亿人的肩膀上,俯瞰着所有人,她的气度……就连我们祖父,都曾说无人比的过。”他苦涩又怀念的笑笑,感伤于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竟然如此早夭,感慨着她的智谋才能之强,到不会伤感,只是觉得世间事难以揣测罢了。
南弦歌听着他的述说,思想似乎也跟着一起,将那个风华绝代惊才绝艳的女子在脑中绘出一个轮廓来,师兄已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气度最为非凡的人了,可蓝翎却说,师兄的气度,只及得上那风轻夏的五六分,这是什么概念?
南弦歌用微凉的指尖在自己太阳穴揉了揉,将自己从虚幻中唤回,而后看向一身清俊温润的白梓莘,师兄爱着的人,师兄恨不能用一辈子去寻找的人,促使师兄用双脚丈量了整个华夏的人,竟然如此出色,不,出色似乎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样的女子了,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该是怎样的手腕通天,才让这些认识她的人们,一提起她的名字,都抑制不住的敬仰和伤怀?
莫名的,也意料之中的,南弦歌对于那个从来都只闻名不曾见面的女子产生了好奇与向往,她想要见见她,哪怕只见几秒钟,她想要知道,这样的女子,究竟该是怎样的存在?
南弦歌收回思绪,目光从白梓莘身上转移到他身边安静跟着的千谦,此时的千谦,完全没有之前的阴鸷嗜血,那些像是疯子一样癫狂,恨不能拉上整个世界去毁灭的气息,也平和了下来,甚至可以从他稍微舒展的眉目间窥得两分他欣喜的情绪。
此刻的千谦,完全是一个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