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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秀哥那张英俊的脸终于慢慢浮现在了我眼前。看见他终于出现了，我放松下来双腿一软，一下就坐在了地上，连铲子都扔了。说实话我差点哭出来，可能是害怕，可能是紧张，也多少有点担心。
但女汉子是不会哭的。
“你丫死哪儿去了！”这一腔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化作了一句愤怒。
他笑道：“我就死在你上次挖我头那地儿附近啊。”
虽然话说得很欠扁，但我却并没有真的生气。这会儿我才知道，这么深的夜里，即便是有一个鬼陪着，也比一个人强。
“你怎么啦？”看我不说话，他问。
我摇摇头：“没什么。你去哪儿了？你是故意要吓我的是不是？”
他点头道：“对啊，我故意要吓你的啊。这回你知道我有多重要了吧！”
“你……”我无奈道，“你不许再开这种玩笑了。”
“别废话了。”他说，“接着挖吧，离我骨头好像不远了，十二点前得走。”
“成。”我终于缓过来了，站起身捡起铲子，继续挖。
他突然又问：“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说这边为什么人少啊？”
我心里又是一凉，只是边挖边说：“都说了不想提。”
“那我猜猜吧，”他说，“这附近死过人对不对？”
这话问得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跳楼死的吧？”
我没回答，只是继续挖。
“是个男的。”他继续说，“学经济的，平时特贫特乐观，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跳了。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他说的全中。
“你管我怎么知道。”
我抬头盯着他看，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打，但不知为什么，我竟觉得他似乎有点疲惫，光影好像也有点弱。他好像真有点不对，于是我问：“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
“你怎么一下子知道这么多，而且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我又边挖边说。
他笑道：“我是鬼，鬼是不会累的。刚才我说的都是猜的。”
“猜的？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快告诉我。”
“刚才你怎么说的，上次问这个问题我都故意绕过去不回答了，这说明我不想回答。”他学着我的话，我的语气，我的表情，“所以你就别问了。”
看他那样子我一下笑了出来，又把铲子往地上一杵：“你说不说？”
“我就不说，你还想严刑拷打我不成？”
“我知道我打不着你。”我说，“但我要是不挖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别介别介。”他赶紧求我，“姑奶奶你快点挖吧，十二点之前必须得走。”
我看他说这个的时候不像开玩笑，马上动手挖起来：“为什么十二点前必须走？”
“现在先不说这个。”他说，“等回去了我慢慢给你讲。”
“好吧。”看他的眼神，我可以确定这次他的确不是开玩笑的，所以我选择了相信。
我继续往外挖土，因为挖的多了，也逐渐找到了点儿窍门。挖着挖着，突然挖不动了。
“这什么？”我用铲子敲了敲。
“石头吧？”
“这应该叫石板。”我有把旁边的浮土都扒开，发现还没看到石板的边儿，“还挺大的。”
他顿了顿，说：“应该就是在这块儿石板下面，快点吧。”
我没迟疑，集中往一侧拓展，挖了五分钟才终于见了边儿。沿着边儿再挖下去，万幸，石板不是很厚。我抓紧时间接着挖另外两个边儿，起码要见三个边才能抬起石板啊。
“快点快点快点。”秀哥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没有多长时间了。”
终于挖出三个边儿了，我又到最后一个边儿那松了松土，接着放下铲子，到对面把整个石板起开。底下没别的，只露出了一小块儿白，应该是骨头了。我连忙把这块儿挖出来放在一边儿。
秀哥还在催：“快快快！”
我动作已经很麻利了，而且已经忙得连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了。我能听见我的气息越喘越粗，肚子也有点饿，手臂也酸得要命，实在是累得要死。
翻出来的几块儿骨头已经连不上了，我把几块儿整的挖出来后，又翻了翻，见没有什么别的了，就先把骨头扔到一边，然后原样放回石板，打算填坑。
“几点了？”秀哥问。
我巴不得停下看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二。”
“差不多填填，把石板盖住就行了。”秀哥说，“盖住石板马上就走。”
见他越来越紧张，我实在不敢怠慢，也不敢抱怨，从小坑里出来，把周围的土都往里推了推，没等恢复原样，秀哥就又催我：“别弄了，拿上东西快走，往有人的地方去。”
我没答话，因为实在喘不上气了，捡起铲子和他的骨头，胡乱放进包里，我就往宿舍方向跑过去了。到了宿舍楼门口，我一边喘着气一边看手机，零点零二。
“还好。”秀哥说。
“什么还好？”我还喘着气，问。
“你以后，晚上，不许再接近那个地方。”
这话说得我后背一阵发凉：“怎么了？”
