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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招待继国缘一这一点上,叶辅之自然全程亲临,他发现无惨虽然挑衅了缘一,但其实对缘一还是怕得要死……所以就不勉强他见缘一了。
这才不是生怕没了村民保护,缘一一刀劈了无惨呢……
与缘一交流是很简单粗暴的事,说要带他看看美津浓,也不止是说说而已。首站,他就被带去了那天与村民们起冲突的地方。
这回,叶辅之终于有机会好好展示一下他的成果了。
“这是堤坝的雏形,你来的那天是合龙日,接下去就是打地基,筑坝,引水,利用水力发电,届时我们的鬼工会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对于他说的东西,缘一感到不可思议,只是一些土块,经过人为干预,就能控制大河?
但他已经见识过夜晚的美津浓,有一片区域在昏暗群山中显得如此温暖而光明。
眼前,村民们跟着拿着图纸的几个少年挖土搬砖,在大缸里制作钢筋混凝土,大太阳底下热火朝天地干着活,他们的汗水不值钱地流着,但个个精神抖擞。
接着,叶辅之带着缘一从后门绕进了离修坝处不远的发电站。昏暗的小屋子里,他的眼睛异常晶亮。
“以你的能力,应该能直接看见电流吧?”
叶辅之颇自豪地指着地上的黑皮橡胶包裹着的电缆,向缘一展示他们改造过后,专为鬼发电制造的设备。
闻言,缘一启用了通透世界的能力,他看见了在透明世界中的颗粒,像流水一样向着某个方向聚集着跳跃。
日常生活中他也有看见这些小东西到处乱撞,甚至会引起瞬间的火花,带来刺痛,但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能让它们井然有序地顺着某个方向移动。
原来,那就是电嚒?
叶辅之:“没错,那就是电,有了它,电灯才会发亮。”
毫无疑问,这些颗粒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而它们都是由这些鬼创造出的。
电灯是什么缘一已经见识过了,昨天晚上在美津浓留宿时,他亲眼见证昏暗群山中升起万家灯火,比油灯亮出数倍。只需要一个开关,就能自由控制光与影,明明暗暗的奇迹就在指尖。
就连大名家中也不会有这等奇巧之物,产屋敷家族已经算得上至尊贵族,但他们也没见过“电灯”。
叶辅之趁着这个时机告诉他:“这批灯泡和机组多有出自无惨之手哦,而且这些鬼也都是他在管理。”
这个少年仿佛在一步步瓦解缘一的信条,缘一只感震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这是他半年前斩于剑下的无惨所为呢?
这还是那个无法无天、藐视生命的鬼王吗?
对此,叶辅之回答:“当然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无惨了,光看村民的反应就知道,这些鬼在不吃人之后,努力工作,甚至与人类建立了良好的社会关系,他们已经被接纳为大家社会家庭的一部分了。”
如果不是当时的场面带来的震撼,缘一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居然有人群维护鬼的一天。
叶辅之肯定的态度很具有信服力——
“你想杀无惨,村民都会护着他,就像护着自己的家人一般,如果你今日杀了无惨,岂不是同往日毁灭他人幸福的无惨一样?”
此言一出,令缘一心头巨震。
缘一发现自己居然说不过他。
他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嘴强王者,在叶辅之来后,这个世界线都发生了微妙的偏移,大约就是热血漫向泡面番的过渡。
小机器人吃瓜吃得津津有味,“主人,这难道是个鬼灭之嘴的世界吗?”
叶辅之笑而不语。
无惨已经不是半年前的无惨了,他现在是经过劳动改造的无惨哒!
