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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浩轩,你这是怎么了啊?看你这个样子好可怜呢,你能不能冷静一些?你还认得我是谁么?”
却说安慕儿眼看着叶浩轩一副可怜兮兮却又恐怖异常的模样,只感觉心中莫名的难受,便不顾一切的从其他几人中间挤了过去,在叶浩轩病床前半蹲下身去,伸出双手握着叶浩轩一条僵硬、冰冷的胳膊,嘴里面不停的轻声呼唤着。
可能是因为适才所用的方法,实在长时间对叶浩轩现在的状况没有丝毫作用,也可能因为安慕儿的突如其来,被吃了一惊,护士长与其他在场的一些医护人员随着安慕儿这一系列的动作,居然全都不约而同的静下声来,大家都开始静悄悄的盯着安慕儿,似乎是想要将希望寄托于她身上一般。
“叶浩轩,还认得我吗?我是你的学妹哦,安慕儿,还记得不?你这是怎么了啊?不要这样好吗?听话,好好的,来,让我帮你擦擦脸、、、、、、”
而安慕儿却也因为心中真实的担忧与焦急,一时也根本就顾及不了别人的情绪,只一门心思的蹲在那里,嘴里面一边尽力语气温柔的安慰着,一边伸出一只手去,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毛巾,轻轻的落在叶浩轩的脸上,想要帮他擦拭去嘴角的污秽流诞。
“慢,不行,安慕儿,你不能那样、、、、、、”
护士长眼看着安慕儿一只手已经毫无顾忌的落在了叶浩轩的嘴角,心中一急,仿佛才回过神来。她担忧着,急急的制止着安慕儿,是因为她怕安慕儿那只伸过去的小手,被疯疯癫癫的叶浩轩一口给咬在嘴里。
但她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却就见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也是令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吃惊和没有想到的——因为就在护士长那一声焦急的呼唤中,却见随着安慕儿那轻轻的安慰声和那只落在叶浩轩嘴角边的白皙的小手,叶浩轩居然在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好了,真乖。叶浩轩,认出我来了吧?我来看你了呢。看看,你把自己的脸给弄得,可真脏呢!我都帮你擦得干干净净好不好?”
很显然,安慕儿只依旧在用心的完成接下来的动作,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吃惊,也一点没有因为叶浩轩的突然安静下来而感觉到惊讶。她只是依旧半蹲在那里,用那只拿着毛巾的手,轻轻的、熟练的将叶浩轩的脸上与嘴角一下下、仔细的擦拭的干干净净。
而就在她这一系列动作之中,叶浩轩始终是睁大着双眼,定定的、乖乖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开始慢慢松弛了下来,一直绷的像一个弓一般的身体,此时竟也渐渐的放松了起来。
他的嘴里不再呜哩哇啦的大喊大叫,眼睛里面那充满恐怖与紧张的东西也开始慢慢的变淡、正在逐渐的散去,逐渐的转化为一种安静。
“唉!真怪,真没想到,小安还有这么一手、、、、、、”
旁边一位老护士终于有点按耐不住,忍不住轻轻的、由衷的感叹了一声。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护士长亦是很轻的口气给打断了:“嘘、、、、、、莫说话。好了,大家都逐渐的散开吧。去做自己该做的工作。”
只见护士长将一个手指在自己嘴边竖了竖,示意大家不要说话,又用放到最低最轻的口气悄悄对大家吩咐了一声,示意大家可以逐渐离去了。
大家便都会意的点了点头,开始动作轻柔的从病房退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依旧蹲在那里的安慕儿与身后的护士长和另外一个年纪略大的老护士。
“叶浩轩,要喝点水吗?看你的嘴唇都干裂了。我喂你喝点水好不好?”