“有个怨灵在那。”听他语气有些忧虑似的，我这才抬头看了看他。
嚯！真是吓了我一跳。之前秀哥都是一颗头飘在我面前的，这会儿突然站起来了，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腿上面是一片空白，应该是上身的长度。我得稍微抬抬头才能看着他的脸。天，没想到他这么高。秀哥面对着我，在我的左侧，也就是他的右侧，是一条腿，什么也没穿就算了，在这样的深夜还发着光！
我当即觉得有些羞赧，于是低了低头，又看到了他光着的脚。脚骨可能已经不太齐全了，所以显得有些模糊。
“你怎么了？”见我抬头又低头，就是不说话，秀哥这样问。
“没怎么。”我说，“刚才挖的是腿啊。”
他笑道：“你见过那么长的胳膊吗？当我长臂猿么？”
“没有没有。”此时我的气总算是喘匀了，“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怨灵？”
他往刚才我们挖骨头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仿佛哆嗦了一下。见他不回答，我又追问：“你倒是说啊。”
“进楼再说。”他声音也有些发颤，看来我刚才没看错。
我往楼门口走，这个时间楼门应该是已经锁了的，而我们开门只需要用一卡通刷一下就行了。我摸了下裤子口袋，又翻了衣服口袋。大爷的，居然忘带了！
“怎么了？”他又问。
我摊手道：“卡忘了拿，进不去了。”
“那怎么办？”
“等等喽。”毕竟大四了，这点儿常识还是有的，“现在肯定有学生会的同志们在‘加班’，过会儿一定会放回来一拨明天有课的，跟着他们进去就是了。”
“这样啊，那我先进去喽。”
“喂！”我还没说出话来，他就已经进去了。由于是玻璃门，我倒还是看得见他，不过里面有灯光，他的光影显得轻了不少。
“别留我一个人在外面啊！”我一着急喊了出来。
可能真的是夜深人静吧，我这一嗓子可能也是冲了点儿，竟然把看门的大妈喊醒了。大妈一步三个呵欠地走出来，一边给我开门一边说：“姑娘家家的，大半夜才回来，还是自己一个人，知不知道危险？”
见大妈开了门，我连忙赔笑：“麻烦您了啊！我也不是一个人，同学恶作剧，他们偷偷把我卡拿走了，然后又把我一个人甩在外面。”
大妈把我让进来，又关上了门：“现在这孩子怎么都这样？就把你一个人扔外面，要真出什么意外，遇上什么坏人，谁担这责任？”
“是啊是啊，”我连忙表示赞同，“我知道您这是为我说话，今儿就是太晚了，改天我得把他们都叫来，您也好好给他们上上课！”
大妈又是一阵呵欠：“行了行了，你也上去赶紧睡，我也睡去了。”
我见大妈终于回屋关门了，松了口气。这个时间电梯早关了，所以我也只能走楼梯。
“没想到这招儿真灵啊。”秀哥说。
“什么招儿？”
“我猜到你会喊出来，没想到一声就喊出人来了。”
我这回想起来要放轻声音了：“你就为让我把人喊醒啊？”
“对啊，那要是干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也是。”我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进来了。对了，你刚才说的怨灵是什么啊？”
提到那个怨灵，我就发现他又是一个激灵。真有那么可怕么？要是那么可怕，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像秀哥说的，我好歹也是个有点儿灵力的人。
“你想听实话吗？”秀哥问。
我点头：“废话，哪有不想听实话的。”
他又踌躇了一会儿，说：“好吧。刚才，就在那个地方，我看到了那个怨灵。他也是走不了太远，只能在那个附近游荡。而且，是每天的三更天，也就是子时出来。”
“刚才你消失的时候正是十一点上下……”我忍不住说。
“没错。”秀哥继续说，“那是一个充满冤枉委屈和怨恨的鬼。他仇恨人，所以不肯投胎再做人。于是就每夜守在那个地方……”
“是去年那个跳楼的男的？”
“不是。去年跳的那个，是被他害得。”
听了这话我又是一阵后怕，我停下脚步紧紧盯着秀哥：“难不成刚才他想……”
秀哥也看着我的眼睛：“没错。他想害你。”
他真的想害我？我刚才差点被恶灵索了命？难怪我刚才独自在那个地方的时候发了疯的想逃离！这么说，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是面前这个残缺的鬼救了我？
“秀哥……”我有些说不出话来，“我……”
见我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秀哥连忙开始玩笑：“你千万别谢我！我，我只是怕你死了之后，我又得多游荡几百年……”
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的感动冲淡了不少，我打算跟他说几句，于是走到缓步台，把包放下，倚着扶手接着问：“你怎么救的我啊？”
“我？”秀哥延续着玩笑的口吻，“我和他都是鬼嘛，所以可以交谈，我就跟他说，我需要你帮忙，让他给一个小时时间。都是鬼嘛，好说话。”
“既然都是鬼了，干嘛只要一小时？”
秀哥有些语塞，可能是尴尬吧：“他怨气太重了，而且，去他地盘的人又不多，他不太愿意放过你的。是他自己说的，超过一小时，他也控制不了自己。”
“那，你是怎么知道去年死的那个男生的？”
“那个怨灵告诉我的啊。”
我有些疑惑：“他害的每个人，他还都记得？”
“可能是因为……因为这个是他害的上一个吧，所以还记得。”秀哥说着，眼神从我身上移开，我也发现了他眼神在闪烁。
“你不会是在说谎吧？”我问，“你怎么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