他无不遗憾地告诉缘一:“原来的无惨已经随风而去,你,来晚了。”
“……”
正好他们走到了车间过道之中,门口缝隙的光漏进来,他与叶辅之站在这一团晦明莫辨的光影里。
鬼不能见天光,大概是怕无惨或是别的鬼经过时受伤,叶辅之走过去将门合拢,但这个动作仿佛刺激到了缘一。
他再度变得坚定,“我不相信鬼能坚持不吃人,眼前美好不过虚妄,届时便会迎来更为惨痛的毁灭。”
鬼一旦失控,暴露本性,整个美津浓都会血流成河。
诚然,他当日无法对无惨挥刀相向的理由,正是因为他不能和过去的无惨一样。对于已经把无惨当成家人的村民来说,杀他,同样会带来丧失亲人的剧痛。
就像那天抱着鬼的尸体痛哭的女人。
缘一深切地明白那种痛失至亲的悲痛,所以哪怕是对着被村民错误当做亲人的鬼,哪怕立场莫名对调,他也下不了手。
比起这些鬼怎么了,他更想知道这些人究竟怎么了?
叶辅之看着他平静中透露着迷茫的双眼,叹了口气,道:“旁友,你听说过劳动改造吗?”
于是,一分钟之后,缘一站在名叫发电车间的地方。在那里,他看见了百鬼奔腾的场面……
一群鬼在履带上原地飞奔,双腿交替快到出现残影,仿佛仓鼠跑笼!
缘一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面,不知该作何评论。
“呃,有的时候他自己也会来发发电的……”
趁无惨不在,叶辅之摸了摸鼻子,低声快速补充一句。
真是缘一听了会沉默,珠世听了会流泪的故事,简称男默女泪。
恕他实在无法想象无惨跟这群鬼一样跑笼子的形象!毕竟有的鬼那根本就是双手双脚甚至多足多手一起着地在跑啊!
叶辅之没提无惨只是锻炼新生肢体,充其量是把这里当健身房,暂时没加入过跑步大军……嘛,语言的艺术嘛,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
看起来缘一很受触动就好啦。
这个沉默寡言的最强武士扔在垂死挣扎:“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些鬼会一直不吃人,因为无惨不值得信任。”
叶辅之指了指自己,“不是还有我嚒,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再吃人。”
他觉得缘一太悲观了,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厉害。
果然,缘一默不作声地看着叶辅之,一副静候下文的样子。
叶辅之无奈。
鬼吃的“屎”,是他和乾弄出来的,他们有一套成分分析方式,所以可以以此物代餐,并对鬼的基因进行改良,让他们不再渴望人类血肉。
同理,鬼怕什么?鬼怕日轮刀,因为日轮刀造成的伤口不易复原,斩首即致命。
那日轮刀怎么来的?用吸收太阳能量的石头打造出来的。既然如此,只要分析出那种能量是什么,再大批量制造含有该元素的物件就好了。
“我们提取新元素造窗,造门,造房子,造锁,造衣服,到时候鬼连屋子都进不去!听说他们还怕紫藤花?那简单啊,说明紫藤花中也有他们害怕的元素,一样的方法利用起来,这些鬼就只能被逼到荒郊野外去了。”
叶辅之兴致勃勃地说着他的预想,已经摩拳擦掌恨不得快点研究出这些成品来了。妥妥就是一个试验狂魔的嘴脸。
只要这个世界还是物质的,一切都可以用科学解决!科学大神万岁!
“科技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嘛。”
他对缘一如是说道。
“……”
关键是,缘一还真的不怀疑他能造出这些东西!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
笃笃两声,克制有礼。
“叶先生,方便来一下学堂吗?”
不二站在门口,脸上不见一贯的微笑。
叶辅之心下有些惊讶,想起还没带缘一参观过他们的新式学堂,当下干脆邀请缘一一起去。他也不怕被缘一看见他们遇到什么麻烦,反正麻烦终归会被解决的,奏是这么自信!