安慕儿认真的将叶浩轩的面颊擦拭干净之后,见他早已嘴唇干裂开好几道血口,便又轻声的询问了他一声。
然后便不管他有没有做声,就又起身,将床头柜上一个保温瓶中的水在旁边的水杯中倒了一些,然后将水杯拿了过来,轻轻送到叶浩轩嘴边。
却见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叶浩轩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她,一直是用那种渐渐变得很安静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安慕儿此时所做的一切,都会让他感觉到安全和安定一样。
“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只见安慕儿将水杯送到叶浩轩嘴边,又轻轻说了一声,然后便见叶浩轩定了定,微微向前探了探脖子,竟就听话的启开了嘴唇,轻轻喝下了一些水。
护士长和那名老护士在一旁看着,惊讶之余,忍不住都会心一笑,有点舒心的松了口气。
“叶浩轩,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害怕了?是不是一个人呆在这里,感觉孤独了呢?来,跟我说说,好不?你是不是不喜欢一个人呆着,要老有朋友来,才会感觉开心呢?”
安慕儿见叶浩轩喝了一些水后,情绪更加稳定了下来,便又继续开始用好朋友之间那种很平常的语气跟他聊起天来。
其实她自己也没有确切的想过,到底是从哪天开始,她便和叶浩轩之间建立起了这种微妙的信任与默契。可能是从叶浩轩一住进精神科那时起,她一眼认出了他,便经常会抽空去看望他、并跟他讲话、讲起以前他们曾在一所学校读书的一些趣事开始。也可能是从她送给他那盆小植物,他盯着那一抹柔嫩的绿色,眼神中一种久违了的光彩一闪而过开始。当然,虽然后来这个小盆景居然惹下了一场祸事,但她却还是确信,对于叶浩轩这么一个沉默的精神病患者来说,他的心底,却其实是非常喜欢和渴望那抹新绿。也或者,他与她之间的信任,真正建立起来,还是从她离开了精神科去做护工,但却坚持每每以一个病患家属的身份来探望他的这段时间开始——可能在他孤独死寂的心灵中,他真的已经渐渐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一位亲友,自然也就渐渐开始在心里与她建立起来信任的关系。
总之,无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似乎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安慕儿确信,就像精神科医生所描述的那样,像叶浩轩这样,这些患有精神病的患者,他们虽然看上去很不正常、有违逻辑、或者只一味的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但他们的内心可能非常正常,对于一切都感受的很清楚,只是不能正常的表现出来罢了。所以,可能对于安慕儿跟他讲的一些事情、做的一些事情,他其实都是记在心里、也认得安慕儿这个人的。
如果这些以前只是安慕儿的猜想的话,那么,通过今天这件事情,安慕儿便感觉更加确信了起来。也就是说,通过今天这件事情,她确信,叶浩轩是认得她、知道她这么个人,并且与她之间有着一些信任与默契关系的。
却见此时,随着安慕儿轻轻的询问,叶浩轩先是静静的盯了她数秒钟,继而,微微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似乎是准备要开始讲话了。
“她,来了。她又来了、、、、、、”
只见随着他嘴唇的一开一合,伴随着他早已沙哑的声音,这么几个字又有些生硬、但依旧清晰的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我听到了,你是说,他(她)又来了,是不是?”
安慕儿盯着他的口型,仔细的听了听,便不由自主的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没有听错,也是为了告诉叶浩轩,她听懂了。
但是,不由自主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听到他说这句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听他说这句话,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悸感袭来。
依旧站在他们身后的护士长再次与那名老护士对视一眼,只感觉到很是迷茫。
“她,又来了。昨晚。她,要我陪她回去。她,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
此时,只见叶浩轩抿了抿嘴唇,缓缓的咽下一口口水,似乎很是努力的,又将后面的这段话语讲了出来。
一股无来由的寒意突然涌上心头,安慕儿努力克制着心中的迷茫与紧张,尽量自然的看着叶浩轩,用努力平静的话语继续问道:“你是说,谁?叶浩轩,你说,谁,要你、、、、、、你不要害怕,好好的,讲出来,好吗?我们会,帮助你的。”
“没用的。她不会放过我的。她要带我走。我答应过她的,要跟她在一起。”
叶浩轩此时却静静的看着安慕儿,轻轻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忽然间两行清泪滚落了下来,目光中掠过了一丝揪心与绝望的神情。
继而,还未等安慕儿做出任何反应,他便轻轻的将头扭向了一边,合上了眼皮,似乎是不愿意再将话题继续下去。
“叶浩轩,你是不是困了?你先不要睡,好吗?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又是不由自主的一惊之后,安慕儿才又急急的询问了一句,她感觉到自己的嗓音也不由自主颤抖和沙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