只有这样才显得真实嘛,不可以犯了粉饰太平的错误,为了欣欣向荣的假象就大跃-进了,就“卫星学堂”了,学习这种事情不走弯路是不正常的呀。
虽然真的到场之后,叶辅之淡定的表情就有点绷不住了。
孩童两相对峙着,隐隐分成了两派阵营,上至十二岁,下至六七岁,一队全是男生,还有一队则由小五带头,几个男孩身后护着一群女孩子。
男孩身上都带着伤,一看就知道之前已经动过手了。要不是有老师拦着,这会儿还打得凶呢。见惊动了叶辅之来,他们通通不吭声了,只是脸上犹自带着不服气。
叶辅之不动声色地问道:“谁来说说,这是怎么了?”
没人说话。
于是叶辅之点点头,道:“让你们说,你们不说是吧,那你们一起去外面跑圈,男生三十圈,女生二十圈。”
在这种连坐的威力之下,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只是令人惊讶的是,先喊不服的是这些女孩子——
“叶大人!我们也能跑三十圈!”
小姑娘们这边一喊,眼泪就唰唰的流出来了,看着叫人好不心疼。关键是,她们脸上还带着一股倔劲儿。
什么情况?
叶辅之有些懵,这还有主动放弃女性优待的?
对面领头的男孩子像是找到了机会,一通嘲讽来得毫不犹豫。
“麻烦你们女的搞搞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会做点题就把自己当盘菜了?听着,你们以后就是嫁人的命!学学好织布种田就行了,最多也就再想想怎么打扮打扮。女的嘛,就这么点事儿,我爹说,等我长大了,可以让我娶四个老婆,那你们谁最漂亮,我就挑你们中最漂亮的那个做我四个老婆之一好了。”
一个小姑娘憋红了脸啐道:“你放屁!”
男孩被骂了还觉得很得意,出了风头的他冷哼一声,道:“你这泼妇样的,老子第一个就排除你!”
叶辅之大概搞明白怎么回事了,难怪不二都笑不出来。
这他喵的不是等着他破四旧呢嘛!好一个大男子主义,这言论要是放在现代,怕早就炸号了……女拳重拳出击之下,焉有完卵?
这孩子怎么年纪轻轻就得了吊-癌呢。
没等他说什么,红脸姑娘一抹泪花,一跺脚,指着这男孩骂道:“你看不起女的,那你不是你妈生的嘛!?”
叶辅之:……
这小姑娘好猛。
其他孩子都被她震惊了,小姑娘火力全开道:“你看不起女的,那你倒是考试考过我啊,连你看不起的人都比不过,居然问我哪盘菜,那你又算哪根葱?”
男孩觉得被侮辱了,这回真的生气了,他胖乎乎的脸上横肉一颤,沉下脸色,道:
“你这种贱货怎么配跟我妈妈相提并论!我家里承包了整座鱼塘,美津浓的渔业有我家一半功劳,我妈妈是一家主母,只要有我父亲和家族在的一天,她就有一天的荣耀!考试算什么?我们根本不需要!只有你这种贫民才在乎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可就算你门门课业满分也没用,以后也还是贫民的命!我就不一样,我们一直都有钱,有土地,你最好的出路就是讨好我,嫁到我们这样的人家,否则就永远都又穷又贱!有空在这里读书,还不如多求求神佛让你有这个机会高攀高门。”
虽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他的言行思想却……听得人毛骨悚然。更可怕的是,他身后还有一票人赞同。
这时,勇敢的小女孩仿佛一下子用光了勇气,闷了半天,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叶辅之面无表情道:“去把无惨喊来。”
缘一问道:“为什么?”
叶辅之:“没救了,送给无惨当饲料吧。”
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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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洲,段天镜凶名在外,是异端,是邪宗之主,但一生无愧于心。
天道取之双目,焚之灵脉,几次三番杀他。
却也为他引来救兵,赠他瑰宝,屡屡手下留情。
盲眼青年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髑髅之路,终于来到神的面前。
他步步相逼,只问一句:“我到此,但求个公道。”
……孟霜南哑口无言。
在荒洲,他是天道,但他做错了事。